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江湖小棧
在林中打坐一夜，張楚逸騎上單車，迎著朝陽霞光來到了北海公園。
隔以前北海還是王公貴族私產的時候，普通百姓是不允許進去的，只能遙望著裡面的白塔，聽著從鐘鼓樓傳來的報時之聲。
現在時過境遷，昔日的皇家御苑也變成了北海公園，成為了京城百姓衚衕生活的點綴。
夏天可以來這兒泛舟賞湖，冬天可以來這兒滑雪溜冰。
只是耳邊再難聽到，那貫穿整個紫禁城的晨鐘暮鼓了。
說起來，張楚逸來了京城三年，卻從沒有正兒八經地在這座六朝古都里遊玩過。
除開工作時間，他幾乎都窩在那個陰暗的棺材房裡打坐、修鍊。
他就像是一個外人，這裡的繁華和熱鬧從來不屬於他。
不過打今天起，他要改變一下生活方式，他要光明正大地在這人間行走，看繁華落盡，紙醉金迷。
「掌柜的，把你們店裡的招牌都給我上一遍！」
張楚逸來到北海公園外，一間名叫【江湖小棧】的店鋪，腿腳剛跨過門檻，便已經吆喝起來，那輕車熟路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這裡的常客。
店裡裝潢頗有古風，入目之處皆是實木桌椅，店小二肩上搭著一條白毛巾，見張楚逸俊彥非凡，不似俗人，立刻躬身上前迎接：「客官裡邊兒請。」
入店之後，張楚逸也不用店小二安排，直接來到大堂中央的桌位坐下，撐著膝蓋虎踞龍盤道：「先來一壺龍井簌簌口，再把你店裡的招牌菜都端上來，但是不要豆汁兒！」
「好嘞，客官您稍等，美味佳肴馬上就來！」店小二脆生生地應了一聲，扭頭一溜煙兒奔進了后廚。
張楚逸這一副招搖過市的做派，立刻引起了客棧里其他食客的注意。
有人看了他兩眼，就繼續埋頭吃著早餐。
有的則是目光深邃，似乎在猜測他的身份。
對於他人的注視，張楚逸也不搭理，掏出手機微信看了眼劇組群。
這時才發現自己已經被踢出來了，更讓他上火的是，昨天的工錢也沒給他結。
雖然不知道劇組這幫人後來發生了什麼，但熱搜上沒出現相關的新聞，說明這事兒已經被壓了下去，多半是哪都通出的手。
「客官您的龍井。」店小二提著一隻青花茶壺走來，手腕輕擰，便倒出一注清香四溢的龍井熱茶。
「謝了。」張楚逸端起茶杯，拿嘴輕輕吹了兩下。
「客官您客氣。」店小二躬身一謝，轉身繼續忙活去了。
很快，張楚逸點的招牌菜就端了上來。
有包子、油條、焦圈、京八件，還有炒肝兒、粉蒸肉、bj烤鴨。
噴香的吃食滿滿當當擺了一桌，后廚聽到店小二讓上菜的時候，還以為前面來了幾個大肚莽漢。
結果伸出脖子一看，只見到一個精壯的年輕後生，長得倒是挺俊朗，但怎麼看也不像是能一個人把這桌飯菜全吃完的樣子。
其實張楚逸以前也從來沒點過這麼多菜，不過不是吃不下，而是吃不起。
京城消費本來就高，群演的活兒也不是天天都有，加上修鍊者飯量又大，只能去吃那些十塊錢管夠的工地快餐了。
在以前那個一分錢恨不得掰成兩瓣兒花的時節，跑進飯店裡點這麼一大桌子，那日子還過不過了？
但以前是以前，現在他反正是不打算好好過了，所以也來奢侈了一把。
當然，他今天來江湖小棧的主要目的倒不是為了吃大餐，而是為了打聽消息。
異人界口碑最好、消息最真的包打聽有兩個，一個是剛成立沒兩年的曜星社。
不過曜星社首領曲彤一直在暗中收集八奇技傳人，而且手底下控制了一大批悍不畏死的好手，現在還不是去招惹她的時候。
至於另外一個包打聽，就是歷史長達百年的江湖小棧了。
和國內國外都有勢力的曜星社不同，江湖小棧專註國內業務，在全國許多地區都有分棧，情報收集能力國內首屈一指。
除此之外，江湖小棧的掌柜牧由還是統領異人界的十佬之一，為人耿直仗義，不光是老天師的忘年交，就連瘋狗呂慈也稱讚他人品好。
跟這樣一個敞亮人打交道，肯定比跟曲彤這種不知深淺的人打交道舒服。
也就十來分鐘光景，張楚逸風捲殘雲般將桌上的飯菜炫了個乾淨，勉強吃了個八分飽。
就這麼地吧，早飯要吃好，午飯要吃飽，留著肚子中午再嗨一頓。
「小二，結賬！」張楚逸扯來紙巾抹了一圈嘴邊的油光，朗聲喊道。
「客官好飯量啊。」店小二笑呵呵地跑了過來，將賬單遞到張楚逸面前：「承惠四百六十三塊。」
張楚逸沒有急著掏錢，抱起胳膊說道：「把你們掌柜的叫來，就說有大生意上門。」
「大生意？」店小二眉毛一皺，「客官，您不會是打算吃白食吧？」
「嘿嘿，我今天還真沒打算吃白食。」張楚逸咧嘴笑了起來，「叫你們掌柜的過來就知道了，我給你們的東西，肯定比這區區四百多塊錢值價。」
店小二搖了搖頭：「我家掌柜事務繁忙，可不是隨便什麼人想見就能見。」
見對方似乎油鹽不進，張楚逸輕聲笑道：「川上風雨來，須臾透滿城。」
聽到這首詩，店小二頓時臉色一變，低聲詢問道：「圈裡人？」
張楚逸點了點頭。
「稍等。」店小二扔下話，扭頭上了樓。
兩分鐘后，店小二重新下樓，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客官，我家掌柜邀您樓上雅間細聊。」
張楚逸心中一定，跟著店小二上了樓。
樓上的裝潢和一樓是一個風格，古色古香，別具韻味，隱隱中還能嗅到一縷好聞的熏香。
在走廊盡頭左手邊的房間，張楚逸見到了這間分棧的掌柜。
掌柜的穿著一件灰色的長衫，留著一撇濃密大鬍子，嘴裡叼著個大煙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剛從哪個民國劇的片場里出來。
「掌柜的，你們細聊，我先下去了。」店小二將人送到了，恭聲打了個招呼后，輕輕將房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