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衙門有人好辦事

為了能夠吸引千乘這種大族名媛進入玉顏坊，百靈被迫開始接受水木風華的特訓，這對她來說其實比修行還要麻煩，也使得二人原本以為會很快結束的墨夷之行被嚴重耽擱下來。

文在心實則就住在距離玉顏坊很近的驛館，二人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神識關注範圍之內，這位長老一直到現在也沒搞明白二人是來幹嘛的，打探千乘家族的有關情報？甚至不會是準備直接搞偷襲綁架吧？

玉流蘇的微型實驗室已經悄悄建立起來，基因檢測的精密儀器器物所當然做不出來，那對他們而言又是「法器」，但設備方面的不足她可以用神識替代，「神柔」境的神識已經足夠模擬出微米級的微流控，組織起聚合酶鏈鎖反應方面的實驗。

基因檢測及藥物合成方面的技術對玉流蘇而言駕輕就熟，缺的只是樣本，但水木風華二人卻遲遲沒有消息，這讓她開始有些心焦，甚至患得患失起來。

尚寧與於滄海深陷虎穴，穆天雲失蹤，葉還真沉睡，水木風華吉凶未知，就連王貲也暫時失聯，這讓玉流蘇感受到前所未有地憂慮甚至恐慌，她開始不斷聯想到極端情況。

人在這種狀況下很容易產生應激反應，她也不例外，身為醫務官和生命力感應方面的天賦者，她想到了「毒」。

對於生靈而言，毒分兩種，一種是包含在各種物質之內的外毒，基因藥物也算其一，但還有一種內毒，它的原產地便來自生靈體內。

人體實則時刻都在產生微量毒素，只不過絕大部分都會被自身免疫系統分解排除，內毒分為有形與無形，但無形其實只是個偽概念，它只是難以被常人六感獲知，並非真的無形，玉流蘇恰恰是能夠感應到這類特殊生命能量的人。

如果事情變得異常糟糕，甚至戰友們亟待救援，她必須足夠強大，僅僅神識「擊節」是不夠的，她需要在擊節的同時「投毒」。

這種「毒」實際上只是被經過特殊編譯的神識序列，它破壞生物體的神經信息傳導系統，就像往一架精密儀器中彈入一粒小石子，彈到普通位置倒也罷了，如果彈到關鍵節點上，就有可能引發宕機反應，而識別和打擊關鍵節點，本就是「擊節」所長。

臨近靈狍甸，王貲的「研發」也終於有了眉目，他心中漸漸清晰起一個很美的概念，名為「奔赴」，但這種奔赴效應卻幾乎完全照搬了地球上的粒子對撞機，兩股神識流在相擁的剎那必然伴隨著極致釋能。

粒子對撞機的原理是將兩束粒子流加速至接近光速，並使它們在某一個固定位置相撞，根據質能轉換方程，此時的粒子擁有極大的移動質量，相撞時產生的能級堪比創生，而實際上，對撞機存在的意義，本就為創生新的粒子。

王貲的雙腦雙識海可以同步激發兩股神識，並操控他們在覆蓋範圍內的任一錨點相撞，就像一枚爆裂箭矢，這種打擊能夠造成的破壞力相對於普通神芒、神刺的幾何倍增量級。

「終於多了一張底牌！」王貲無聲而笑，他的身形瞬間加速，直插靈狍甸府。

洛山相當熱情，他早已接到了洛長亨的親筆信，完整得知了分宗遴選時發生的一切，心中對王貲幾人感恩戴德，洛長亨的登堂入室，對整個洛氏家族而言意義重大而深遠。

「洛兄，有點事需要麻煩你。」王貲取出了褚無鋒的親筆信。

洛山雙手捧過，小心翼翼拆開，顯得異常恭敬。

褚無鋒的信其實很簡單：「小洛:王貲需在你甸註冊家族，請予協助，從速辦理。」

「這等小事哪還需要恩帥發話？賢弟真是太見外了。」洛山仔細將書信疊好，裝入信封，貼身收藏。

「元帥估計就是想你了，借故寫封信……這事好辦嗎？」王貲打著哈哈轉入正題。

「好辦啊，必須好辦，申請函拿來，馬上辦！」

「啥申請函？元帥沒提啊……」

「哦，就是家族成員聯名簽署的『註冊家族申請函』，沒帶嗎？沒事，我替你寫。」

洛山翻翻找找，拿出了一張空白申請函，並自顧將能填的部分都填好，這才抬頭問道：「賢弟家族應該是王氏吧？」

「那就王氏吧。」

「那首任族長就填賢弟？」

「行。」

「家族成員，按輩分自上而下分別是？」

「於滄海，尚寧，葉還真……」

「等等，賢弟，你不是說王氏嗎？怎麼都不姓王？」洛山有些懵。

「額……必須都得姓王？」王貲一愣。

「王氏家族，意為王氏血親成員組成的家族，自然應該姓王……」

「不姓王行不行？」

「這……」

「不行嗎？」

「賢弟，這樣的話，你看能不能不註冊王氏家族，咱們借個殼，把大家變成同姓？」洛山開動腦筋。

「行，那叫薪火家族吧，族長：薪火還真，成員：薪火滄海、薪火尚寧、薪火王貲、薪火天雲、薪火風華、薪火流蘇。」

「嗯嗯……繼續。」

「沒了。」

「沒了？就七個人？賢弟，就算甸級家族，至少也得有一百人，要不然怎麼能稱為『族』？」洛山面現難色。

「額……能不能隨便再寫九十三個名字？」

「這……」洛山終於明白褚無鋒為什麼要親筆寫封信了，敢情是讓我純純作假啊，「那行，名字的事你不用管了，回頭我補；家族住址在哪？」

「鎮岳分宗？無常嶺？」王貲試探道，他就知道這倆地方。

「宗府不行啊，哪有家族駐地在宗府的；無常嶺更不行，那根本不屬於咱鎮岳國；賢弟，這樣吧，就寫我家一處私宅，那宅子為兄就……送給你們了。」洛山越發確信這個家族有多糊弄事。

「額……這合適嗎？」王貲不清楚常星的物價。

「一座宅子而已。」洛山擺擺手，「賢弟，族長簽字的部分……你代簽？」

「行。」王貲唰唰寫下了「薪火還真」四字。

「好，其他成員的簽字，回頭我一塊補了吧，族證、族冊、族徽愚兄走特殊通道，親自去辦，爭取晚餐前辦好，賢弟你稍事休息，晚上我們好好敘敘舊！」洛山扭頭出去了，風風火火。

「真是衙門有人好辦事啊……」王貲喃喃自語。

百靈廢寢忘食學了八天，期間挨了水木風華不知多少數落，這才被他評價為「勉強拿得出手」，而百靈自己已經被打擊習慣了，終於得到這句認可時她幾乎喜極而泣，成就感爆棚。

千乘不愧為墨夷頂尖大族之一，當玉顏坊掛出「頂級造型設計師秦靈開始提供服務」告示的第二天，第一個名額就被她們以3靈晶的天價競拍到手。

根本不用打聽，負責拍賣名額的雇傭店員認識她，她是墨夷都城年輕一輩的名人，相較而下，她在墨夷的名氣更勝舒玉姮在鎮岳。

「坊主，這是千乘雪小姐，墨夷靈秀榜前十的存在！」店員一臉激動介紹，而且她說的是「靈秀榜」，這是比「潛秀榜」更為高階的榜單，專門收錄入階的年輕俊傑。

「久仰久仰，雪小姐大名威臨百國、如雷貫耳，今日一見果然如天人一般！」水木風華一臉「驚艷」，這千乘雪也確實姿色出眾。

「哼！」千乘雪卻突然面現慍色，轉身就要往外走。

「慢著！」水木風華大驚，好容易等來的目標豈能就這麼不明不白放走了，「我兄妹雖然仰慕您，但絕無絲毫冒犯之意，不知您這是何故？難不成是專程過來羞辱我百戰秦氏不成？」

他情急之下搬出了百戰秦氏，來之前他打聽過，秦氏比千乘氏影響力更大。

「羞辱？」千乘雪果然止步，她緩緩轉過頭來，面上怒意不消，「辱人者人恆辱之，你也不用拿秦氏壓我，這等小事還不至於上升到家族層面，況且若非你姓秦，我也不是一走了之那麼簡單了！」

「這……是不是有什麼誤會？辱人之說從何談起？」水木風華一臉茫然，百靈同樣不明所以。

「威臨百國，如雷貫耳？你說什麼你自己不清楚嗎？」

「這……靈秀榜前十的存在，哪一位不是驚才絕艷？整個人族加起來也沒多少，當然都是如雷貫耳的存在！」水木風華急辯，他本來只是句客氣話，卻不想拍在了馬腿上。

「是啊，我們在家族只是邊緣子弟，百戰靈秀榜前十的族兄，在族內是讓我們高山仰止的存在，平時我們想見上一面都難，我兄長只是有幸見到您太激動了，絕不敢羞辱啊！」百靈也連忙說道，她說得身份雖然是假，但她的心情卻很真。

「你們……真的是這個意思？」千乘雪來回看看二人，面色也不由緩和了下來。

「當然！」二人異口同聲，言之鑿鑿。

「那確實是我誤會了……抱歉。」千乘雪微微躬身，「秦風大師，可否麻煩你，迴避？」

「嗯？哦，好！」水木風華意識到她這是要接受顏玉坊的服務了，連忙欣然點頭步出。

「坊主，有關千乘雪小姐八年前的傳言，您不知道嗎？」出了門，跟出來的店員悄悄問水木風華。

「什麼傳言？」

「就是和親兄千乘錦……那啥，鬧得沸沸揚揚的，所以您說『如雷貫耳』，她……」店員諱莫如深，卻又收不住想要八卦的心。

「千乘錦？亂倫？這種事還能鬧得沸沸揚揚？」水木風華心中一驚，千乘錦這個名字他太聽過了。

「大家族內部可不是鐵板一塊哦，總有人會故意泄露出來，很明顯，他的目的達到了，千乘錦被剝奪嫡子身份，逐出家族，到現在生死不知……」店員一副很懂的樣子。

水木風華點點頭，但他卻清楚，千乘錦並非生死不知，他就好好地活在無常嶺主持千乘閣呢，這一點店員顯然無從知曉。

他在外面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可苦了在裡面的百靈，她本身就是速成，而且只是「勉強拿得出手」，現在獨立操作，直緊張到全身微微顫抖。

千乘雪只當她真是因為仰慕自己太激動了，於是很善解人意地主動溫言跟她閑聊著，以幫助她放鬆。

二人一個緊張到戰戰兢兢，一個盡量表現得平易近人，實則內心也不免緊張，她畢竟是因為愛美來的，還真怕這秦靈因為過於激動毀了自己的形象，二人勞心費力地尬聊了約三個小時，百靈卻突然驚慌失措地跑了出來：「剪壞了！」

實則這三個小時百靈只幫她剪了頭髮，面部護理等項目都還沒做，速度可謂極慢，但即便如此，仍然出了錯，水木風華進來的時候，千乘雪正眉頭緊鎖滿面寒霜地擺弄著自己的頭髮。

「抱歉雪小姐，我妹妹見到自己的偶像過於激動了……不過不要緊，我們換個造型就是！」水木風華趕忙賠禮並給出了解決方案。

「換？怎麼換？剪掉的還能接回來嗎？！」千乘雪既不看他，也不看百靈，彷彿就是在跟自己生悶氣。

「您放心，長發可以變短髮，以您的形象氣質，短髮必然更顯颯爽幹練，而且還將成為獨樹一幟的存在……」

「短髮？那還是人嗎？你們玉顏坊就是如此不負責任的嗎？」千乘雪怒斥，在常星人族，別說女人，除了襁褓嬰兒，連男人都沒有短髮的，這是祖祖輩輩傳下來的習慣。

「我們兄妹行走百國，還算有些見識，短髮其實在很多地方已經流行開了，比長發更受歡迎……您稍等，我畫給您看！」

水木風華抓過畫具就開始素描，他本來就是造型師出身，繪畫只是基本功之一，而且他用的是白描簡筆，速度很快，整幅完成只用了幾分鐘。

當他把畫板轉過來時，不僅千乘雪本人，就連百靈和幾名店員都看呆了，常星當然有畫，甚至不乏名作，但是白描簡筆卻是開了先河，令所有人耳目一新。

簡筆畫寫實度不太高，但重在寫意和傳神，水木風華不但畫了短髮的千乘雪，還帶了幾筆風景，並提了一句詩，整幅作品空靈雋永，頗有些飄然出塵的意味。

「這是……我？」千乘雪激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