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兵匪一家親

第一百零五章 兵匪一家親

曾經經歷了血與火的歷練,當年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洪家軍總首領洪天闊,當然不是那麼容易嗝屁。

只不過自己親兄弟的離世,確實給了他很大的精神打擊。

洪首領天生疑心極重。所以洪天青是洪家軍中為數不多的絕對值得他信賴和倚重的大將。而且其武藝高強,臂力過人,追隨大哥加入農民起義軍后戰功無數,罕逢敵手。

除了李家軍那個又黑又丑的「雷公」還能與之過過招,死在他那一對大銅錘下的戰將已不計其數。

因此,他的陣亡引起洪天闊的極度傷心難過是完全能夠理解的。洪家軍中再想找出這樣的勇猛悍將,已經很難了。

再說那位周軍師,馬不停蹄的趕到了雙方交戰的最前沿。完全憑藉自己以往在軍中的威望,迅速重整兵馬,很快止住了己方的頹勢。

雖然最終還是選擇了保存實力的後撤。至少不至於像先前那樣狼狽,被人從身後追著屁股打,邊打邊逃了。

交戰雙方的天平,再一次得到了矯正。不再一頭沉地向一方傾斜了,似乎又重新恢復到了某種平衡。

但是洪家軍與李家軍的積怨卻愈發深厚,甚至達到了你死我活、不共戴天的地步。這給了以淮北大營為代表的大順朝廷的軍隊足夠的喘息之機。

但即使是這難得的機會,在淮北大營的統帥焦大將軍眼中,屁也不是。甚至還不如之前的連遭敗績來的實惠,至少可以給他一個向上司討要錢糧的充分借口。

雖然朝廷的兵部大員們對以屢戰屢敗而聞名的淮北大營沒有任何好感,卻又不能棄之不顧。只能硬著頭皮又給他們撥付了一些裝備及軍餉,至於需要補充的人嗎?自己去大街上抓壯丁吧。

這又引發了當地的一場混亂。

不得不令人佩服:這些衣食無憂,吃著皇糧的官兵們總是在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努力縮小著與土匪的差距。

滿大街四處流亡乞討的饑民,按說隨便抓一些補充兵員,是很容易辦到的事。因為沒有任何的約束,他們的行為方式極其粗暴不說,卻連女人也不放過。

你可以說他們不識字兒,文化水平低,辦事手段粗魯。但如果沒有眼疾,男女總分得清吧?這顯然是故意的。

仗著自己手裡握著刀把子,便橫行無忌。而且他們抓捕的女子大多都是年輕貌美的,那個時候朝廷軍隊里還沒有女兵。其用途一目了然,其狼子野心,也昭然若揭。

這就引發了當地老百姓強烈的不滿。光天化日之下,官兵強搶民女,除了證明自己比土匪更有底氣,更加理直氣壯之外,真是無法用別的言語來誇讚他們質樸單純的惡行。

「馮老大,我們這樣做行嗎?會不會有些太過分了?」

在飯桌的另一端,一位一臉稚氣,身穿淮北大營兵卒服裝的小兵怯生生地問道。

對面一個膀大腰圓,坦胸露腹,身著同樣服飾的老兵哈哈笑道:「瞧你小子那熊樣,旁人一眼便看出你是個怯生生的新兵蛋子。搶個把年輕女子拉回去消遣有什麼大不了的?看把你小子嚇的!

你知道我們淮北大營總統領焦大將軍的底細嗎?他瞞得了別人,卻瞞不了我。

他自己以前就是個街頭的潑皮無賴,欺男霸女的事兒沒少干過。因此只會對我們的所作所為睜一眼閉一眼。

再說了,咱爺們手裡有刀。就算是打不過那些窮凶極惡的剽悍土匪,難道還干不過那些手無寸鐵的刁民?兜里沒銅,不敢橫行;手裡有刀,咱就是爺!」

一邊說著,這位馮老大一邊將手中一隻肥美的雞後腿咬下來一大塊,幾乎沒怎麼咀嚼就咽了下去。轉頭對掌柜的大喊道:「掌柜的,再給俺爺倆上一壇酒。」

掌柜的滿臉堆笑,諾諾連聲。待這位馮老大轉過頭去,掌柜的卻忽然冷了臉色,沖他的後背翻了翻白眼兒,甚至低下頭去向地面吐了一口唾沫。

馮老大邊吃邊喝,吃的滿嘴流油。一邊循循善誘地開導著對面瘦小的新兵蛋子:

「我們已經算低調了。上次營中的另一幫兄弟直接衝到人家家裡面抓人,正好那小子旁邊有個漂亮的妹妹。

我們那幫兄弟也許是憋得久了點,在人家家裡面就把事兒給辦了。那個漂亮妞身體也差點,當場就被弄死了。

後來當地老百姓們都不願意,聚集起近千人擠到咱大營門前準備鬧事,焦大將軍只好親自出面安撫眾人。

他告訴那一群刁民,惹禍的並不是營中正式編製內的士卒兵丁,只是幾個臨時拉來在後廚幫著做飯的臨時工。他們打著我淮北大營的旗號,惡意破壞我們淮北大營的名聲,其心可誅。

大將軍已經親自下令將那幾個人推出去斬首了。刁民們雖然對這個解釋很不滿意,卻也無可奈何,只得逐漸散去。

咱們焦大將軍與衙門裡的那位李大人他們平日里也走得很近。大傢伙都是朝廷命官一家人,真出了什麼事兒,絕對不會胳膊肘往外拐。你小子就徹底放寬心吧。」

那位小兵愁眉苦臉的說道:「如此說來,那一次惹禍的兄弟也把自己的小命搭進去了,我們還是得小心些。」

馮老大晃了晃一身的肥肉,瞪大雙眼望著面前那位瘦小的兵卒罵道:「老子說了半天,你小子怎麼一點都不開竅呢?你真以為那幫兄弟們被斬首了?那都是說給外人聽的。他們毫髮無傷,到今日還活蹦亂跳的。

就是為首的那位兄弟受到了嚴厲懲處,甚至被逼到處借貸。給了焦大將軍一百兩銀子這事兒才算完。

等於一百兩銀子買回一條命。這咱倆就私下裡說說,這焦大將軍,手也忒黑了點,說到底都是自己手下的兄弟,要價太高了!」

酒足飯飽之後,二人起身離座。馮老大一邊松著自己的褲腰帶,一邊沖掌柜的高聲吆喝道:「掌柜的,老規矩,記賬。等湊成了整數,你派人到我大營來取。」

掌柜的依然滿臉堆笑,躬身上前將二人送出門外。

當那二人消失在他的視線中時,掌柜的黑起臉來,忍不住罵道:「老子只當是喂狗了。再傻也不會跑到你們淮北大營去,白白送死。」

敞著懷的馮老大,手提一把明晃晃的鋼刀,走在隊伍的最前面。

他露出的一身肥肉,隨著腳下的步伐上下亂晃。後面跟著的營中弟兄們看上去懶懶散散,蔫頭蔫腦,好像剛從戰場上打了敗仗下來。

馮老大邊走邊左右扭頭,尋找著自己下手的目標。

忽然前方不遠處,一個衣著考究的書生模樣的年輕人,匆匆而過。

馮老大二目放光,馬上向身後招了招手,示意大家打起精神來,這是就要採取行動了。

大傢伙立馬都來了精神,手舉刀棒沖了上去,很快將那個目標圍了起來。

那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嚇得一哆嗦,連忙抬頭望著走到眼前,一身橫肉的馮老大說道:「軍爺,你這是要幹什麼呀?我只是個書生。沒有觸犯什麼王法呀!」

馮老大毫不客氣地黑著臉呵斥道:「少廢話,隨我們到軍營當兵去。朝廷有明文規定,到年齡了必須得服兵役。」

話音未落,他身後的眾人便上前抓住那個年輕人的兩條胳膊,使勁拖拽。

那人一臉驚慌,一邊掙扎一邊哀求道:「軍爺饒了我吧,我就是個讀書的。舞刀弄槍的事兒從來沒幹過,也不會呀!況且我手無縛雞之力,上了戰場只能白白送死。」

馮老大才懶得聽他解釋。輕輕擺了擺手,示意讓手下人把他押走了。

緊跟在他身後的那個瘦小的新兵一臉疑惑,低聲問道:「馮老大。我也覺得這人不行啊!人,沒什麼力氣,更不會有什麼膽量。」

馮老大瞪了他一眼,看到那個人已經被手下押著走遠了。才換上了一副笑臉,轉頭對那個瘦小的新兵喝罵道:「你小子懂個屁呀!新兵蛋子一個。你看看他們,他們都心知肚明的。」

說著他指了指身後的另一幫手下。這些人表現的從容淡定,都笑呵呵咧著嘴,似乎早已深諳其中之道。

馮老大對那位新兵說道:「老子眼睛又不瞎,當然知道他根本就不是那塊當兵的材料。但你沒發現他衣著光鮮嗎?其家境一定也很殷實。

我就沒打算讓他與我等同行為伍,不想服兵役可以啊,家裡人拿銀子來贖。我們的行話叫「釣肥羊」。

老子的眼睛毒著呢,一釣一個準!好好學著點兒吧,傻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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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禍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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