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裏應外合

寧靜如古井無波的表象之下，暗潮湧動。

在大多數永夜組織成員毫不知情的一天之後，夜幕悄然降臨。

黃昏時分，菲利奧悄然潛出基地，以留在赤紅手裏的信物為引，抵達林間。

正在打盹的戰鬥之人敏銳地察覺到了人影的靠近，長身而起，見是菲利奧返回，才高高興興地放下了藏在手中的精靈球，一臉興奮地迎上前去。

「怎麼樣，是不是該去突襲了？我可是等不及要和那傢伙再打一場了，上次被他找來了固拉多和蓋歐卡，打得不盡興，這次你可不能和我搶。」

「我從來沒打算和那種怪物再打第二ci，你願意就交給你了……」菲利奧咧了咧嘴，只覺得自己和眼前人的腦迴路似乎有着本質差異，「說正事，別太鬆懈了，這裏面現在還有一隻洛奇亞，實力也很強，不能大意。」

「洛奇亞啊……有意思了！」聽了菲利奧的勸告，赤紅眼中興緻更濃，朗聲道，「那我就先和它打一場吧，當年在蘇芳島我就和洛奇亞見過一面，城都也是，但都沒辦法堂堂正正過過招。」

「你的腦袋裏就只有打一架這一件事嗎？」見適得其反，菲利奧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放棄了和赤紅有效交流的打算，話鋒一轉，「算了，大吾他們呢？還有達芙妮說的援兵。」

赤紅托著下巴，還掏出隨身的筆記本看了看才想起來：「大吾離得近，很快就回來，至於另一邊嘛，希羅娜的情況我不太清楚，他們走陸路，時間不完全確定，但最晚凌晨就到。」

菲利奧暗自盤算著時間，好一會兒才說道：「那好，我們就在夜裏兩點半的時候發動進攻，那會兒正好是人在生理上最容易懈怠的時間，這是我們繪製的簡易地圖，等希羅娜來了你交給她，進入基地之後，我們不糾纏，直接突擊。」

說着，他把結合了自己與達芙妮記憶的地圖交給赤紅，順手抄起赤紅正準備吃的點心塞進嘴裏，含混地說了些意義不明的話，就和同樣悄悄偷吃零食的夢妖一起撤離。

「你等……這傢伙！」

赤紅正要說點什麼，就看見同樣把嘴巴塞得鼓鼓囊囊的超夢，苦笑一聲，瞧著只剩下少許殘渣的小飯桌，挽起了袖口。

赤紅依然在外面養精蓄銳等待夜間的戰鬥，返回永夜組織基地的菲利奧則是按照規劃好的路線，趁著晚間戒備鬆懈的關口，潛入到了監控室內。

藍光一閃，沒有發出半點動靜，正在監視基地內各處動向的小隊連同親自前來督促的幹部就在超夢的精神衝擊面前盡數倒地，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緊接着，按照先前的偵測和規劃好的路線，菲利奧和超夢默契地交替掩護，與訓練有素的夢妖和太陽伊布一道，一路排除沿途的明崗暗哨，將斗笠男經營多時精心佈置的機關盡數拆毀。

無聲無息之間，一條蜿蜒曲折的突襲路徑就在神不知鬼不覺中營造完畢。

而在名為米莉絲的幹部的屋中，小憩過後，精力充沛的達芙妮也整理好行裝，踏出屋外。

――

夜半時分，暗影隊的實驗室依然燈火通明。

有了黑衣人畫下的大餅，厄和他的部下工作起來可謂動力十足，輪流休息之時，高強度運轉的機器設備也毫不停歇。

而就在他們辛勤工作，努力將珍貴的素材組裝成嶄新的黑暗球時，身後的大門突然洞開。

緊接着，大隊的永夜組織精銳沖入其中，將整個實驗區完全控制。

「這是……BOSS，這是什麼情況？出什麼事了嗎？」

厄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看着在薩奇和斗笠男一左一右護衛下走上前來的黑衣人，忙不迭地小跑過去，誠惶誠恐地問道。

「沒什麼情況，只是有一項緊急任務。」黑衣人平淡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面有疲色的暗影隊諸多科學家，沉聲道，「把今天生產出來的黑暗球準備好，還有黑暗洛奇亞，這次任務可以讓它們接受一下實戰的檢驗，你和你的部下這段時間也辛苦了，今晚就好好休息一下吧，放半天假。」

「誒？這……是，BOSS，我明白了！」

暗影隊的眾人一頭霧水，厄雖然察覺到了哪裏有問題，但也沒敢問，只能恭敬地領命退下，將剛剛還在各自忙碌的一眾研究員帶走。

在大隊嚴陣以待的戰鬥員的注視下，他們走得匆忙，有些甚至連尚未完成的實驗素材也隨手放在了桌上，轉眼間就消失得一乾二淨。

當最後一個研究員離開實驗室，厚重的金屬大門也在機械的轟鳴中緩緩落下，只留一片黑暗。

還有裏面時隱時現的轟鳴聲。

雖說撤得倉促，但見多識廣的厄也並非對黑衣人的不信任毫無準備。

向來多留個心眼的他在將大多數研究員各自打發回去休息之後，留下了自己的五個老部下。

「雖然不清楚他們想做什麼，但大概率不是什麼好事。」光線昏暗的房間里，厄灰白色的鬍子更顯出幾分老態，對着從多年前就跟隨自己的部下，他也沒有隱瞞想法的意思，語氣滄桑，「從最開始，他們就沒信任過我們，到現在也是一樣。」

「老大，你就明說吧，我們怎麼干？」

紅頭髮的壯漢最沉不住氣，早就被黑衣人先前做法激出火氣的他急吼吼地站起身，壓不住嗓門地高聲說道。

「小聲點，達奇姆，你以為我們這裏就絕對安全嗎？」邪厭側過臉，只是一瞥，就讓粗魯的達奇姆老實下來，「老大應該已經有計劃了吧，我這邊隨時可以行動。」

「不，現在還不是時候。」厄顫顫巍巍地從床底掏出一個落滿了灰塵的盒子，冷笑着說，「我們要沉住氣才行，博格、維納斯，讓你們準備的事情都做得怎麼樣了？」

「按你的吩咐，我已經把所有研究文件備份存檔了，包括今天的內容。」

髮型奇特的中年科學家平靜地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個尚且帶着餘溫的磁碟。

在他身邊，身材火辣的維納斯也微笑着點頭，輕聲道：「已經安排了絕對可靠的人手，在暗處把逃生鐵路修好了，燃料也很充足，隨時可以出發，這還真是多虧了佐魯檀。」

「那就好，邪厭，暗中把可靠的人都提醒到位，一旦情況有變，我們就馬上出發。」

厄滿意地站起身，環顧四周，打開了手中的盒子，露出一張光潔的卡片。

「這裏面有我這幾年偷偷存下來的資金，而且，還有藏起來的資源。有了它們，再加上我們的技術，回了歐雷依然可以大有作為。」

與原本的世界不同，雖然暗影隊在聯盟的絞殺中元氣大傷，大本營矽鈹市也完全失去了控制，但福禍相依，藉助永夜組織提供的財力和物力，本應耗時多年的研究也提前完成。

即便謀划多時的竊取洛奇亞計劃失敗，但只要有了足夠的資金和偷走的研究材料，一旦逃回百廢待興的歐雷，暗影隊的重建乃至復興就都是指日可待。

畢竟……就算是寶可夢聯盟，也難以完全掌控這個貧瘠到甚至沒有多少本地寶可夢的地區。

在五個部下的吹捧中，厄得意洋洋，笑聲都透過門縫傳到了幽靜的走廊中。

自以為計劃萬無一失的他們已經開始暢想未來，殊不知，躲在暗處的愛麗娜姐弟將一切都牢牢地記了下來。

而她們也很清楚，作為死金的嫡系，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被厄完全信任。

就像黑衣人無論何時都不會信任暗影隊一樣。

隱隱察覺到危機將至的姐弟倆，在這一刻同樣有所圖謀。

――

時間緩緩推移，星光璀璨的夜空中，月色難覓。

群山一片靜謐，隱匿在山中的基地也如是。

除卻還在輪班的崗哨之外，大多數人都已進入沉靜的夢鄉。

對阿克羅瑪名為保護實為監視的精銳分隊也不例外。

一件接一件的事情，已經讓黑衣人將阿克羅瑪的事情拋諸腦後，全然沒有了佔用時間處理的想法。

而在這邊，首領的遲遲未至，加上單調乏味的工作內容，讓看守們也到了最睏倦的關頭。

屋裏昏沉的燈光讓人感到格外倦怠，帶去了一種想睡卻又偏偏睡不着的尷尬狀態。

「BOSS說着要來，水老大也是，但都一天多了，也沒見到個人影……」

角落裏，看起來就頗年輕有朝氣的一人發出感慨，也道出了朝夕相處的同伴們的心聲。

看不到盡頭的等待更讓他們感到無趣，特別是在屋裏也一片死寂，沒什麼動靜的時候。

領頭的分隊長雖然有意提醒一二，但他自己也不自覺地警惕性降低，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讓部下們放肆一下，稍稍發下牢騷。

就在此時，模糊的低語忽然在每個人的耳畔同時響起。

起先還若隱若現，不過片刻，就變得清晰而誘惑，就像一根柔軟的羽毛在心頭拂過。

【既然累了，就好好休息一下吧……睡上一覺……】

哪怕是身經百戰的分隊長，恍惚中也下意識地想要遵從，但很快便警醒過來，滿懷戒備地望向四周，正要出言示警，只可惜終究慢了一步。

就在他剛要張口的剎那，劇烈的痛楚在腦海中擴散，猶如一柄重鎚，以摧枯拉朽之勢砸落。

最後的視線，定格在一個高挑的身影和兩團模糊不清的黃色。

以及……響成一片的倒地聲。

完了。

帶着最後的念頭，分隊長重重倒地，合上了雙眼。

「呼，做得不錯，大黃小黃，回頭讓菲利奧給你們加餐。」

指尖從額頭上抹過，拂去片刻間已然細密的汗珠，達芙妮笑得輕鬆，眉眼間的如釋重負卻也做不得假。

瞬間擊潰十幾人內心防線的超能力攻勢看似輕描淡寫，實則已是她的極限，饒是傾盡全力，也險些被意志頑強的對手抓住破綻。

畢竟，和堪稱神跡的黑衣人的超能力相比，哪怕是天王層次的超能力系寶可夢也相形見絀，更不必說一個仍是肉體凡胎的超能力者。

不過，好在是成功了。

平復下心情，達芙妮輕鬆地找到了放在領隊口袋夾層中的鑰匙，開啟了囚室的大門，與阿克羅瑪，這位曾在國際警察統計名單上待了好幾年的「老熟人」四目相對。

「沒想到會是你來負責救我，【黛娜】女士，實在是榮幸。」

剛一開口，阿克羅瑪就道出了達芙妮曾經的代號與假名。

達芙妮也不示弱，飽含深意地說道：「確實是很久不見了，不過，你很想讓我用這個代號抓你去坐牢嗎？暗黑科學家。」

「那還是不必了，這次我可是真心實意想要和你們合作的，特別是大吾和菲利奧。」見玩笑有點開過了，阿克羅瑪連忙擺手，放低姿態，掏出了菲利奧偷梁換柱的精靈球，「有沒有需要我做的？我也想和這些粗魯的傢伙稍微算算賬。」

「差點忘了，你也是個實力不錯的訓練家。」達芙妮挑眉一笑，笑得意味深長，「當然有需要你出力的時候，雖然不是現在，但你很快就能看到了。」

「很快就……？」

凝視着遠方的黑暗，阿克羅瑪突然發現，這個夜晚格外寂靜。

「帝王拿波。」

「恩佩！」

幽藍色的寒芒一閃而過，隱藏在牆角的哨探應聲倒地，就連相隔不過數十公分的機關也未能倖免，與外層的合金保護罩一道，化作零落的殘骸。

與此同時，數十米外，一個正要按下警報的明崗忽然軟倒，口吐鮮血。

零星的燈光下，猙獰的鋼鐵大顎從他的胸口刺出，將全部的生機無情剝奪。

「綺朵。」

冷漠地抽出大顎，大嘴娃的動作沒有半點拖泥帶水。

這已是進攻路線上的最後一個哨探和機關，數百米的範圍之內，一片坦途。

已經兩天一夜未曾休息的菲利奧將手搭在帝王拿波肩上，稍稍喘口氣，提起精神再度出發。

基地外，山林靜謐如初，空氣中卻瀰漫着極淺的血腥氣。

漫山遍野，到處都是全副武裝的聯盟精銳部隊。

悄無聲息摸掉所有外圍崗哨之後，赤紅和先一步抵達的大吾終於等來了行色匆匆的希羅娜一行。

為了確保整個行動的突然性，在來到合眾之前，除卻希羅娜和極少的幾位高層外，無人知曉具體的任務和目的地。

空前強大的陣容在短短數日內從世界各地趕來，神不知鬼不覺地匯聚於此。

再強的對手，面對這樣的力量，也只有灰飛煙滅的下場。

距離入口最近的灌木叢中，三人在彼此眼底看到了同樣的自信，屏息凝神，等待着突襲的訊號。

大戰將至，清爽的夏日卻也讓人有點燥熱，靜不下心來。

好在，焦躁的等待並未持續太久。

深沉的夜幕之下，強光手電筒的光束清晰又明亮，如同升上半空的光柱，在空氣中分散。

「來了。」

閉目養神的大吾猛的睜開雙眼。

向來以溫文爾雅一面示人的冠軍此刻顯得龍精虎猛，長身而起，舉起右臂，重重揮落。

早已迫不及待的大部隊得到指令，化作一條條黑色的洪流，並分多路，發動了無聲卻迅猛的突襲。

本應戒備森嚴，此刻卻已經隨着崗哨的盡數折損而毫不設防的基地，就像是等待分食的砧板上的魚肉。

「保持安靜，按照計劃推進，不要打草驚蛇，盡量先抓活的！」

人群中，各個層級的指揮官不厭其煩地重複著已經強調了無數次的作戰要求。

在井然有序的協調指揮下，如狼似虎的聯盟精英按耐住心中的急切，結成一個又一個小組，目標明確。

從昏暗的入口殺入，直奔永夜組織的生活區，一聲聲的輕響，破門而入。

輕微的響動打破了昏暗光線下的寧靜。

大批永夜組織和暗影隊的成員還在睡夢中就成建制地做了俘虜。

這還算運道不錯，若是不合時宜地蘇醒過來，反倒可能在一片茫然中化作可悲的刀下亡魂。

面對已經在各個地區交手過無數次的對手，聯盟和國際警察的精銳們完全沒有手下留情的意思，只想着一網打盡。

凡遇抵抗，就是暴風驟雨般的打擊。

生死的搏殺，沒有半點猶豫和遲疑的空間，也容不得絲毫大意。

這一切，訓練有素的他們都早已知曉。

直到許久之後，凄厲的警報聲才在基地里姍姍來遲地迴響起來。

那是遠在偏僻處，菲利奧也沒來得及過去清剿的一支巡邏隊。

本以為即將下班休息的他們，與殺紅了眼的國際警察狹路相逢，並在全軍覆沒前按下了警報的按鈕。

但他們的示警早已經為時太晚。

偌大的生活區已經被聯盟完全控制，本應依託地形節節抵抗的大半有生力量在睡夢中就或死或俘。

零星的爆炸聲，訴說着抵抗的無力。

特別是在達芙妮與阿克羅瑪加入了進攻隊伍之後。

在群龍無首淪為烏合之眾的殘敵面前，他們的攻勢是那樣令人絕望，甚至有了點殺雞用牛刀的意味。

由少數幹部掀起的反擊，也就這樣輕描淡寫地被扼殺在襁褓中。

至於實力最強的赤紅、大吾和希羅娜，他們早已經不在這支隊伍里。

按照與菲利奧先前的約定，在毫不隱藏力量的超夢的助力下，四人馬不停蹄，已然殺到了實驗區的所在地，直奔黑暗洛奇亞與黑衣人而去。

在下定決心的傳奇與冠軍面前，再嚴密的防備也是千瘡百孔。

裏應外合的攻勢之下，何等的精心謀划都不過是一擊即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