第185章、交州的貓膩

第185章、交州的貓膩

司元重病的消息也由王玉口中傳到王家,王敬對此並不意外,因為田樂每每來為王敬複診,都或多或少跟桃葉講過官家的病情,自幼被藥罐子圍著的司元,能活到現在,已經是萬幸。

徐慕顯然同樣得到了消息,又暗示王敬,務必要趁官家尚在時完成婚事。

某日,王敦拿著陳亮的回信,來梅香榭尋王敬,將信中內容轉達給王敬:「陳亮說,不忍我們的女兒遠嫁、骨肉分離,因此願送他兒子入京,以後陪環兒住在京城。」

「這一定是陳濟的主意,即便結親,他們也要阻止我們的人去交州……這更說明,交州有問題……」王敬仰坐在輪椅上,閉目養神,沐浴陽光,慢吞吞地分析著事情可能的原委。

「交州到底有什麼問題?徐大人到底什麼意圖?官家必將不久於人世,就算趁他活著這會兒成了婚,短短時間裡,環兒又能來得及做什麼呢?」王敦腦袋裡有無數問號,看起來也十分急躁。

王敬仍是慢騰騰:「無論官家在或不在,環兒都左右不了陳亮要做的事……徐大人主張這門婚事,應該不是為了這個……」

「那是為了什麼?這門婚事到底還要不要成?」王敦像是渾身扎了刺一樣難受,沒有一刻是靜止不動的。

桃葉端著一個盆子走來,盆子里是剛洗好的床單,走到這裡時,正聽到王敦的發問,隨口接了話:「你們不是一直說這婚事與司蓉公主和陳濟的婚事相似么?現成的例子都成了,又在糾結什麼?」

「說得不錯。我們也沒必要深究徐大人的用意,我們更該考慮自家的利弊。」王敬囅然而笑,睜開了眼睛,對兄長說:「結這門親戚,至少不會有壞處。至於好處……也許有一天,我們全族的性命,真的要靠環兒來救呢。」

王敦長嘆一聲,點了點頭,終於不像剛才那會兒那麼躁動不安了。

「你趕緊給陳亮回信,謝他願意捨得兒子……同時,你要提出要求,這成婚的禮儀……還得去交州辦,不然環兒哪算是出嫁?」王敬手指在椅子的橫木上輕輕划動,繼續與兄長細細籌劃著:「交州一定有貓膩,就算是短住,我們的人也至少要逗留幾天,察言觀色……日後……環兒還是留在京城的好,交州已經是陳亮的地盤,環兒孤身陷在那裡終究不夠安全,如此也能使大嫂安心。只要送親隊伍到了交州,我們就算是過了徐大人那一關,他沒有理由再瞞著我們,也必須如約回到任上,太子也就不會再受官家責難了。」

王敦都應承著,兄弟二人計議許久。

待王敦離開,桃葉也已經漿洗完了所有衣物,回頭看到,王敬依舊坐在輪椅上發獃。

桃葉猜想,他必定還在思索侄女的婚事,這隨之使她想起,她為王敬做輪椅的初衷,原本是為了讓王敬不必整日躺在床上,以改善身體和心情,可是自從王敬能下床之後,這幾天都做了些什麼呢?

想著想著,悲憤之情油然而生,讓桃葉渾身不痛快,忍不住牢騷起來:「你只要有一口氣在,就永遠離不了各種謀划算計!早知如此,你不如就躺著算了……」

王敬知道桃葉一向不喜歡他做這些事,用賠罪般的語氣解釋道:「我也不想……可是你也看到,官家龍體日漸微弱,我們王氏一族,在京者甚多,多事之秋,總要給全家留些後路……」

「你們家的事,從來都辦不完!」桃葉甩出這句話,三兩步進了小屋,砰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王敬面對著屋門的方向,輕聲嘆息,有氣無力地低聲呢喃:「你明知,陳濟的人又守在了梅香榭外頭,唯有太子順利即位,我才可能重獲自由……我保證,只要太子即位,我立刻讓玉兒勸說太子,放我離京……到時候,我們再也不理會這裡的是是非非了……」

小屋內外一片安靜,王敬沒有聽到桃葉的迴音。

夕陽餘暉下,王敬只能孤獨坐著。

陳濟再次收到陳亮派劉彥送來的信,信上說明,王家只是同意婚後留京居住,但王敦執意要求婚禮在交州舉行,陳亮沒有理由拒絕,而且王敦連婚期都選好了,只待禮成。

趁司蓉入宮探父未還,陳濟叫來一個負責盯梢王敬的兵,詢問王敬近日的每一次行蹤。

這個兵是方晴之弟,名喚方湘,忙把他們對王敬行蹤的記錄拿給陳濟看,並彙報:「安豐侯一躺就是兩個月,屬下實在沒想到他會突然出門,他大病後頭一次出門,咱們沒能跟上,待屬下發現時,他已經從外頭回來了。因此這上面的記錄,只漏掉了那一次,別的都有。」

「他明知你們跟著,哪裡還會做有用的事?漏掉那個,才是關鍵,必定與他主張這門婚事有關。」陳濟瀏覽了一遍,那上面記錄的地點有許多,倒像是故意在擾亂盯梢的人。

方湘低頭道:「是屬下失職。」

陳濟又問劉彥:「你們在交州也這麼久了,應該有人見過白夫人的那位雙生姊妹吧?」

劉彥答道:「唯有刺史大人的小公子偶然見過一次,但小公子沒見過白夫人,還是無法得知她們容貌是否相似。咱們別的人只見過她姊妹夫家的兄弟們,除了生意往來,也看不出什麼端倪。」

陳濟勾唇一笑,乃問:「小公子?就是王敬要做媒的那個吧?」

劉彥點頭。

「如此說來,確實是有個白氏女子在交州了……既然有生意往來,你們和他們也就算認識了,到時候,你們要盡多地把他們家人都請來赴宴。」陳濟恣意發笑,笑容中饒有深意,「不必絞盡腦汁去防備王家人,也許他們做這門婚事就是為了讓我們多想。娶親是件大事,豈能不風光大辦?你們就鑼鼓喧天,把整個交州都攪渾了才好,無論是宴席上、還是宴席后,一定要設法讓我們的永昌舊人找機會見到那位白氏姊妹。」

劉彥領命,卻難免好奇:「郡公為何非要確定白氏姊妹的相貌?」

陳濟陰冷笑著:「從我第一次得知白夫人有個雙生姊妹在交州開始,我就在懷疑,她們多半長得一模一樣……」

「一模一樣?」劉彥似乎明白了,「那樣就方便兩人互換身份,以假亂真?」

陳濟望著劉彥,搖動右手:「不,如果一模一樣,那多半就是一個人,我覺得,白夫人壓根就沒有雙生姊妹!」

劉彥、方湘都大吃一驚。

劉彥驚問:「您的意思是,白夫人有可能根本不在永昌,而是在交州?」

「對……那才是她不能來京的真正原因……」陳濟目光轉向窗外,眼中的光越發深不見底。

劉彥不解:「那……那白夫人弄個假身份,在交州做什麼呢?」

「我如果那麼好弄清楚,還叫陳亮去做什麼交州刺史?」陳濟翻了個白眼,瞥了劉彥一眼。

劉彥忙低下了頭:「屬下明白了,屬下知道接下來的重點是什麼了。」

陳濟點點頭,又吩咐方湘:「你要盯緊,弄一份王家送嫁之人的名單,看看除了王家本來的僕人,會不會混進去幾個不是王家的人。」

方湘領命而去。

不過幾天的時間,王家已經快速為王環備好一套嫁妝,並選了許多辦事妥帖、身懷武藝的家僕組成一個送嫁隊伍。

準備向交州進發的前夕,徐慕悄悄派了兩個人到王家,讓王敦將他們也編入送嫁隊伍中。

次日,王敬拜託採薇去給徐慕送信,要徐慕佯裝成普通客人,來梅香榭一見。

徐慕知道王敬一直處於陳濟的監視之下,不便出門,就依其所言,到梅香榭做客,先在大廳看了一會兒姑娘們跳舞,又稱要去解手,請採薇引路如廁。

於是採薇引著徐慕出了大廳後門,一直到竹林小屋門外。

兩人相見,也不必客套太多,王敬就切入正題:「徐大人該兌現承諾,跟我說一說交州的事了吧?」

「那是自然。」徐慕點頭,便笑著講述起來:「自孟氏一族覆滅,騰出許多官位,陳濟、陳沖他們都拚命在各處安插自己的人,這……你應該是知道的。陳濟之父陳溫昔日有許多忠實的舊部,都聽從陳溫的副將陳亮調遣,這些舊部,有不少如今都去了交州,跟陳亮扭成一股,招兵買馬,這等同於是背著官家養兵啊……我希望令侄女到了交州,能摸一摸他們的底細,看看到底有多少人……」

「徐大人過分了吧?」王敬打斷了徐慕的話,立刻露出一臉怒色:「我的女兒嫁給了太子,我的侄女也依你之言嫁到交州,你為何要敷衍我?」

坐在王敬不遠處的桃葉一臉懵逼,她一直認真聽著徐慕講的話,怎麼沒察覺出那是敷衍王敬的呢?

徐慕尷尬地愣住了。

「你盡給我說些陳家的事,我現在問的,是你的事。」王敬神色凝重,強調著自己的言辭。

徐慕憨憨地笑:「我?我的什麼事?」

王敬板著臉,劈頭蓋面地數落起來:「陳亮聲稱交州是他老家,我上次派人去交州送信的時候,已經順便讓人問過當地百姓,陳亮的家人都是數月前才遷居交州的。那陳濟為何要變著法把陳亮塞到交州?必然是因為交州有特別之處,他們才要非去不可,至於集結舊部,完全是在這之後的事!而這個特別之處,你分明是知道的!或者說,你根本是害怕被陳濟知道,才故意叫我們去攪亂他們!」

「安豐侯果然是一如既往的明察秋毫……」徐慕輕聲慨嘆,笑容滿面。

王敬冷笑一聲,淡淡道:「其實,你的事不難猜。你是個光棍,父母兄弟姊妹皆無,全身心幫襯太子。而太子在京中,外面能有什麼重要的人和事呢?答案只有一個,就是太子的母親、你早年的救命恩人——白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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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之夭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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