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夜宴(五)

第四十九章 夜宴(五)

寒雲秋看着他們寒暄打趣,無意參與其中,專註眼前的食物。

直到有人將話題引到他身上,這才抬起頭來。

他隨手將一塊肉丟在碗裏,放到地上的白珏面前,看向甘鴻軒。

應該是叫甘鴻軒,他不認得他,卻認得溫千尋。

當面問及境界是件很無禮數的事,寒雲秋不遵禮法,甘鴻軒也不遵?

果不其然,甘鴻軒話音剛落,吳洞虹就出言呵斥:「鴻軒!」

甘鴻軒悻悻舉起酒杯,道:「多嘴了,別在意,我罰酒!」隨後一飲而盡。

梅鶴青撇撇嘴,小聲學了一句:「我罰酒!」被秋書雪看在眼裏,扯了扯他衣袖。

「不像?」

秋書雪想了想,噗嗤一笑,悄悄道:「像!」

梅鶴青很是得意,將杯中酒一飲而下,又滿上。

甘鴻軒不再言語,倒是溫千尋轉移話題到梅鶴青身上,道:「聽聞前不久梅公子歷練,可有收穫?」

梅鶴青正正身子,道:「算不上,小有心得罷了。」

習興劍也來了興趣,攛掇道:「哦?可否說來聽聽?」

「習長老既然想聽,我自不能藏私。但是,說來也就四字——團結一心。」

梅鶴青看看寒雲秋,見其微微點頭后道:「說來也不怕各位長老笑話,我們幾人面對三品凶獸初始時束手無策,挨了一頓打才將其擊殺。」

「雖說擊殺三品凶獸不值一提,但團結一心四字卻牢牢刻在心上,若無協作,我梅某怕是早慘死蛇口了。」

「一個團隊,最重要的就是互相信任,互相扶持,若是勾心鬥角,沒等強敵倒下,自己早自殺殘殺,耗盡大半力量了。」

話裏有話啊,山連松並沒制止,反而咂嘴飲酒吃肉,心中頗為認同。

一番話說的任向笛連連點頭,最後更是道:「鶴青,我早就說你是流音閣的苗子,奈何不在萬寂大陸,不然,我定是要收為親傳弟子的。」

「多謝任長老賞識。」梅鶴青江湖氣地舉起酒杯禮敬,得任向笛回禮。

山連松連忙放下筷子,笑道:「誇歸誇啊,可不能挖牆腳!」

「哈哈哈!」

眾人大笑,寒雲秋也是翹起嘴角微笑。

就在這時,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傳來:「不知這位傳承者來自何處,可有雙親?」

寒雲秋看向常壽陵,收斂笑容道:「未見雙親,只一養父,不過小時候病逝了,來之前在一家小村子的茶館做小二。」

「能生出傳承者的村子,我一定要去看一看。」全志風道。

「歡迎。」

當話題引到寒雲秋身上后,氣氛頓時就不一樣了,沒有人敢貿然說話,皆神情嚴肅,思考着要不要做下一個「常壽陵」。

「我好像,之前去過那裏。」殿門兩邊的廊上有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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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弱說到。

阮曉剛想說話,就見常壽陵道:「哦?還有這等緣分?快進來!」

這名弟子身穿白色錦衣,是極宗內門極普通的一位。

「你叫什麼名字?」

「馮安。」

姜遠志也來了興趣,道:「你講講,那地方怎麼樣?」

馮安支支吾吾不敢說,目光在寒雲秋、阮曉、常壽陵和姜遠志身上流轉。

寒雲秋不知道這是為何,他那地方窮鄉僻壤,要不是趙世龍跋山涉水千里迢迢專門趕來,那裏八百年都不會有生人進入。

他說他去過,何時去過?熔天殿長老讓他講講,為何又支支吾吾?

若真去過,何至於支支吾吾?

阮瑩瑩道:「姜長老想聽,讓寒雲秋講講不就得了,他在那可是生活了好久。」

「不不不。」姜遠志擺擺手,道:「傳承者眼中的世界可能與我等不太一樣,我想聽聽普通人的看法。」

不太一樣嗎?可能吧。阮瑩瑩一直無法理解他為何那麼偏愛錢財,可能正如他說的那樣,她沒有對方的經歷,永遠無法理解。

但是寒雲秋好像很理解她?

「長老好!」

「長老!」

有一人自殿前台階一步步走來,渾身是血,手裏提着一個布袋,也被鮮血浸染。

他沒去一一應答,面無表情地走到殿內。

習興劍驚呼道:「自封兄?」

李自封將布袋丟在地上,裏面的東西滾落出來,鮮紅的液體灑了出來,濺了一地。

「庄長老可認得此人?」

庄安寧定睛一看,那血糊糊的東西正是出走弟子丁融的頭顱!

他清楚李自封雖然殘酷但不是個弒殺之人,更不會輕易斬殺外來之人,丁融之死,必有隱情。

於是,他站起身,沉聲道:「認得,這是我雲流宮的弟子丁融。不久前在來的路上,他突然出走,再也聯繫不上。」

「我去追擊魔使的時候,他在旁邊,不是協助我,是協助他。」

李自封又丟出以具屍體,屍體剛一露面,就黑煞氣蔓延,在座各位都不是等閑之輩,幾位長老翻手間便壓制住黑煞。

待黑煞散去,屍體的面容清晰,卻讓人困惑。

那已經不能算作人了,漆黑的面容長著尖刺,像極了沾滿淤泥的蜥蜴,除卻黑色的衣服,就連裸露出的脖頸都帶着黑色紋身。

李自封道:「他戴上了魔使令衍化來的面具,再也沒能摘下來。」

任向笛問:「是他孕育了魔使,還是他成為了魔使?」

李自封搖搖頭,道:「我不想知道答案,我只在乎他死沒死透,會不會再次危害世人。」

庄安寧走上前,將布袋撿起,裝上丁融的頭顱,放進自己的儲物法器內,緩緩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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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對着李自封行禮道:「能否將這屍體交由我處置?」

「請便。」

砰!

一聲巨響過後,阮曉合上眼,揮揮手,現場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庄安寧拍拍袖子,重新落座,舉起酒一飲而盡,閉目不言。

沒有人敢出聲打破這安靜的氣氛,哪怕浪蕩如寒雲秋,風流似梅鶴青,二人也都沒敢出言,相反,還都正襟危坐,皺眉觀之。

終於,李自封再度開口道:「庄長老不必悲傷,極宗每天死人,若是悲傷,我也不要做事了。」

庄安寧睜開眼,道:「我明白,只是,心下不寧。」

「會安寧的。」

李自封大踏步走向空出的那張桌案,舉筷吃了些東西,又自顧自飲下幾杯酒,問道:「中間這是何人?」

常壽陵知道他看不上方靈宮,便沒出聲,是熔天殿長老薑遠志解釋的:「哦,他說他之前去過傳承者所在的村子。」

李自封頓住了,放下筷子,道:「我都沒去過,他怎麼去的?據我所知,唯一有關那裏的任務,就是世龍執行的,隨行人員好像沒有他吧?」

趙世龍微笑着搖搖頭,道:「沒有。」

二字落下,氣氛更加凝固,殿外遠處的嬉笑歡鬧與殿內的寂靜形成鮮明對比。

忽然,金獸里飄出的細線斷成三截,一隻手掌抵在馮安的頭上,同時說道:「你不解釋一下嗎?」

馮安冷汗直流,支支吾吾地「我、我、我」了半天沒蹦出別的字。

常壽陵喝到:「說話啊!莫不是成心欺騙我們?!」

「常長老,我沒有,我的確去過,只不過是在傳承者現世之後!」

砰!

他突然直挺挺地倒下,渾身抽搐,不大一會兒就沒了氣息。

李自封長舒一口氣,瞬移回座位,不以為然道:「來人,埋了吧。」

寒雲秋驚訝地看着李自封,幾句話就決定一個人的生死,還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出手,好像這只是一件平常小事。

「既然想知道環境,為什麼不聽本人講呢?」

任向笛道:「常長老和姜長老想聽聽不同人眼中的世界。」

「其他人的看法和傳承者的相比,哪個更重要還要我說嗎?更不用說這『別人』里還有渾水摸魚,不辨黑白的。」

李自封不經意和阮曉對上目光,二人微笑舉杯。

寒雲秋毫不避諱地看着李自封,把玩手中的空酒杯,直到和李自封目光對上才移開。

這場夜宴,或許八大宗門的試探沒那麼危險,最可怕的是這位二長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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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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