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女子愛美是對男子的尊重
次日，水木風華帶著百靈在器物所領取了一應器具后啟程趕往墨夷都城，他們乘坐得是公共飛舟，單程票價每人只要幾十顆靈石。
玉流蘇則向器物所提交了一批製備需求，同時向葯植所提交了一批材料需求，但她沒有偷偷使用夜流光的積分，她跟兩所管事說：我要做研究，成果出來后留在分宗一份，不要貢獻積分，抵債。
葯植管事竟然大包大攬同意了，因為玉流蘇拿出一小瓶液體讓她辨識，她竟然不認識。
王貲則獨身趕往靈狍甸，他既沒騎馬，也沒借用鎮岳軍的飛舟，他選擇的是步行，只不過是夾雜著很多躍遷的步行，數萬里之途，既為趕路，也為修行。
他自認為走得瀟洒，卻不知夜流光實則暗中護送了數千里，反覆確認無人跟蹤之後才悄悄返回，而水木風華與百靈的墨夷之行，更是全程暗中跟著文在心。
因為水木風華與玉流蘇都需要一定的準備時間，所以王貲的靈狍之行並不局促，他把自己打扮成一個尋常獵戶，專挑官道附近的密林穿行，一方面他在練習和琢磨自己的「因果躍遷之術」，另一方面他也在研究最適合自己的攻伐之術。
三階以上的修者神識千變萬化，所謂「剛、柔、誠、信、靜、和、虛、靈」化神八境，三階屬於「誠、信」之境。
按照當時他與尚寧的合力推演，「誠者，物之始終，天之道也；信者，天下之結也。」
誠、信兩境，是神識從完全打磨自身走向觸達萬物的起始，從唯物科學的角度去論，此時的神識已經開始以一種量子介質的特性衍生能量場域，只是這種場域還很弱小。
在常星，一、二階屬於初階修者，三、四階屬於中階修者，五階又叫通靈之境，被稱為高修，六階化靈以上者則為大修，常星與地球的文明體系雖然不同，但天行有常，萬物循道，內核之中實則存在很多相通之處。
王貲深知自身異於常星眾生者有二，一是來自地球文明的知識儲備，二是雙腦併發的天賦異能，自己想要快速成長，必須充分發掘併發揮出自身所長。
他之前一直使用的「神芒」、「神刺」，只是神識處於「剛、柔」之境的普遍運用，對於一、二階修者來說那就像呼吸行走一般簡單，並沒有什麼出彩之處。
進入鎮岳分宗之後他們雖然沒有正式拜師，也沒有進行系統性學習和修鍊，但有心了解之下，常星的修行體系他們早已瞭然於胸，從認知角度，他們已經具備了深入「研發」的基礎條件。
無論化學能、機械能、生物能，還是聲、光、電、磁、核等各種地球文明已然掌握的能量運用方式，歸根結底都屬於物質能，而所有的物質釋能都伴隨著物質形態的演變，並最終以熱輻射的方式被吸收或者利用，可以說，能量外泄只是物質衍變的副產品。
電勢差導致電子運動，它使眾生「活」起來，而溫差造成萬物運動，它使天地「活」起來！
如果哪一天，宇宙間的熵增達到極致，萬物溫差為零，則整個宇宙都將寂滅，在唯物科學中那叫做「熱寂期」。
所以，王貲總結出天地能量蓄、發的本質有二，一為「動」，也即運動，二為「變」，也即變易。
反者道之動，靜者靜動，常者常易，無常之常是為常！
常星？無常嶺？王貲突然意識到，這名稱的由來莫非與某些「根本」相關？
地球文明對於「精神能量」的研究相對淺薄，科學家們甚至無法確定它是否仍屬於「物質能」的範疇，所以仍在爭論是否應該將它獨立在物質能之外單獨立項。
但王貲現在已經確定，它仍屬於物質能，只不過屬於非常特殊的物質能，它可以呈現越發精確的場域編碼，也即「化靈」。
這點結論遠在朗格隴地下溶洞的穆天雲同樣得出，他運用的方法更為「傳統」，他深扒靈石，以圖「格物致知」。
朗格紅帶著一百隴衛爭分奪秒，他們趕著大車，要遠赴邑府集市採購一應所需，千乘閣免了今年的租子，尚寧拿出的36顆靈晶，以及朗格隴自己湊出的儲備，合計59顆靈晶將全部變為採購款，這可以購買很多很多東西。
他們之所以要捨近求遠避開甸府，一方面因為邑府集市的物資更全，更重要的是，邑府大而遠，那裡幾乎沒人認識朗格隴一行人，他們準備分成數十個小組分批採購，以免引起有心者的注意。
這些需求當然都是穆天雲提出的，但經過了朗格玲瓏的「翻譯」或者「變更」，因為有些東西朗格紅等人不理解，或者根本沒聽說過。
整個朗格隴都在悄然發生著巨大變化，上萬的隴民正在熱火朝天地從事著家園建設。
在外人的眼裡，甚至在隴民自己的認知里，這都沒有什麼特別，除了規模宏大一些，與往日修房建屋時的基礎操作並沒什麼兩樣。
朗格紅的說法是：千乘閣免了三年租子，我們終於有餘力改善大家的居住條件。
然而實際上，這只是穆天雲「根據地建設方案」中最基礎的一環。
他與朗格紅、朗格玲瓏兄妹暗暗發了狠，要開始悄然積蓄實力，終有一天徹底覆滅甚至取代千乘閣，一為王貲等人報仇雪恨，二為「烈士」理想中的「新世界」培育火種，也即根據地。
「當然這很難，然而『道阻且長，行則將至，行而不輟，未來可期！』」穆天雲如是說。
「人最寶貴的東西是生命，生命對於我們只有一次。但一個人的生命應當這樣度過：當他回首往事時，不因麻木不仁而悔恨，也不因蠅營狗苟而羞愧；當他行將就木時，可以坦然宣告天地：我將整個生命和全部勇氣，都獻給了天底下最偉大的事業——打造新世界！」
「天雲同志！」朗格玲瓏熱淚盈眶，自那天穆天雲發火之後，她再沒叫過他「毒瘤」，連相關的玩笑也不敢再開。
「四哥！」朗格紅躬身致禮，繼「大哥」、「二姐」、「三哥」之後，穆天雲終於正式被尊為朗格隴「四哥」。
墨夷國與鎮岳國同為人族八大國之一，二者雖不交界，但相距也不太遠，甚至連風土人情也大差不差，百靈覺得處處新鮮，但水木風華沒什麼感覺，他的心思都放在任務上。
他們當然沒有穿戴宗府服飾，更沒有佩戴宗徽，他們現在是外出行商的外國子弟，來自百戰國秦家下屬的一個邊緣支脈，甚至也非嫡出，分別叫做「秦風」與「秦靈」。
之所以偽裝成這個身份，二人自然是做足了功課的，首先，百戰國與墨夷國關係和諧，並且百戰的國力更壓墨夷一頭，而秦家在百戰的地位一家獨大，明顯比墨夷千乘家更強，秦家的子弟在人族百國行走都頗受尊重。
但是他們不敢聲稱自己出身秦家主脈，甚至只說邊緣庶出，不然容易增加暴露的危險。
所以，當「秦風」直接甩出一顆靈晶聲稱要盤下一間店鋪時，原店主雖竊喜不止，卻並不覺得突兀，這可是百戰秦家子弟，花十倍的價錢盤個鋪子算什麼？秦家可是擁有多處靈礦的存在，人家缺錢了，直接挖。
這間店鋪就在墨夷都城主街，距離千乘家族總部不近也不算遠，倆人出手闊綽地雇傭了幾名店員，裝修與保潔等一應雜事統統交給他們，但畢竟這還是需要幾天時間，在此期間他們自己也沒閑著。
第一天他們就是到處逛。
第二天又扔出了大把靈石採買了一些物品，並告知對方後天送到「玉顏坊」。
第三天的時候，「秦風」變身成為裁縫，他進了服裝店，但是不買，他要利用店裡的材料與工具親手為「妹妹秦靈」做衣服。
要迅速打響名氣，作品，也即模特不可或缺，百靈的身份是他的妹妹、助理，同時也是模特。
在「巨大財力」的支撐之下，「玉顏坊」在第五天上午準時開業，幾名店員前一天已經舉著橫幅在主街上來來回回走了幾圈，橫幅上的宣傳語簡單粗暴：「玉顏坊明日開業，現場免費搶靈晶。」
不但免費搶，還是靈晶，一顆靈晶可是相當於一萬靈石，普通人家一年收入不過百八顆靈石，一顆靈晶那是天降橫財，人們都要瘋狂了，大批的百姓徹夜不眠堵在玉顏坊門口激動等待著。
外面的情況水木風華與百靈上半夜時還在悄悄觀察著，畢竟他們心裡也沒底，但到了下半夜，二人不約而同收回目光各自晉入修鍊狀態，因為外面已然水泄不通。
天蒙蒙亮，玉顏坊的大門緩緩打開了，首先是店員們昂首挺胸步出，他們誰也不看，直接貼起了對聯。
上聯：「女子愛美，是對男子最大的尊重。」
下聯：「塑造佳人，是玉顏坊一貫的追求。」
橫批：「風華絕代。」
水木風華寫這幅對聯時，百靈一臉無奈：「這麼直白的嗎？」
「營銷要的是直擊心靈，與文采、意境無關。」水木風華胸有成竹。
在地球上時他的廣告語何止直白，簡直就是粗俗，但卻有用，「大家都是凡人，裝高雅瞧不起誰呢？」這是老百姓的普遍心理。
實則他這也是基於精準的定位，真正的「高雅者」會為了搶靈晶徹夜守候嗎？
果不其然，這幅對聯一貼，人群開始爆發巨大的議論聲，期待者、好奇者、質疑者、不屑者不一而足，但卻完全沒有人走，氣氛活躍而熱烈。
過了一會兒，「秦靈」獨自走了出來，她就站在玉顏坊門口，面上無悲無喜，亭亭玉立。
原本水木風華是給她設計了推廣語的，但是她無論如何說不出口，被打扮成這樣她還能夠走出來，已經是暗暗鼓起了莫大的勇氣。
她從頭到腳都被水木風華「塑造」過了，直而垂的披肩長發、精緻到鏡面般光滑的面龐、緊身而修長的素色長裙、紗質的束腰絛帶挽著精巧的結……
無論男女老少，所有的目光齊聚百靈，這是他們從未見過的新奇，就像地球上的偏遠山村突然走進來一個時裝模特，還是個外國人。
考慮百靈的感受，水木風華只給了人群一兩分鐘的欣賞時間，又有兩名店員抬著一幅巨大的展架擺了出來，上面畫滿了人們從未見過的各種「造型」，不僅包含頭髮，同時還包含服裝、配飾，甚至眉毛、睫毛、指甲以及唇彩……
整個人群再次炸開了鍋，面對百靈這個真人，人們畢竟不好意思指指點點，但面對這些畫像，不充分討論討論實在難吐心中訝異。
隨著大部分人的目光轉向展架，百靈暗暗鬆了口氣趕緊退回屋內，水木風華同時走了出來，他熱情洋溢，以神識包裹音波大聲宣佈道：「今日玉顏坊開業，各位朋友熱情捧場，為表謝意，本坊主特意準備了個小節目，名為『揮金如土』，博諸位一笑。
請大家注意，這一萬靈石之中夾雜了三顆靈晶，今日不管哪三位朋友獲得靈晶，都代表與本坊大大有緣，同時獲得免費重塑形象的資格，僅限本日有效！
但我要特別提醒，『揮金如土』只是個小遊戲，有緣自得，謝絕任何爭執甚至打鬥，一經發現立即取消參與資格！」
水木風華說完，不待人群群細細反應，右手已經開始連連揮灑，事先準備好的一萬靈石、三顆靈晶天女散花般飛向了整個人群，他這個大方程度，令百靈也不由暗暗咋舌，連連在內心喊了多句「敗家子」。
三位「大大有緣者」很快出現，無一例外都是年輕女子，實則搶到靈晶的都另有其人，但他們把「重塑形象」的資格讓給了身邊足夠勇敢的親友，畢竟這種事不是誰都敢親身嘗試。
第二、三、四號模特相繼出爐，塑造她們，水木風華幾乎用去了整個上午的時間，但外面的人群不但不見減少，反而越聚越多，好奇感是人類與生俱來的本能。
但當她們陸續玉顏坊，整條大街沸騰起來，加上「秦靈」，四女呈現完全不同的四種風格，並且三位「有緣者」本地很多人都認識，在大家的眼中，她們如脫胎換骨一般，前後對比判若兩人。
玉顏坊一炮而紅，「首席造型師秦風」的大名迅速傳遍了墨夷都城的大街小巷，第二批勇敢的人們如潮水般湧進玉顏坊，「五號」以後的模特們相繼出爐，這些被造型者一旦出門無一例外選擇「逛街」，美是需要有人欣賞的，否則便如錦衣夜行、明珠暗投。
但這種景象只維持了三天，從開業第四天開始，玉顏坊宣布：每日開放三個名額，資格以拍賣獲取，價高者得。
暗暗激動了幾天的墨夷女子們怨聲載道，甚至連連咒罵，一旦拍賣，還有我們普通人什麼事？
水木風華充耳不聞，他本就是在搞「飢餓營銷」，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不凸顯出珍貴，不襯托出檔次，又怎麼能滿足高門大閥精英子弟的矜持感與優越感。
然而，接下來的三天，九個名額雖然都順利拍出，場面激烈而緊張，最高價格甚至也被炒到了一晶，但二人卻完全高興不起來，因為並沒有千乘家的女子參與，更遑論是否嫡系。
「美麗的小姐，不知您有沒有諸如「樓風」、「千乘」幾個豪門大閥的姐妹可以推薦過來，我不但不收她們的費用，您這次的競拍費用也可以如數奉還，我們兄妹初來乍到，希望通過為更多的名媛貴胄提供服務儘快提升玉顏坊的影響力……」
水木風華終於忍不住主動出擊了，他選擇的是這位花了一靈晶拍到名額的女子，畢竟越有錢，一般地位也就越高，認識千乘家族人的幾率也越大。
「秦大師，玉顏坊的影響力已經很大了，哪還需要她們來錦上添花……」這位一直興奮雀躍甚至夸夸其談的女子竟有些迴避。
「您該不會是……不認識她們吧？」水木風華故意激將。
「當然不是！」這位女子急辯，「只是不屑與她們為伍，她們不會來的，太能裝！」
「這是為何呢？」
「還不是因為大師您是位男士嘛，哪怕只是髮膚碰觸，她們也會覺得被冒犯，而實際上呢，深宅大院之內什麼苟且之事沒有？所以說，太裝！」
「竟是……這樣嗎？」水木風華愣了，「那您？」
「我當然沒她們那麼虛偽矯情，您尊重美麗，我尊重藝術，明明很高雅，是她們思想齷齪。」
「那……」水木風華猶豫道，「如果是由我妹妹操作呢？您是否可以……」
「那也不需要我推薦了，你當她們不心動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