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十一年級上 第十三節 第十一周

2023.11.13

今天又是新的一周，以一件滑稽的事情開始。

今天照例7點15分，我叫兒子起床，我仍舊敲他房門，敲了好久，我聽到兒子把門栓打開的聲音，平時他從來不打開門的，只是「嗯」兩聲的。打開門后，我看到他迷迷糊糊的，指着他的上鋪說（他睡的床是上下鋪的）「上面有人嗎？」我說「沒有啊！」然後我接着說「兒子起床了！」

然後兒子說「周末你叫我幹啥？」開始我也沒有聽清楚，就告訴他「你再睡會兒，過會兒再叫！」兒子讓我把門關上了。

接着過了五分鐘，叫了第二道，「嗯」了兩聲。

又過了五分鐘，叫了第三道，兒子「嗯」了之後說「周末不用叫了」。我說「兒子，今天上學！」他一下子驚醒了，「我剛才說啥？」我說，「你說周末不用叫你。」兒子笑着說「我前面是這樣說的？」我也笑了，「是啊，你是這樣說的！」兒子說「啊，我以為今天是周末呢，不用上學。」

後來兒子就起床了，於是就以一件有趣的事情開始了新的一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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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周連着兩周又是項目周了，上周聽兒子說想做飛盤的項目的，誰知道後來他說他覺得沒時間去搞項目，就沒有自己開這個項目了，結果他就選擇了一個現有的，據他說他也沒有什麼興趣，準備去混日子的。他說是一個物理的，關於電的項目，他說他準備拿着書去看，混混日子，別人做。

我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表示好奇，對他的項目，以及表示理解，對他所說的準備參與項目的態度。

如果是過往，我肯定就着急了，「怎麼能這麼做項目呢？」「即使是自己不喜歡的，也要認真做啊！」「總是能學習到東西的！」

但是現在，我是這麼想的：「這個孩子也許就是不是自己非常滿意的項目，所以就說自己會這個態度。」「即使他說是這個態度，也不代表他就會這麼做。」「他還有項目的其他同學，還有指導老師呢，誰知道是不是能對他是個幫助。」「也許做項目的過程中，他能發現物理的有趣呢也說不定呢！」

還有就是「再說呢，我着急有啥用？」「我說了也對他的態度沒有任何幫助！」「得了，就表示好奇和理解就好了！」「他的學習過程自己負責吧！」

好吧，就是這樣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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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1.16

有一天早上，我告訴兒子說，昨晚聽他說夢話了？

他笑了，說了些啥？

「記不清楚了，咕嚕咕嚕的，一大段，也不知道說的啥。」

「對不起，老媽，吵着你睡覺了！」

「沒影響我，不用抱歉，我就是覺得挺好玩的，嘻嘻！」

然後，兒子上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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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兒子的項目，兒子繼續表示「我決定不要這個項目的3分了，太沒有意思了，連主課都不如。」

我說，「啊？這麼糟糕啊！」

兒子說，「就是！我現在就拿着書去看我的東西，他們去參與吧，我不參與了，我告訴你這三分不要了。」

我說，「兒子，我就是告訴你可能這三分的關係在XXXX」

兒子說，「反正我高考，也用不上！」

好吧，既然兒子這麼清晰地表達了他的想法，鑒於前面關於主課與老師的溝通和交流，我自然還是退後吧，自己做主，自己承擔呢！

當然，兒子不是什麼都不做，而是做他自己做的東西，當然是和學習有關的，所以我也就不再說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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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兒子在廚房做着好吃的，還背着外語單詞，他很敏銳地感受到我有些沮喪。

他問我，「老媽，你咋有點兒悶悶不樂！」

我說，「是啊，剛才聽到有老師的分享，現在的教育啊！」我嘆氣。

兒子說，「那你覺得我上的這種教育好嗎？」

我說，「那倒是挺好的！」

過了一會兒，兒子突然問，「你每天在幹啥呀？」

我說，「我學習很多東西呢？」

他說，「還在學呢，那你今後準備幹啥？」

我說，「我當然還是想當老師，做我的教育！」

嘻嘻，這個娃娃，別看感覺他根本不關心你在做什麼，但實際上他對什麼都敏感地感受到了呢。

甚至我在學校里定期參加優美活動，上次是和幾個家長一起進行的，他對那幾個家長，是XXX的媽媽，也清楚得很呢！這新時代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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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昨天晚上，兒子又沒有帶鑰匙，想回家進不來，他給我打了電話。

我正好在洗腳，兒子說，「你不急，你洗完再來開門。」

於是，我就洗完了趕緊去開門。

兒子看到我，很抱歉地說：「媽媽，謝謝，謝謝！」然後，就和我解釋晚上幹啥幹啥了。

很有意思，不知道從何時起，這個孩子總是很真誠地和媽媽說謝謝，有時都感覺不認識他了。

因為這快十七年，一直都是父母付出，好像孩子也接受地很自然，好像也習慣了，現在兒子有時候會表達出感謝，我自然很欣喜，也很受用，兒子真的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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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最近常抱怨學校飯不好吃，於是他好幾次不吃回家來，找我要吃的。

除此之外，他還自己做吃的，因為有時我不在。

昨晚，他自己回家來，做了意大利麵，還做了三個薯餅，放在飯盒裏，帶去和他的女友一起分享去了。

我才知道，之前他也做過，做過好幾次。

我覺得挺有意思的，與喜歡的人分享自己親手做的食物，真實挺幸福的。

等他回家，我問他，她覺得怎麼樣？他說，挺好的。

從這件事情，我看到兒子長大了，能夠為自己喜歡的人做吃的，嗯，不錯，熱愛生活！

從另一件事情，我卻看到兒子的小孩子的樣子。

他說，他要給女友的小熊做一條褲子，他說那是一個棕色的熊，穿着一個灰色的上衣，天氣冷了，需要褲子！

我啞然失笑，果然還是小孩子呢，就像幼兒園的孩子要過家家，隨着季節的變換，要給小動物們穿上合適的衣服，或者給布娃娃們換上合適的服裝。

我不由遐想，就好像長大的兒子和他的老婆給他們的孩子準備衣服，自己去做，給孩子穿上，那真是太溫暖了。

想多了，想多了，但是，現在兒子確實是親手給小熊做一條褲子，好在兒子小學時學過棒針，學過鈎針，所以就我們現在的環境，我能找到的是鈎針，也找到了一團湖藍色的毛線，就只能湊合用了。

其實，我有很多手工材料，都在老家，一堆，放在那兒也沒用，誰想着兒子還有這麼一出呢，而且還要得這麼着急。

材料要來了，兒子問，怎麼做？

好吧，我幫助他回憶起很久遠很久遠前他就會的技能，很快他就撿起來了，還做得不錯。

好的很呢，為自己的小動物鈎一條過冬的褲子，也是一種熱愛生活的表現呢！

我曾經擔心兒子，因為現代化的高科技的東西太多，我擔心他不能夠投入到生活中，看來他可以，而且蠻可以，比他爸爸強多了！我可以放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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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個周末，我在做飯，我正在切胡蘿蔔。

兒子突然開了門，說「媽媽，小心手！」

我回答說，「好的，我專心切，專心切就不會受傷的！」

兒子就放心地關上門了！

兒子提醒我不要切到手，已經不只一次了，這個娃娃長大了，知道關心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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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1.17

繼續說說項目的事情，有發展。

昨天晚上，我碰巧碰到兒子的個體導師，我就隨便問了兩句：「老師，孩子狀態怎麼樣啊？」

老師說，說有事，也沒什麼大事；說沒事呢，也還有點兒事，就是說到兒子情緒的變化也會對他學習有些影響。

老師還提醒我說，要逐漸讓孩子能夠有些理想的部分，現在是有目標了，但是好像有點太落地了。

我也分享了兒子對項目的反應，以及之前他因為某主課覺得沒有意義，就只是最簡單地上了，包括我和課任老師的溝通。

回到家之後，過了一會兒兒子回來了，我並沒有看出他有很多不快。過了一會兒還去和女友一起散了會兒步，還給女友帶了兩袋好吃的，還交換了小熊，因為他要給小熊做褲子，於是就把他的草莓熊和這個小熊換了下。

回來之後，我問這個小熊叫啥，他說就叫他的名字，讓我協助幫助把小熊脫線的地方補了一補。

後來，兒子告訴我說，手機拿回來了，因為有事情，還說晚一點再跟我說，現在很忙，然後就進屋了。

等我補完小熊，我就忙着我的事情。

後來，兒子出來了，開始和我抱怨項目的事情，還說老師說不參加就算曠課，他很生氣地說，算就算，我也不要這個分數了，學校還能怎樣？然後是一頓抱怨。

他還明確表示，我就犟著了，我就不去上，老師要是算我曠課，我就每天到做項目的教室里，他就不能算我曠課。

我盡量聽他說，也和他做一些基本的討論，我看到他情緒很大，所以更多的是理解他，但同時小心地給他一些其他的角度，但是他好像並不接受。

我發現主要的狀況是：他就認準他目前要做的事情，或者短期內的目標，然後他有自己的一套評判系統，判斷這個課有沒有意義，沒有意義的他就不上。我試圖告訴他說，他認為沒有意義的並不一定沒有意義，只是目前他看不到。但他很肯定地說他沒法在目前的項目中找到意義。然後是一堆的怨言，比如項目周越來越沒有意思，同學們也這麼說，還說大家並不是真的做項目，只有很少的孩子在通過項目學習，而大部分孩子就是玩……

當他進入「我怎麼怎麼做，老師就不能算我曠課」的小算盤裏時，我試圖拉他出來看到，老師並不是想記他曠課，無非就是想讓他參與到項目中來。我也覺得兒子並沒有收到，因為還在情緒里。

後來他給我提出，讓我向學校申請他不做項目。我首先就覺得不合適，因為學校的課程內容怎麼可以申請不上，但看到他的情緒，所以我也沒有否定，只是說我申請了學校也不一定同意。兒子卻說，不試怎麼能知道呢？好吧，這句話用在這裏了！

兒子也提出讓我和他的個體導師溝通一下，也問問申請的事情。我說好，這時候，我才知道這個項目周的事情不簡單，沒想到會發展到此。

還有兩個細節，一個細節是，兒子竟然說學校難道會把我開除了？還提到了一個極端情況，就是他也能鬧，並且能鬧着學校不穩定。後來他也說這只是說說的，而且是一個極端情況。但是我也挺吃驚，至於到了這麼個地步嗎？之前還說學校好的，現在竟然要鬧到學校關掉！他還說到，其實學校也不是什麼都好，也有很多事情虎頭蛇尾的情況（像之前的學校一樣），也有很多不好的。

從中我感受到的，就是確實兒子的情緒很大，他很生氣，所以才很清晰地表達出他就是犟到底了，而且還提出這麼極端的情況。為什麼這麼厲害？是什麼引發了他的情緒了呢？

後來他說了個細節，我大概有些猜到了。他說聽說老師們教師會上還專門把這個事情進行討論了，開會後的結果就是老師告訴他說「不參加就算曠課」，他說這不就是威脅嗎？我猜到的就是拿到大會上討論這個事情會讓他極不舒服，因為這樣好似把他剝光了擺在大家面前讓大家評價，他會很難受。但是兒子自己也說，雖然他知道這是個正常的教學討論。

還有一個細節，就是他現在隨便參加的這個項目要每個同學出50元錢買器材，他說他覺得不值當，不願意出錢，所以他也不便參與後面的項目。兒子還清晰地告訴我說，媽媽，你不要替我出錢啊，你出錢的話解決不了這個問題，反倒會把事情搞糟。我說，我不出，要出錢先和你商量。

我其實能理解，這不是出錢的事情，我就算出錢了，其實就等於否定了他的想法，這確實不是一個合適的做法，所以我不會這麼做的。

我們聊了好久，後來兒子自己累了，說都十點了，然後他去睡覺了。

然後我就睡不着了，沒想到這個事情鬧得這麼大，都鬧到教師會上去了，還全體老師討論！

我倒不是覺得說兒子讓我丟面子了，而是沒想到兒子的這個行為還是極大地影響了項目周的運行。

時間太晚了，但是我還是和他的個體導師溝通了一下，把我和兒子聊天得到的訊息及兒子的想法分享給老師，以便於老師做出更加合適的應對。

不得不說，好久沒有為兒子的學習的事情揪心了，這一次確實感覺到後腦勺一陣陣發緊。

以下是我給老師的留言：

「X老師，剛才孩子和我聊了半天，看來關於項目周的事情還是挺麻煩的，我還是和您講一下他的想法和我的推測。

他說要麼項目對他的目標有意義，要麼項目有趣，但他找不到任何有意義的項目。

我對他說，你是沒有找到你認為的意義，這是一個關鍵的問題。

他目前的項目需要每個孩子出50元錢，他不想出，於是就說我也沒出錢，我也沒資格去做這個項目。

可能是沒有意義引發的他不願意出錢吧。

然後是老師告訴他說：你不參與項目就算你曠課。

他說是威脅，雖然老師是平和地說的。

他說他犟上了，決定就不去，算就算。

為什麼犟呢？我覺得是當他知道了全體老師在教師會上討論這事情了，這可能是引發的點。

讓他掉面子了，這孩子臉上極其掛不住。

他說，聽說全體老師都討論了，還出這麼個結果，就算曠課，曠課就曠課，難不成學校把我開了？

我告訴他，就算學校把你開了，也是正常的。但學校不是要開你，無非是想讓你參與進來而已！

他說如果算曠課我就坐在教室里，他還能算我曠課嗎？

我說，孩子，學校不是想算你曠課，而是想讓你參與進來！

他說項目都太不好了，有30%的孩子在認真學東西就不錯了，其餘都在摸魚和瞎玩，放鬆。

然後孩子讓我向學校申請他不參與項目周，我告訴他我覺得這事不能申請，申請了也通不過，他說不去試試怎麼知道，他說就有同學是申請了的，學校同意的。

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

但我知道他是有情緒在先，所以才犟。

還得給他做做思想工作，比如讓他比較服氣的老師，比如您或者Y老師。

而我呢？想和您先通個氣，就是我尊重學校的決定，無論是什麼結果我都接受！

雖然對孩子說的申請我心裏並不認同，我覺得學校要求上的課就是需要上的。但我現在沒有對他說我不申請，就是看到他正在情緒中，我想先不要讓情緒再惡化了為好！等情緒先過去了一些，才能處理後面的事情！

看起來他明天大概率會去學校的，下周我就不知道會怎麼發展了。

我再想想，打擾了，太晚了！

孩子為了這事晚上也很煩，剛關燈，還沒睡着。

我也要放下這事兒，明天再說。

最後一句，需要我配合的地方，您說一聲！

老師們比我更了解這孩子，讓你們費心了！

」

然後我就睡覺了，睡覺時一直對自己做心理建設，讓自己放鬆，放鬆，再放鬆，還好，沒有影響睡眠。

第二天，我看到老師第二天早上的回復「收到」。

隨後我還加了一句，「突然想到，這些孩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甚至以為自己什麼都能，沒什麼怕的，所以我覺得學校力度強一些更好，比如項目周過後一周不要上學了，回家反思之類的，真的得讓孩子感受到真實的後果！還是那句話，我接受孩子任何狀況！謝謝！」

老師隨即回復了個「明白」。

然後，我就不再聯繫了，因為老師們要上課，很辛苦的。

這一天我就照常做我自己的事情，但我想着，老師一定會找孩子談的，不管孩子回來什麼狀況，我依然好好地做好後勤，我也接受任何狀況。比如兒子氣勢洶洶地回來，對老師和學校一頓抱怨，或者大發雷霆地說「我下周不去上學了」，我覺得我都能接受，我就做個傾聽者，多聽到他，多理解他，給他做好吃的，安慰一下他。或者學校做出了兒子停課反思的決定，兒子氣惱地在家，我也做好後勤，陪伴着他，保障他的生活，給他溫暖地度過一周，讓他慢慢在反思中醒悟。

所以今天照例煨的雞湯照樣要做，而且充滿愛地去做，還要放他喜歡的山藥，還要做他喜歡的披薩。於是我就這麼做了。

結果兒子三點半就回來了，我很吃驚！雖然每周五都是三點半放學，他通常都要四五點才回來，難道是老師公佈結果了，他賭氣回來了？

我說我的披薩還沒有做好呢，兒子卻說，不着急，你慢慢來，看起來他的情緒還不錯。

後來我做好披薩，看他吃了一會兒，我什麼都沒有問。再和他一起吃飯，他一直說湯好喝，其他的也沒有說什麼。

事情是怎麼發展了呢？我不知道，我願意帶着這份好奇，耐心地等待。反正最壞的結果我也能接受，所以我就不用擔心什麼了，做好我的後勤，給兒子一個溫暖的家，這是我的主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