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金字寶塔
落到了池底。
腳下都是些乾淨的細沙，閃閃的泛亮，鋪了一地的鵝卵石，渾圓，又很潤滑；兩堵晶瑩的高頭水牆，分在了兩邊屹住，似在迎接著上門的貴客，一動不動。
小雲羲的眼睛也出奇地眨了光，水汪汪的。
他能看見，清澈的水牆下。
上下翻動的明蝦，悠閑自得，偶爾地吐一吐水泡。
游魚，也慵懶了的甩著尾，那麼的寧靜，那麼的安祥，在一口一口地吞水。
在上頭，還有透出水面的石蛙，邊曬著太陽，邊歡快地哼起了歌謠來。
倏忽之間，他的心緒也寧寂了。
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愜意。
走近到大瀑布的底下，一拱古樸、滄桑的墓門弘露而出。
與山峰是渾然一體的。
從岩壁上生硬地雕築而成，高有三十三丈，表面布滿了濃密的青苔，歷時可知是多麼的遠久。
左右，聳住兩尊龐大的石獸像，如龍似獅，一副帝皇家的氣派，張牙弄爪，好不顯的威武。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土靈，聚；地司，顯。」
「急急如律令奉敕！」一段念咒聲，響起。
卻見，卜運算元雙指掐住訣，虛空繚畫，一道赤紅的流光凝聚，冉冉的，化成了一節朱符沒入地下，去了。
轟隆隆！大地，忽而震動了起來。
先是，一地的鵝卵石與沙在顫抖中，蘇醒了一般。
之後，溜溜地滾動起來了。
似殘風中的蛋殼，在朱符沒入的池底上，堆積了起來，不斷的隆高著，又經過了一番的扭捏下，終於變出個砂與石築起的塑像的巨人來。
一眼望去。
比墓門略高一些，四肢齊全，石擰的大頭上卻沒有面目。
咚！咚！咚...
龐然大物動起來了。
一步一頓地邁向了墓穴，發出如大鎚砸地的厚重的聲勢，幾個跨越，就踏在了石壁的墓門前，緩緩的舉動雙臂按在門上。
嘎！嘎！嘎...
一娑娑大石的磨砂響，厚重的大石門在巨人推動下，一點一點地撐開了。
「哇！」小雲羲驚呆了，嘆一聲，兩眼似迷如痴。
然而，背長劍的齊姓男子，一臉的淡漠之色，心緒沉重。
一旁的緣覺和尚，卻緊閉了眼，在念住他的經呢。
轟！
一聲的巨響下。
終於，墓門打開了。
里內一片的漆黑，露出幾階通向地下的石梯來，透著一股古怪的陰森寒勁，不知要通到何處。
「散！」
一甩拂塵，卜運算元一聲道令下，龐然大物的巨人如散沙的灑開了。
一粒粒沙迴流，一顆顆石複位，通通的落歸到原來的地方，絲毫不差，堪稱神跡之妙。
真可謂：道法自然，復歸於然。
一切平靜后，四人才緩緩的行入墓葬內。
延著石梯，一階一階的下落，森寒之意愈加的重了，且伸手不見五指，只得順著兩邊的石壁，邊摸索住，邊依著走。
大概，過有半盞的茶時。
石階才似乎到了盡頭，漸漸的，一抹暗紅色的亮光，從深處透了出來，看著讓人發慎，彷彿是從地獄里照出來的光。
漸漸的，走近一些。
才見到了，廬山的真面目。
在大山的里內，藏了一洞浩瀚的天坑，人手挖掘的，山體的內壁上仍殘留著斑斑的鑿跡，滾滾的赤岩漿在坑內翻騰四溢，積成一片烈焰湖泊，一望之餘，收不盡眼底。
在赤焰湖的上方，懸空的吊住了一座島嶼，用九條青銅鑄造的大鏈子拉緊，象般大的一節，一頭扣在島上，一頭深深的釘入山體的四周，巧奪天工，傾盡天下之力打鑄成。
島上，惹人眼目的是一金字寶塔。
底呈四方，築九層，渾體泛出金白之光，一道血紅的光柱從塔頂上衝天而起，散發出妖艷的光芒來。
「好深重的業煞之氣。」
「罪過！罪過！」
見到那衝天血柱，老和尚也禁不住的心頭一顫，慌慌張說道。
「當初贏國一統天下，奴役六國千萬之人，修此地宮，謀求長生之法。也不知，勞死無數，累亡幾何。」
「此地，更是怨氣衝天，」
「吾儒家之先輩察覺后，以浩然正氣鎮壓，如此方才平息了千年。」背長劍男子，一番感概的說來，心緒愁結。
「一甲子前，此地怨氣再度衝破了封印。」
「野道與秋伯，還有一位佛家凈世宗的至友，也奉命前來，化此一劫。」
「唉！未想到。
「他就此一進，從而再無見面之日了。」
卜運算元嘆了一聲氣，悲涼的話道。
「阿彌陀佛！」搖了搖頭，緣覺和尚默然地念了一聲佛號。
幾人言畢，卜運算元伸手掐了一段訣，又念一通咒，手拄拂塵向地一劃。
「起！」
一股清風無名而生，一下托起了幾人的身子，搖搖晃晃的，向著烈焰湖上的懸島飄越，跨去了。
望了一眼，腳下千丈的火海，小雲羲渾身發麻了，一波一波的冷汗直發，腦內一陣的天旋地轉，靈魂都要丟出了殼。
他只知曉，身子約么的一重，自已就已經到了島嶼上來。
過了大半天，才能從地上爬起身來。
「爛運算元！」他一臉朝紅，嘟囔的罵了一句。
此時，小雲羲才心清目明的打量起島上的環境來。
地上長滿了斗大的異花，紅艷艷的，花似牡丹，葉如菊，給人一種妖嬈的感覺，帶著一息血腥的氣味，一股讓人採摘的衝動心頭暗涌，怪哉去了。
三人一臉的警惕之色，如臨大敵，護在他的左右，彷彿遇見了洪水猛獸。
「修羅花！」
「看來比上回來時，要嚴重多了。」卜運算元皺起眉頭，說道。
「上回還未生有此花。」
「能使個道法，滅掉嗎？」齊姓男子雙指並一，護守於胸前，問道。
「不行。怕是滅不盡的。」卜運算元有些疑慮地說道。
他手上卻不慢，掐了一道法訣，拂塵一掃，打出一道赤光甩了出去。
轟！
一大匹的烈焰燒了起來，風划的橫了過去，噼里啪啦地一陣響動。
然後，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剛剛燒滅了一地的妖花，一下子的，又從地上長了一片出來，紅艷艷的，依舊的妖嬈如血。
讓人恐怖的是，在紅艷的花苞內竟藏著一張血腥大嘴，長滿了尖銳的木刺獠牙，一張一合，如蛇一般盤延在地上爬竄，過了大半響，才靜止了下來，恢復成一株艷麗的嬌花。
「如何闖進去？」
「我的浩然正氣，對上花草木植此類，不太靈光的。」背長劍的齊姓男子，大皺起了褶眉，言道。
「阿彌陀佛！無礙。」
「老僧這裡有青燈一盞。」說著，從破漏的裟衣內，摸出了一盞殘舊的爛頭燈來。
悄悄的，仰了一目，小雲羲眼色頓時就大跌了。
還以為是什麼寶貝，估計是老和尚在半路上撿的，燈表的漆釉都快掉光了，盞裡頭一團烏摸摸的油跡。
他覺得，就是自己家廚房上的那盞老油燈都比這燈好多了。
兩大神仙瞧了，也不怎麼見怪。
卜運算元指尖一彈，一抹燈頭焰的落在了上面，一道柔和、通明的燈光，就亮透了起來，方圓十丈之地，一片的明媚清澈。
一遇見光，紅艷艷的妖花如若燈頭蠟，倏忽之間就枯萎了，乾巴巴的蔫在地上，也不在作怪了。
「佛門青燈。」
「傳言說，此燈歷時千載，佛法高僧於燈前訟過百經，無量功德加持下，才成此一盞。」卜運算元雙目如炬，一言道破。
「阿彌陀佛！」
「楚小施主，你且將燈把持，便是萬邪莫近了。」老和尚點了點頭，將青燈托到小雲羲手中。
「哦...哦！」手上把住燈，小雲羲又望了妖花一眼，心悸余舊的驚悚，方才嚇得幾乎都不敢動彈了。
借著燈光，四人一眾才向島中央行去。
走了半個時辰，才侃侃的到達了金字寶塔的底下。
近看此塔，才知其多麼的龐然。
佔地足有上百畝，堪稱一座小山丘，塔式的建築風格，其實更像是一尊祭壇，正塔的前方，挖開了九窟大坑，有四、五十畝的一孤，深有百丈，一股陰森、晦暗的氣息盤凝於內，千年也不得消散。
「阿彌陀佛！」
「罪過！罪過！」老和尚悲憐的嘆息一片，雙手合十，莫名的念起了一篇佛家經文來。
他，總還是那樣的。
朗朗的梵音明訟，片片的金光霞彩，雲煙般從他身上升了起來，小雲羲一愣，頭一回見到了如此的老和尚，佛聖一般，身影偉岸。
佛光漸落，照到深坑的底下，晦暗的氣息被掀開了一片霧角，森森的白骨骷顱從中顯露了出來，一壓壓的，渾如草芥，孤零野棄。
小雲羲臉色剎白，嚇得吞了一口涼氣。
「萬人坑。」
「六國戰敗，贏不仁，奴役黎民千百之眾，於此活祭，謀求長生，屍首遺棄於坑內，百萬冤魂千年不得散，終聚成了衝天怨煞。」
「當年儒家先輩，鑄九鼎立於坑內，才鎮壓得住。」
「如若不然，恐怕如今北淵大地，只得成一片荒蕪。」
背長劍男子一面的訴說，一面的眼光望向深坑之內。
過了大半響后，晦暗的怨霧才在老和尚佛光晉照下，才稀薄了一息，露出一尊四方的大鼎來，上面刻滿了儒家的聖言，浩氣凌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