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借虎皮扯大旗

聽到外面一聲梆子響，楊瑾知道吃午飯的時間到了，將手中的毛筆和木板放下，收拾好桌面，便快步出門去了。

神捕門衙門中午管一頓免費的堂食，吃飯的地方就叫就叫「食堂」。

當年天下還是大周朝廷執掌之時，就從中央到地方各衙門，都興辦食堂。

讓官吏們坐在一起吃飯，藉此溝通信息，和睦感情，也是延長議政辦公的一種手段。

自從四百多年前大周朝廷被武林人士一朝滅亡之後，四國分立，卻是將衙門食堂之事繼承下來。

但議政辦公的功能大多都已經消失了，剩下的就是吃了，所以叫吃食堂。

對收入不豐的小官小吏來說，這也是一份很貼心的福利了，是以百姓羨慕地稱其為「吃官家飯」的。

當然了，即使是在衙門裏吃食堂也是分等級的，尤其是在地方州縣衙門。

比如這平陽城神捕門衙門內就有兩個食堂，在縣衙左側的是官員食堂，供神捕門內有品級的捕快吏員吃飯用。

右側的是胥隸食堂，供楊瑾這些沒有品級的捕快吏員以及雜役隨從們用。

兩個食堂一大一小，不過食物菜品以及服務的檔次卻成反比的。

楊瑾踩着飯點進入胥隸食堂，對於吃飯他向來是很積極，特別是這種免費不要錢的飯，那就更不能少吃了。

這食堂也分兩個檔，裏頭一間為經制吏準備的，經制吏就是入了衙門黃冊的吏員捕快，簡單來說就是有編製的。

外頭那間才是他們這樣非經制吏吃飯的地方。

楊瑾因為現在還是候補文吏，還在試用期，所以在大堂用餐，和那些雜役隨從們一起。

在這種封建時代，等級觀念是無處不在。

楊瑾一進屋，就見滿眼的白衣黑帽，圍坐在一張張方桌邊，嘻嘻哈哈聊天打屁，都在等著食堂放飯。

他飛快地在碗櫥中找了一副碗筷，看到一張桌子中還有空位，馬上就過去找了一個空位坐下。

同桌的幾位一見楊瑾這個神捕門出了名的飯桶跟他們坐一桌，一時間臉上都是漆黑一片。

知道今天中午算是倒了霉，和楊瑾這個大飯桶坐到了一起，只能混個半飽。

他們都眼睛不善地盯着楊瑾，想用惡狠狠的眼神把楊瑾逼走。

楊瑾臉皮多厚，自然不會被他們的眼神嚇到，他臉上一片笑容，毫不在意別人對他的嫌棄，笑嘻嘻地沖着幾人點頭。

飯菜一上桌，眾人就全不說話了，揮筷如雨，下箸如風，生怕吃得慢了，就沒飯了。

自從楊瑾這傢伙來這裏吃飯之後，他們這些人吃飯的樣子就成這樣了，都跟餓死鬼投胎一樣，絲毫不顧風度禮儀。

特別是楊瑾這桌，吃起來就跟衝鋒打仗一樣，每個人都揮舞著筷子儘力地往嘴裏夾菜扒飯，像惡狗搶食一樣。

不過，楊瑾吃飯的做派卻和他們那些人不一樣，吃起飯來不疾不徐，夾起菜來也不快不慢，慢斯條理的，這桌人中，看起來就他吃得最慢。

但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看着是吃得不快，但是拿饅頭的手卻一直沒有停過。

碗口大的饅頭在他嘴裏三兩口就吞下，像是嚼都沒嚼一樣就被吞下肚子裏。

而且他用筷子夾菜的速度看起來雖然不快，但是卻一點不慢，而且每一筷子都夾得最多。

還都是專門挑肉菜下手，他這一筷子下去，半碗菜一下子就沒了大半。

一旁添菜添飯的食堂雜役對於現在的情況早有所料，早在楊瑾在這桌做下之後，他們就專門安排了兩個人給這一桌專門上飯。

對於楊瑾這個大飯桶，他們這些在食堂中幹活的雜役們是又愛又恨。

恨的是，自從楊瑾來了之後，他們做飯的工作量大增，而且還沒有了剩飯剩菜能拿回家添補家裏糧食缺口。

因為自從楊瑾來食堂吃飯之後，飯菜別說剩了，就沒再管夠過。

愛的是，在楊瑾來了之後，他們洗碗收拾桌子的工作卻少了許多，而且每次伺候衙門裏眾人用飯的時間也少了很多。

以前一頓午飯那幫雜役隨從需要吃大半個時辰，大多時間都用來聊天打屁，有時甚至一個時辰，整個午休時間都在吃飯聊天。

他們沒有辦法，就只能在一旁一直隨時候着伺候，站得腳跟都發麻。

現在有了楊瑾，整個午飯最多一炷香結束，因為要是不吃快些，這些飯菜就都讓楊瑾這個大飯桶給包圓了。

楊瑾剛吃了一會兒就覺得食堂的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古怪，那些像惡狗搶食一樣的雜役隨從們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吃起飯來突然都變得斯文了起來。

「兄弟，早上的時候，為兄不是和你說過，要到左邊的食堂找為兄去一起吃嗎？

你怎麼還在這裏吃飯？讓我一陣好等！」

就在楊瑾奇怪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時候，董成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

算是讓他明白吃飯的這些人為何有這樣奇怪的舉動了。

「董大哥，你怎麼親自過來了？」

楊瑾將嘴裏的東西咽了下去，跟董成打招呼。

他解釋說：「小弟這不是怕壞了這神捕門衙門裏的規矩，給大哥添麻煩嘛，所以就沒過去！

再說，在哪裏不都是吃飯嘛，其實在這裏吃也挺好的。」

「兄弟，你這就多慮了，你是我兄弟，這神捕門誰敢胡唚！

再說這裏的飯菜怎麼能和哥哥那裏的相比，更何況我現在還有事要和你說。」

一旁的人見董成要坐下來和已經說話，立即都拿着碗筷到別的桌子上去了，整張桌子上就只剩楊瑾和董成兩人。

楊瑾一邊吃飯，一邊問道：「大哥，有什麼事要你親自過來一趟？

派個人過來打個招呼，我就去找你去了。」

董成坐在一邊看着楊瑾吃飯，他沒有動桌上的飯菜，隨意地說道：「也沒什麼大事！

就是你讓我抓的那個地痞流氓劉二，上午讓我派人拿了。

現在就關在神捕門的大牢裏，之前你說有事要問他，我就過來跟你說一聲。」

「劉二是誰？」

楊瑾有些奇怪，不過略一思忖就想到了是誰。

他問董成：「這傢伙是黑虎堂那個三當家的大舅子，那個搶了張進銀子還打了他的人？」

董成點頭：「不錯，就是這傢伙！

這小子根本就是個軟骨頭，平時仗着背後有黑虎堂撐腰欺男霸女很威風！

今日一見神捕門的人拿他，當場就嚇的尿了褲子，妥妥的慫包一個！

現在還在大牢裏哭爹喊娘地叫冤呢！嘿嘿……」

想到劉二那副慫樣，董成不禁樂出聲來，他見食堂的雜役還要繼續往桌上給楊瑾添菜，伸手一擺，讓他們停下。

對楊瑾道：「兄弟，別在這吃了，哥哥那裏早就預備好了，飯菜管夠，跟哥哥走吧！

你不是說還有些事情要問劉二那小子嗎？

吃完了飯，哥哥陪你到大牢裏一起審問他，走吧，就當給哥哥一個面子。」

說着不容楊瑾推辭，拉着他的胳膊就走。

「既然大哥如此盛情，小弟就卻之不恭了！

正好，我也有件事情要和大哥說一聲。」

楊瑾練了一上午，本就想吃頓好的補補，董成如此強邀，他不再矯情，順勢跟董成走了出去。

比起剛才吃的這種大鍋菜，他當然更喜歡吃董成他們吃的那種小灶炒出來的飯菜了。

剛才之所以故意抻著，不去董成那裏，其實就是為了剛才的這一幕。

他就是要讓董成親來這裏親自請他，好讓神捕門衙門裏的所有人都知道。

現在他楊某人和神捕門的二把手董副總捕頭的交情深厚，以兄弟相稱，好的能穿一條褲子。

所謂人一上百，形形色色。

這神捕門衙門裏當差的人不少，神三鬼四，各種各樣的人都有。

楊瑾這麼做，就是為了以後省麻煩，他現在借董成這個副總捕頭的老虎皮來耍耍威風，以後能省不少的事。

這不，董成一來，原先看他不順眼的那些雜役小廝，隨從僕人什麼的，見他都是一副笑臉。

楊瑾和董成去了左邊的食堂雅間吃飯，飯間楊瑾把張有福有事出遠門的事情跟董成說了一下。

但是張有福留給楊瑾，交代他轉交的那封信，楊瑾卻沒有拿出來，而且張有福受了重傷的事，楊瑾也沒說。

「張老爺子他老人家沒出什麼事吧？

他都那麼大的年紀了，怎麼會忽然之間，突然想要出遠門呢？」董成一臉的關心。

「大哥，張老爺子的事情，說實話，我也不是很清楚。

只是早上匆匆見了一面，他就走了，臨走時交代我，讓我跟你和周捕頭說一聲。」

董成又想起一件事，問楊瑾：「對了，兄弟，我還忘了問了，你的東西都找回來了嗎？

特別是寒山劍派梁雲霄前輩交給你保管的那本書怎麼樣了？」

楊瑾一聽這個話，臉上的表情立馬變成了有些沮喪的樣子。

「我的那些東西都沒找回來，張老爺子說本來昨天晚上他都已經找到了，但是最後又被人給搶走了。

他追了好久都沒追上那人，最後還是讓那人給跑了，哎……」

說到最後，楊瑾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雖然嘆氣，但他嘴裏可一點沒閑着，還是筷子如風捲殘雲一般，照吃不誤。

董成見楊瑾嘆氣，安慰道：「兄弟，你也不必灰心喪氣！

咱哥倆也不是外人，哥哥跟你保證，你的事情我一定會幫你留心打聽的。

神捕門別的不說，消息還是很靈通的，說不定你的那些東西最後還會找回來呢！

就是萬一找不回來，你也別擔心！

憑着何少俠和你的交情，他一定會向梁前輩給你求情的，再說還有張老爺子的面子。

以梁前輩當初對你的欣賞厚愛，想來不會太過為難你的……」

楊瑾聽着董成的安慰，連連點頭，不過他嘴上卻顧不得說感謝的話，而是風捲殘雲，狼吞虎咽地吃着桌上的美味佳肴。

還真別說，這些飯菜做得還真不錯，葷素都有，風味獨特，楊瑾這個老饕吃了都讚不絕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