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人與人的悲喜並不相通

我叫白濱兼一，今天是我在「梁山泊」修行的第二天。

這家道館無論怎麼看都很可疑。雖然師傅們是毫無疑問的強者。

昨天簽訂協議之前，我發現整個道館只有我一個學生，讓人不得不讓人懷疑這裡是不是什麼違法的黑道場。

但是，這裡是美羽同學的家，館主是美羽同學的爺爺。

美羽同學那麼可愛，應該不是壞人。

這樣我終於打消了懷疑，並交了5000日元的月費。

總覺得這個月費也便宜得令人疑惑，原本的要價是20000元。我是猶豫了幾秒鐘，跟我談學費的馬師傅就自己給自己砍了個筋斷骨折。

交了學費的我，滿以為就能夠學習那些很厲害的招式了。

但是並沒有。

首先，空手道的逆鬼師傅說他是從不收徒弟的。最終決定由柔術家岬越寺師傅教我。

柔術也很好，特別是對於一周后就要和空手道部「大門寺」同學比武的我來說。因為聽岬越寺師傅說，柔術很適合用來戰勝比自己高大的對手。

於是，為了打敗大門寺，不，是為了在一周后的比武中活下來，我開始了第一天的修行。

主要內容是，負重馬步。身體的關鍵部位都綁著金屬小刀，動作稍微一變形，就會「兩肋插刀」。

而每次馬步是在堅持不下去的間歇，作為「休息」，就要拉著一個巨大的輪胎，從道館跑到空見丘公園，再跑回來。沒辦法偷懶，因為其間岬越寺師傅就坐在輪胎上，腳程一慢就會被他從背後用鞭子抽打。

就這樣，我被折磨到深夜，若不是美羽臨別時充滿鼓勵的眼神和阿帕查師傅送我的拐杖，我可能無法順利地回到家中。（阿帕查師傅人真好啊，為什麼風林寺館主說他不適合教我呢）

今天白天，我其實很認真地考慮了還要不要來到這家道場，畢竟……總覺得這樣下去，等不到「大門寺」在比武中殺了我，我就會先死於岬越寺師傅的訓練。

可是……放學的時候，我已經跟美羽說過「一會兒見」了。如果不來的話，美羽會很失望吧。

總之我還是鼓起勇氣回到了這個充滿魔鬼氣息的道場。

誰知道，一進去，就看到學校的諸葛平老師——被綁在奇怪的機器上虐待著。

我承認，那一刻我有過衝動，立刻跑出去，找個角落報警來著。

好在是虛驚一場，原來諸葛平師傅也拜在了這家道場。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諸葛老師是大人，可靠的大人。他能拜在這家道場，說明這裡是值得信賴的吧。

正當我這樣想著，諸葛老師不小心被那台「百人組手機」的一隻手蹭到了一下。

然後整個機器就通電了！諸葛老師他抽搐了，因為抽搐被更多「手臂」擊中了，在一片絢爛的電火花中，他……倒了下去。

那一刻，我曾經在書中讀到的「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似乎懂了。

「跑起來！」我似乎聽到了岬越寺師傅遙遠縹緲的聲音。怎麼可能，我心想，怎麼也不可能跑起來了吧，我已經聞到了焦味，是諸葛平老師身上飄散過來的么？

可是，下一刻，散發著焦味的諸葛老師……站起來了。而且跑得更快了！

他甚至一邊接連閃避過襲擊一邊朝我的方向看來，伸出大拇指做出個「沒關係」的手勢。

我不太能理解，今天看到的一切都太可怕了。諸葛老師站起來了……這看上去比他剛才倒下去還要可怕。

恍惚中，我被岬越寺師傅脫去了上衣，綁上了沙袋，頭上頂了水碗，開始扎馬步。

疼痛、疲憊。

但不知為什麼，聽著諸葛老師在旁邊時不時發出的慘叫，我很難興起「我好慘」的念頭。

今天的訓練，明明比昨天時間更長，但似乎，沒有昨天那麼難以接受了。

……切換視角的分割線……

「兼一這孩子，直接扎馬步到虛脫了嗎？」岬越寺捏著白濱兼一的後頸，把他提起來端詳著。「老馬，你來看看，這沒事吧？」

馬劍星看了看倒在地上面色慘白的兼一，拎起手腕給他把了把脈。「脫力而已，用涼水潑醒就可以了，不用針灸。」

說著他疑惑地看了看岬越寺秋雨：「兼一這孩子這麼有毅力的么？直接站樁到虛脫？昨天倒是沒看出來啊。」

「我也沒意料到，可能是被諸葛平刺激到了吧，」岬越寺摸了摸小鬍子：「總覺得諸葛平的每一聲慘叫，兼一都跟著發抖來著。」

「原來如此，」馬劍星彷彿懂了似的點點頭，「師兄弟之間互相激勵……我們梁山泊似乎有正經門派的樣子了呀，果然收兩個徒弟是正確的。」

「怎麼想都不對吧？這小子明顯是因為看到諸葛平受到虐待被嚇到了，不敢反抗秋雨啊……話說老馬你有這個時間感慨，不如趕緊給他救醒……真不用扎兩針再喝點湯藥么？」逆鬼至緒一邊喝著啤酒，一邊湊上來查看兼一的情況。

「呦，逆鬼對兼一很關心呢，你不是不收徒弟嗎？」

「說……說什麼蠢話呢，我是覺得萬一人死了不好收場，我和警察局那邊本來交情還不錯，不想因為奇奇怪怪的原因上黑名單啊。」逆鬼揉了揉鼻子，轉身走了：「總之趕緊救醒啊！」

遠處，屬於風林寺隼人的靜室里，正在喝茶的風林寺隼人凝神聽著道場里的動靜，露出滿意的微笑。「收徒果然是正確的呀，」他想著，「托徒弟們的福，道場的人似乎比以前開朗了起來，氣氛也熱鬧了很多啊。」

「水來了！」風林寺美羽聽從岬越寺秋雨的指示，端了一盆冷水過來，嘩的一聲澆在白濱兼一臉上。

白濱嘴唇抖動著，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你看，醒了吧，我說沒問題的。」馬劍星胸有成竹（？）地說。

「我這是……怎麼了？」白濱還沒太清醒。

「你剛才暈過去了，怎麼太累了嗎？累了要和師傅們說，不然不小心練壞身體就得不償失了。是吧岬越寺師傅？」諸葛平湊上來說。

岬越寺默然……心說你這個體力怪可能跟兼一不一樣，你是每次都堅持得太久連我都覺得不可思議，好幾次我都強忍著才沒在你自己叫停之前就主動給你停下。

「諸葛老師？」白濱視線逐漸恢復對焦，看清了自己面前的人。「諸葛老師，你……你……你果然也死了呀嗚嗚嗚……我們一起步入天堂，也算是有個伴了……」說著他嚎啕大哭了起來。

「唉……」岬越寺捂住了額頭。徒弟和徒弟之間的風格……差得還真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