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僅剩兩人

第十八章 僅剩兩人

三個人坐在廚房裏吃早餐。外面,太陽正在冉冉升起,這是晴朗的一天。風暴己經過去了。隨着天氣的改變,島上的三人情緒也改變了。他們覺得像剛剛從惡夢中清醒過來一樣。危險依然存在,但這是獨屬於白晝的危險。昨天狂風怒吼時他們像裹在厚毛毯里動彈不得似的恐懼氣氛已經消失了。元真和尚說:「今天我們可以在島的最高處用一面鏡子試着發發信號。我希望哪個在峭壁上遊玩的小傢伙能有腦子認出這是求救的信號。晚上我們還可以點起一堆篝火——只是木柴不多了——他們很可能認為這裏大家都在唱歌跳舞,盡情狂歡呢。」梁飛燕說:「肯定有人知道烽火告急,那樣的話到不了晚上就會有人把我們搭救出去。」

元真和尚說:「天是晴了,海可並沒完全平靜。多大的浪啊!我看明天天亮之前,他們的船是無法在這個島靠岸的。」

梁飛燕叫道:「在這個島上再過一夜!」元真和尚聳聳肩膀:「還是面對現實的好!不過再有十個時辰就差不多了。如果我們能堅持過去,我們就勝利了。」沈鶴清清嗓子,說道:「南宮錦出了什麼事,這一點我們最好查清楚。」

元真和尚說:「喏,我們已經有一個證據,餐桌上只剩下三個小瓷人了。看來南宮錦已經不在人世了。」

梁飛燕說:「那為什麼沒找到他的屍體呢?」

沈鶴說:「說得對。」元真和尚搖搖頭說:「真他媽的怪——想不通。」

沈鶴疑慮地說:「他可能被扔進海里了。」

元真和尚嚴厲地說:「誰扔的?你還是我?你看見他從前門出去了,你回來在我房裏找到我。我們一起出去找尋他。我又從哪來的時間殺死他,再背着他的屍體在島上轉?」沈鶴說:「我不明白。可我知道一件事。」

「什麼事?」元真和尚說

沈鶴說,「那暗器。你的那件暗器。它現在又握在你手裏了。而且沒有什麼跡象表明它不是一直在你手裏。」

「我說,沈鶴,我們都一個一個搜過身了。」

「是的,你事前把它藏了起來,事後又立刻取回來。」

「我的傻兄弟,我向你發誓它是被放回我的抽屜的。當我發現它又回到我抽屜里的時候,我一輩子也沒有那麼吃驚過。」

沈鶴說:「你要我們相信這種事!南宮錦也好,其他某個人也好,到底為什麼要把它放回原處呢?」元真和尚無可奈何地聳聳肩膀:「我也不能不理解。這是瘋子得做法,世界上最意料不到的事,毫無道理可言。」沈鶴贊同道:「是的,毫無道理。你可能需要編一個更好一點的故事。」

「更能證明我說的是實話,對嗎?」

「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信。」

「你是不願意相信。」元真和尚說。

沈鶴道:「聽着,元真大師,如果你是一個正人君子,像你現在裝的這樣……」

元真和尚嘲諷道:「我什麼時候自稱為正人君子了?沒有,說實話,我從沒這麼說過。」沈鶴不依不饒地說:「如果你說的是真話——只有一個方法可行。你拿着暗器就意味着梁姑娘和我都在你的手心裏攥著。公平的方法是把暗器和那幾樣東西一起鎖起來——鑰匙仍然是你、我各一把。」元真和尚停頓了一下說:「你別在這裏痴人說夢了。」

「你不同意嗎?」

「嗯,我不同意。暗器是屬於我的,我要用它自衛——我得帶着它。」沈鶴說:「照這樣的話我們就不得不下一個結論了。」

「什麼結論?我是背後那個人?隨你的便。可我問你,假如就是這麼回事,為什麼我昨天晚上不用暗器傷你?我可以有二十次以上的機會。」沈鶴搖搖頭,說:「我不明白——不過這倒是實情。你一定有其它原因。」梁飛燕一直沒有發表意見。她心裏一震,說道:「我覺得你們表現得就像一對白痴。」

元真和尚看了看她。「什麼意思?」梁飛燕說:「你們忘了那首童謠。你們沒看到這裏還有一條線索可尋?」她意味深長地背誦道:「四隻惡魔到人間,一魔孤身尋龍被吞滅,只剩三個在人間」她繼續說:「孤身尋龍……這是極為重要的線索。神醫可能沒有死。只是自己去找什麼去了……他拿走了那個小瓷人使你們覺得他已經死了。至於你們兩相互之間愛怎麼說就怎麼說,我覺得很可能南宮錦還在這島上。」元真和尚重新坐下。他說:「也許你是對的。」

沈鶴說:「是的,如果真是這麼回事,他又在哪兒?我們搜查過這個地方,里裏外外,哪個角落都看到了。」

梁飛燕嘲諷地道:「我們不是都尋找過暗器嗎?找到了嗎?可是它卻一直在某個地方!」元真和尚嘟囔道:「梁姑娘,你要知道人和暗器在大小上多少有些差別啊。」

梁飛燕說:「我不想去管你說得這些,我相信我是正確的。」沈鶴嘮嘮叨叨地說:「確切點說,他是把自己藏了起來,對嗎?那首童謠上確實提到孤身尋龍,他不可能寫得再詳細些了。」

梁飛燕喊道:「難道你還不明白,他是瘋子?這件事是個瘋子乾的,一件件的事都按照童謠里描寫的發生,這意味着瘋狂!把陸風裝扮起來,秦鍾死在打鬥后……讓秦夫人喝了毒藥一睡不醒……華雲師太死的時候弄來一隻大胡蜂!這真像一個可怕的孩子在玩遊戲,什麼都不能走樣。」

沈鶴說:「是的,你說得很對!」他想了一會兒,「無論如何,島上並沒有禁地,下次他不會那麼順手了。」梁飛燕喊著:「難道你們看不出來?我們就是身處禁地……自從踏入這裏就如同走入禁地一般……」

他們在島頂的峭壁上待了一早上,輪流用一面鏡子向陸地發信號。沒有任何跡象表明有人看到了他們發的信號,更沒有人回答。天氣好極了,只有一些薄霧。大海波濤洶湧,沒有一隻船出海。他們對小島又進行了一次搜查,但一無所獲。還是沒有發現失蹤的神醫。梁飛燕抬頭望了望房子,她說:「我在這裏覺得更安全些,到底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咱們不要回到房子裏去了。」她的聲音有些哽咽。

元真和尚說:「這主意不錯。我們在這裏挺安全。一切都在我們視線之內,沒人能偷偷摸摸地接近我們。」梁飛燕說:「我們三個人都待在這裏吧!」

沈鶴道:「怎麼也得有個地方過夜吧,看樣子晚上還得回到房中去。」梁飛燕驚悸了一下。「我不能忍受,說什麼我也不能再在那所房子裏過夜了。」

元真和尚道:「鎖上你的門,你會相當安全的。」梁飛燕嘟囔道:「我希望這樣。」她張開手臂,喃喃地說:「太可愛了——重見陽光……」她想,多奇怪……我幾乎可以說很快樂。但是我仍然認為我並沒有脫離危險境地……怎麼搞的——現在——似乎對什麼都無所謂了……白天對什麼也不在乎了……我覺得充滿力量——我不能死……

沈鶴看了看天,說,「時候不早了,早就過了午時了,今天的午飯怎麼辦?」梁飛燕頑固地說:「我不打算回屋裏去了,我要待在這兒……在露天裏。」

「還是來吧,梁姑娘,你要知道無論如何我們需要吃點東西保持體力。」梁飛燕說:「我只要一看到大餅就噁心。我什麼都不想吃。人們節食的時候有時也可以幾天不吃東西。」

沈鶴說:「好吧,我可得按時吃飯。你呢,元真大師?」元真和尚說:「你知道,我對吃餅也不大喜歡,我和梁姑娘留在這就行。」

沈鶴表現得有些猶豫不決。梁飛燕說:「我不會出什麼問題。我不相信他會等你剛一轉身就暗器傷我,假如你是擔心這個的話。」

沈鶴說:「不會這樣最好了。但是咱們說好了不分開的。」

元真和尚說:「你是準備深入虎穴了?需要的話我奉陪。」

「不,你不用去,」沈鶴說,「你留在這兒吧。」元真和尚笑起來了。「這麼說你仍然對我不放心,是嗎?如果我有這個心,在這片刻間里我就能夠讓你死兩次。」沈鶴說:「不錯,可那就不是按照計劃辦事了。一次只能弄死一個,而且需要按照特定的方式。」

「哦,」元真和尚說,「你似乎對一切都知道得很清楚!」

「當然,」沈鶴說,「我一個人到屋子裏去,多少有些不自在。」元真和尚和藹地說:「因此,是不是我應該把暗器借給你?回答是:不,我不借!這件事絕不這麼簡單。」沈鶴聳聳肩,開始動身爬上陡壁,朝房子走去。元真和尚和顏悅色地說:「動物的餵食時間到了!很多動物是非常遵守習性的。」

梁飛燕焦慮地說:「他這麼做不是太冒險了嗎?」

「照你心裏想的那樣,我不同意。南宮錦沒有武器,你知道,無論如何沈鶴在身形上能敵得過兩個神醫,而且他非常警惕。南宮錦在房子裏藏着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我知道他不在那兒。」

「那——答案是什麼呢?」元真和尚輕輕地說:「沈鶴本人。」

「噢……你真的認為……」

「聽着,姑娘,你聽到沈鶴是怎麼講的了。按照他的那套話,你必須承認,我和南宮錦的失蹤不可能有任何關係。他的故事把我的嫌疑完全說清了,但是卻不能把他自己撇乾淨。我們只是聽他自己說他聽見了腳步聲,看見了一個黑影走下樓,從前門跑出去。這些話可能都是他編造的。他也許在一個時辰之前就已經把南宮錦幹掉了。」

「怎麼幹掉的?」元真和尚聳聳肩。「我們怎麼會知道,如果你要問我的看法,我們現在只有一個危險,那就是沈鶴本人!我們對他有什麼了解嗎?一無所知!這位的前捕頭的所有故事可能都是杜撰的,都是無稽之談!他本人的身份也不明——也許是位神經失常的傢伙——一個瘋癲的生意人——或許是個從監獄出來的逃犯。但是有一件事是肯定的,這些死者每一個都可能是他殺的。」梁飛燕臉色變得蒼白,連說話都有些氣喘吁吁了。「假如他要對——我們……」元真和尚拍了拍懷裏的暗器,低聲說:「我會盯住他,叫他老老實實的。」然後他有些好奇地盯住梁飛燕,「你信任不信任我,梁飛燕?你相信我不會對你用暗器嗎?」梁飛燕說:「一個人必須相信別人……事實上,我覺得你對沈鶴的看法錯了。我仍然認為是南宮錦。」她忽然把頭轉過來,「你不覺得——一直有個人監視着我們,等著機會想下手?」

元真和尚一字一板地說:「這是咱們神經過敏。」梁飛燕急切地說:「這麼說你也感覺到了?」她打了個寒戰,往近湊了湊。「告訴我——你並不這樣想——」停了一下,她繼續說道,「有一次我看了一個故事——是說兩個巡按使來到了一個小鎮——他們自稱是刑部來的。他們伸張正義,大公無私。原來是因為——他們並非這個世界的人……」元真和尚挑了挑眼眉,說道:「天上來的,嗯?不,我不相信那些神啊鬼的。這種事完全是人乾的。」

梁飛燕低聲說:「有時候……我懷疑……」元真和尚看着她說:「這是因為你的良心作祟……」沉默了片刻后,他又平靜地加了一句:「這麼說你確實害死了那個孩子?」梁飛燕氣急敗壞地說:「我沒有!沒有!你沒權力說這話。」他很隨便地笑了笑。「一點沒錯,你把那孩子淹死了。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那麼做,也想像不出來。也許其中牽扯到一個男人,是嗎?」梁飛燕忽然感到一陣渾身無力,極度疲勞。她懶懶地說:「是的——牽扯到一個男人……」元真和尚輕聲說:「謝謝。這正是我想要知道的……」梁飛燕忽然一下子坐了起來,喊道:「怎麼回事?好像聽到了有人喊了一聲?」元真和尚說:「我也聽到了,好像還有撲通一聲。」他們往通往房子路上的那個方向看了看。元真和尚說:「聲音是從那邊來的,我們最好去看看。」

「不,我不去。」

「隨你便,我去。」梁飛燕無可奈何地說:「那好吧,我和你去。」他們向房子走去。陽光灑滿了露台,給人一種寧靜的感覺。他們躊躇了片刻,沒有從前門進去,而是小心翼翼地繞着房子查看。房子裏沒看到沈鶴。突然元真想到了放着歐陽尋棺材的懸崖,然後他帶着梁飛燕往那大步走去,他們在發現歐陽尋棺材的懸壁正下方的海面,看到了沈鶴。他浮在海面正隨着海浪漂浮着,而在沈鶴旁邊不遠處還有一個木盒,元真一眼認出了那木盒正是原本放在歐陽尋屍體上的。元真和尚嘆氣道:「原來他說要吃飯其實是為了跑來取這木盒了」梁飛燕帶着顫音嘮叨著,「難道那洞裏就是所謂的禁地?……」

元真和尚抓住她的肩膀,嚴峻、急切地說,「真相已經大白了,南宮錦一定在裏面什麼地方藏着。我進去抓住他。」梁飛燕拽住他不放,喊著說:「別那麼傻,現在就剩我們倆了!也輪到我們倆了。他正等着我們去找他呢!他巴不得我們進去呢!」元真和尚停住了。他沉思地說:「有道理。」梁飛燕喊著:「無論如何,你該承認我說對了。」他點點頭。「是的——你贏了!是南宮錦,無疑是他。但是他藏在哪兒了?我們像用蓖子似地把這地方仔細篦過啊。」梁飛燕着急地說:「如果你昨天夜裏沒能找到他,現在你也不會找到……這是起碼的常識。」

元真和尚有些不情願地說:「是的,不過……」

「他肯定事先準備好一個秘密的地方——一點兒沒錯——這正是他要做的。找一個同那種老式宅邸里的密室一樣的地方。」

「這並不是那類老式房子。」

「他可以讓人給修一間。」元真和尚搖搖頭,說道:「我們丈量過這所房子——就在第二天早上。我保證沒有查出面積不合的地方來。」梁飛燕說:「肯定有……」元真和尚說:「我倒要看看!」梁飛燕喊道:「是的,你想進去看看,他對這點知道得很清楚!他就在裏面——等着你進去送死。」

「你知道我有這個。」元真和尚邊說邊把暗器從身上抽出了一半來。「你剛才還說沈鶴出不了事——南宮錦絕不是他的對手。他比南宮錦強壯,而且他的警惕性很高。但是,你似乎沒能理解南宮錦是個瘋子!一個瘋子永遠處於有利地位,他比正常人要狡猾兩倍。」元真和尚把暗器放回懷裏說:「那好,我們走吧。」

最後元真和尚問道:「晚上我們怎麼辦?」梁飛燕這回沒吭氣。元真和尚沒好氣地繼續說:「你沒想過嗎?」

梁飛燕無望地說:「我們能做什麼?噢,老天,我真害怕……」元真和尚沉思地說:「天氣很好。晚上一定有月亮。我們得在懸崖那邊找個地方,可以坐一晚上等著天亮。我們絕不能睡覺……要時刻警戒着。萬一有人爬上來,我就用暗器!」他停頓了一下,接着說:「也許你會覺得冷的,衣服這麼薄。」梁飛燕啞著嗓子笑了笑說:「冷?如果我死了我還怕冷嘛。」元真和尚說:「這倒是實話……」他的語氣很平靜。梁飛燕不安地移動着身體。她說:「如果我要照這樣繼續坐在這,我真要瘋了。咱們去走走吧。」

「好吧!」他們沿着俯瞰著大海的岩石走來走去。太陽快要落到西邊地平線下了。金色的光芒絢爛奪目。他們倆完全沐浴在夕陽金色的光輝里。梁飛燕突然神經質地咯咯笑了起來,她說:「可惜,我們不能去海里游游……」元真和尚望着腳下的大海,突然打斷她的話頭說:「那是什麼——那邊?你看見了嗎?靠近那塊大礁石那邊。不對,再靠右一點。」梁飛燕盯着他指的地方看。她說:「好像是誰的衣服?」

「一個游泳的人嘛。」元真和尚笑着說,「奇怪,我估計只不過是一堆水草。」梁飛燕說:「我們過去看看。」

「是衣服,」元真和尚在走近一些時說道,「一堆衣服,那裏還有一隻靴子。快點,從這裏爬過去。」他們踩着幾塊礁石跳過去。梁飛燕突然站住了。她說:「不是衣服——是一個人……」這個人夾在兩塊岩石中間,是被潮水衝過來的。元真和尚和梁飛燕最後跳上一塊礁石,走近這人身邊。他們彎下身去,一張被水泡得發紫的臉,一個溺水者的猙獰可怖的臉……元真和尚道:「我的天!是南宮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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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江湖之無人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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