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劉氏「落子」

第365章 劉氏「落子」

將遠行,陸氏也帶著瀛姝回了一趟娘家。

陸靖有些拿不準怎麼對待瀛姝這外孫女了——擱從前,也就是在午飯時見一見,可現在瀛姝卻有官職,且還擔任著一國副使的差事,他作為大中正,彷彿不應該只把瀛姝當成家眷,可正兒八經地跟一個黃毛丫頭談論國事公事吧,陸靖又覺渾身不自在。

陸氏逕直把瀛姝帶去了外宅,依然只打發王島去見父兄。

陸靖見到只有王島和長子來茶室里,鬆了口氣。

卻偏要提起瀛姝被封官職的事:「陛下突然授令封帝休為尚書郎,這……是不符仕選規制的,朝廷任官,需以鄉品為基準,可從來沒有哪個女子有資格參加品評。」

王島對陸靖這位岳丈,有點不那麼敬重。

他記仇,特別記得七年前臨沂王氏遇挫時,岳丈居然逼迫妻子跟他和離的「舊恨」,也沒忘了去年他要趕在大選前把瀛姝定給裴瑜時,岳丈居然特意把他和妻子叫來,拐彎抹腳提醒他不能違逆聖意,此時「舊恨」「新仇」一起湧上心頭,就板著臉:「島現今只掛著個空銜,沒領實事,不知道朝堂上的奏事規程,不過島還記得,過去也沒有任命過女子為使臣,這回建交事宜,經中正官定品授職的朝堂官員,可沒有誰能說服北漢變議,自薦為使臣的吧?」

陸靖被噎住了。

男人們的話題有些不愉快,女眷們這邊卻是和和樂樂的,陸老太君

一手拉著瀛姝,一手拉著陸婉,邊嘆邊笑:「婉兒是姐姐,帝休是妹妹,你們兩個女孩兒啊,打小就要好,一前一後的竟都要出遠門,只是婉兒這回嫁去襄陽,回趟建康就不容易了,帝休雖去得更遠些,最多半載也就回來了。」

「就是姐姐的婚禮,阿姝已經啟程了。」陸妍不無遺憾:「要是阿姝在就好了,姐姐施妝時有阿姝出主意,保管能讓姐夫目瞪口呆,驚艷不已。」

陸婉的臉就紅了,垂著頭。

周氏聽著婆母把陸婉出嫁和瀛姝出使相提並論,且還覺得瀛姝比陸婉更幸運,就擔心小姑聽著刺耳,趕緊轉圜:「婉兒往襄陽,只需要行水路,便利得多,帝休這回出使,到了漢中可還得行棧道穿過秦嶺呢,我們只知道蜀道險,但究竟怎麼個險法卻不得知,總之帝休這回是辛苦了,好在陛下正式任命了你為副使,正正經經的尚書郎官銜,又有五殿下一路護侍,我把這些詳情說給了太君聽,太君才不擔心了。」

又跟陸婉道:「你們幾個孩子也別圍在這裡了,今日應該多說些體己話。」

瀛姝領會了舅母的善意,就拉著陸婉:「我要去婉姐姐的閨房,我今日還備了添妝禮的呢。」

周氏看了一眼妯娌,陸家的二女君就會意了,說起件家務事,引開了婆母的注意,周氏就挽著陸氏略走遠了些,還故意壓低了聲兒:「阿家身體康健,就是清

醒一陣糊塗一陣的,家裡的人,也不會拿外頭的事讓她老人家平添煩憂,阿家並不知曉帝休這趟行程的風險。」

「母親她,是越發不記事了么?」

「前一段兒,還忘了帝休已然入宮,一直衝我們念叨怎麼帝休不來看望她了,不過不記事也有不記事的好處,不至於總想起舅父家中的憾事來,心中悲痛。」

陸氏的嫡親舅父和表兄雙雙戰亡,陸母每當想起兄長和侄兒,都會悲傷垂淚,倒是這兩年,忘性大了,意識中還以為兄長平安,好好鎮守在徐州。

「舅母的眼疾也不知有無好轉。」陸氏詢問道。

「前些日,收到了徐州送來的書信,舅母的眼疾況怕是難好了,不過有表嫂及幾位娣婦的用心照顧,身體比前些年是大有好轉了,又有一件喜事,儀兒去年除服,終於完婚,儀兒媳婦上個月產下一子,舅母有了曾孫兒,如今徐州軍營的事務,是二表兄管執,陛下還沒有忘記大表兄為國捐軀的功勞,決定調儀兒來建康,選入宮衛,授羽林中衛一職,雖然儀兒媳婦暫時還不能來建康,明年待他們的長子滿了周歲,也勢必會來和儀兒團聚了。

翁父也覺得這是件好事,已經張羅著把澄寧院收拾布置出來,讓儀兒就住在我們家裡,儀兒小的時候,在咱們家學讀過幾年書,阿家知道儀兒這回要來家裡長住,開心得很,還親自去澄寧院轉悠了一趟,

察看有沒有疏漏的地方,並沒有想起來舅父和大表兄已經不在人世了,今天沒提起這樁喜事來,估計連儀兒不日將來建康的事又忘記了。」

陸氏心裡也覺得歡喜。

她的舅父徐州公俞瓊,在四年前抵禦北趙攻奪徐州一戰中,與嫡長子俞坤雙雙陣亡,不過徐州俞氏一族,最終還是等到了援兵,保得徐州不曾失守,俞儀是俞坤的嫡長子,雖然現在年歲尚輕,不能承擔鎮守徐州的重任,可羽林中衛卻是護侍天子安危的親衛,羽林中衛從來都是由勛貴出身,以及深獲天子信任的子弟擔任,俞儀獲得此一職銜,對於徐州俞來說當然是件好事。

不過更讓陸氏開心的,卻另有原因:「我還不曾見過儀兒媳婦呢,只知道她是徐州嚴家的閨秀,就連儀兒,我也是許久不曾見過了。」

四年前,臨沂王氏一族已經勢頹,與徐州俞也並非直接的姻親關係,臨沂王的家眷不便前往徐州弔唁,陸氏過去卻也把俞儀當成自家子侄一般憐愛,聽說俞儀已為人父,而且再等一載,就能見到俞儀的妻小了,心裡當然是歡喜的。

瀛姝被陸妍直接拉去了陸婉的閨房,現在正欣賞著陸婉的嫁衣,大豫的婚服色式多樣,但最傳統的仍是玄衣纁染,而陸婉的嫁衣,是在玄衣上綉了銀鳳紋,在傳統的基礎上做了改變,瀛姝拍了下巴掌:「巧不巧,正好配上了我這一雙鮫珠朱

絛裙佩的添妝禮。」

沒有長輩在跟前,陸婉少了許多拘束,拉著瀛姝的手道:「我相信阿姝必然能夠安返建康,只是那時,我已經去了襄陽,今日一別,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見到你了。」

陸婉雖是遠嫁,可與新郎卻是舊識,便是連未來的婆母、小姑,也不生疏,她倒不擔心嫁去襄陽後會不如意,只是想到要和建康的親友長別,終究難免傷感的。

「我回來的時候,會途經襄陽,定有機會去阿婉家裡作客的,添妝禮都送了,喜酒可得討一杯。」

「我可羨慕阿姝了,不僅能去襄陽,甚至還能瞻觀長安舊都的風景,我怕是連出建康城的機會都沒有。」

陸婉瞪了妹妹一眼:「也就是阿姝,才不覺得你在說風涼話,這一趟行程是有危險的,若是換我們遇到這樣的事,哪裡還覺得有瞻觀風景的興緻,阿姝畢竟跟我們不一樣,我信阿姝定會平安歸來。」

「放心放心,許多人說我有福氣,有福氣的人當然能夠逢凶化吉,阿妍等著我回來,我肯定把這趟差使的見聞詳詳細細說給你聽,滿足你的獵奇心。」

陸妍點頭有如小雞啄米,突又想起一事:「有個人也來給阿姐添妝,這個人啊,阿姝你肯定想不到。」

「本來想不到,你這麼一強調,我就想到了,可是我那四姐?」

陸妍圓張著嘴:「阿姝難道入宮后,拜了白川君學了占卜之術不成?」

驚嘆

了一句,陸妍繼續說:「她是跟著沙女君一塊來的,自得非常,把沙女君一口一聲舅母喊著,我可從來沒見過她對待姚家的幾個女君,她正兒八經的舅母這樣親昵過,我就看不得王四娘這諂媚奉承的樣子,搶白了她兩句,結果又挨了阿娘的訓誡,我和王四娘難道是八字犯沖?」

「知道了,你是在替我打抱不平。」瀛姝笑著挽了陸妍的胳膊:「裴九郎被除族,祖父沒插手,四姐肯定又會恨我在中間挑撥離間,導致別說陽羨裴,連臨沂王的街門她都進不去了,這段時間她可沒在外頭散播謠言中傷我,可是啊,阿妍不能怪大舅母禮待四姐。」

「為何?明明姑母才是我們家的人,姚女君無非就是姑母的妯娌,阿娘正應該偏心自家的外甥女,根本就不該讓王四娘進門!」陸妍口直心快。

「外祖父現在是大中正,平白無故也不能和江東賀樹敵,沙女君是江東賀的子媳,確實是四姐的舅母,帶著四姐來賀阿婉的大婚之喜,舅母當然不能讓沙女君面上難堪,再說了,謠言就是謠言,不攻自破,四姐又沒真本事讓我蒙受不白之冤,我現在可是有官銜的人,四姐夫卻還是個白身,該得四姐妒嫉我。」

王青娥的確把瀛姝妒嫉得眼紅。

這天,大豫皇朝空前壯大的使團已經登舟啟程,王青娥本是抱著興災樂禍的心態趕去永昌渡「送行」,誰知道親

眼目睹著就連太子、二皇子、賀遨等等的貴胄重臣都持著無比恭敬的態度,禮送使臣啟行的盛大場面,更不要說那些布衣平民如何讚頌殿君和王瀛姝心繫社稷的「奉承話」,興災樂禍就變成了妒火中燒,回到家,衣裳都沒換,就直接跑來妯娌劉氏面前聒躁。

「王瀛姝能有幾升才智?比不上九娘的小指頭,陛下可是真是瞎了眼,讓一個區區女官,奴婢之流擔任一國副使,還賜以她官職!」

劉氏聽著王青娥滔滔不絕的越說越狂妄的憤言,不搭腔,只微笑,她的一個計劃,現在正在進行中。

熒松今日陪著王青娥出了趟門,此時卻沒有跟著王青娥入內宅跟劉氏閑話,她得負責去領午食,等著王青娥消了妒火后回到客院用餐——劉氏是孕婦,孕婦的飲食偏清淡,是不合王青娥吃香喝辣的口味的,但如今裴瑜和王青娥是寄人籬下,裴瑜白晝圍著賀驍鞍前馬後,王青娥並沒有隨時交代賀家的廚房單備飯菜的特權,如果不按著時辰去廚房領午食,一陣間王青娥就得餓肚子了。

廚房負責「定奪」菜肴的僕婦客氏,一貫還是很好說話的,王青娥昨日就交代了,她今日中午想吃「燉生敲」這道菜,熒松奉命行事,跟客氏打了招呼,當然王青娥雖然沒有表示,熒松還是主動塞給了客氏一荷包小五銖,客氏也如平日一般,笑吟吟把食盒遞給了熒松

,熒松當然不會當著客氏的面,就驗看食盒裡有沒有「燉生敲」這麼一道菜。

王青娥也沒有耽誤飯點。

回到客院,正好趕上熒松提關食盒回來,王青娥還顯擺呢:「『燉生敲』這道菜雖然不過是以大鱔為主料,但特別考究廚藝,以前裴家的皰廚可沒這手藝,也只有江東賀這樣的門第養的皰廚才有這本事,把普普通通的鱔魚,燉出海參的口感來。」

然而,食盒裡的菜都擺出來了,別說「燉生敲」,就連鱔絲都不見半條。

王青娥就蹙起了眉頭。

熒松雖然王青娥的大婢女,可她很有自知之明,如果差事出現半分閃失,王青娥可不會因為她是大婢女就給予包容,且今日主婦的心情本來就不算好,熒松不待王青娥發火,連忙道:「許是皰廚的仆婢疏忽了,未把『燉生敲』放入食盒裡,奴婢這就去皰廚取。」

王青娥堪堪才壓住怒氣。

熒松遠遠沒有鮫珠頂用,可恨的是鮫珠居心不良,竟對裴瑜心懷企圖,這樣的婢女再是如何聰慧,她也容不下!嫁給裴瑜最大的好處就是,她能拿捏得裴瑜對她言聽計從,陸氏容不下姬妾之流,她當然不會比陸氏還要不濟,更可恨的是出嫁時,祖母替她挑選的婢女,一個不如一個,熒松居然是最頂用的一個了!

聽說「燉生敲」不翼而飛,客氏這回卻沒這麼好說話了。

「這事你可不能推在我頭上啊,王少君

的一日三餐,可都是我親手把飯菜、點心一樣樣的放進食盒裡,等著你來領膳,再直接交接,女君可是早有叮囑了,王少君雖然是客居在此,女君卻視王少君為一家人,我們這些仆婢哪敢慢怠?早前我明明把王少君特意囑咐讓廚子烹飪的菜肴放進了食盒裡,熒松女使卻說食盒沒有這道菜……我可不敢疏忽!」

熒松無奈,她自然明白不能和客氏發生爭執,少不得自己承擔了這回過錯。

回去便跪下請罪:「是奴婢大意了,忘了告知客娘子準備『燉生敲』。」

一樁芝麻綠豆的小事,王青娥卻直接讓熒松跪在三個時辰以示懲誡。

劉氏養著胎,聽說了這件事,眉開眼笑。

她就知道依王青娥的脾性,不會寬容大量不施懲罰,熒松的好日子到了頭,她能忍下這一回苦頭,總不能日日都吃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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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把皇子們卷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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