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中女史虛偽又自私

第360章 中女史虛偽又自私

裴瑜在金谷園宴請鎮原王的內情,不知被什麼人四處散布,不僅是盧遠,盧深其實也聽說了那樁莫名其妙的「事故」,他覺得他理應為中女史說幾句公道話。

「父親,金谷園的事就是個笑話,鎮原王也自知是無理的要求,並沒有堅持,且中女史當時哪裡能想到北漢的國書里,提出的要求是讓神元殿君使漢?如今市井之間,流傳中女史拒絕了和親才導致北漢改變條件的謠言,著實荒唐無稽,父親也必定不會真把這些流言當真的。」

盧遠發了火,覺得心裡到底是舒坦了些,就沒有再駁斥。

盧深倒是真願和王節結交,因此又為王節說起好話來:「其實前兩年的曲水會,三娘……」

「雖然在家,但也得留意稱謂了!」

「是、是、是,太子妃和中女史在兩年前便一見如故,且嫂嫂不是也說了么,太子妃現在昭陽殿協佐謝夫人處辦宮務,也多虧中女史將謝夫人的喜惡仔仔細細告訴太子妃,使得太子妃輕易就能贏得謝夫人愛惜,今日嫂嫂聽說我請了端止來家裡飲談,還特意囑咐我,務必招待好端止,嫂嫂是不便和中女史直接接觸的,就托我轉達一聲謝意。

我沖端止稱讚中女史才智過人,端止十分謙虛,也稱讚太子妃才不愧為名門之後。」

「他見過太子妃?」

「兒子剛才不是說了嘛,兩年前就見過,那時曲水會,太子妃是第一次出席,

又沒有別的姐妹相陪,只好跟在我這叔父身邊,兒子是入仕之中,總難免會有士子圍攏來談議策論,太子妃就避開了,端止竟還記得這事,今日說起來,端止還說太子妃當年還在閨閣時,就懂得不貿然談議朝政,雖說現在許多名門望族對外都稱女眷不問朝政的矩條,實則卻真沒幾家一直堅持。」

盧深深知父親最在意的就是家教門風,特意拿這件事為王節爭取印象分。

「這也沒什麼值得炫耀的。」盧遠一點不覺自得:「我也知道許多門第,不僅不禁女眷談論朝政,甚至還縱容女眷干預朝政,我承認的確有些女子,才幹見識其實不輸男子,可這樣的女子畢竟是個例,絕大多數的女子,長於后宅,根本就沒學過經史子集,比如虞皇后,又比如賀夫人、鄭夫人,眼睛里只有一時的得失,自己的慾望,這樣的女子預政,惹出多少禍殃來!

女子涉政,就易影響家中子侄,畢竟子侄的飲食起居,都有賴婦人關心照顧,嚴父慈母,兒郎們年幼時,心智不堅,難免更和慈母親近,慈母卻多敗兒!」

盧深又只好不吭聲了。

他的小時候,就抵觸嚴父得很,的確更願意聽慈母的教導。

「陛下太過放縱中女史了。」盧遠對此不無憂慮:「乾陽殿的女史,本就時常接觸奏章、公文,陛下時常還以政見詢問,這就是放縱中女史涉政,可王斕的孫女,不

管是為後宮,抑或為皇子妃,總之不可能一直是個女官的身份,日後她身份不同了,必定從涉政變為預政。

如果她真有識見,兼且品性正直,涉政也好預政也罷尚且不至於導致社稷之危,可如今中女史就敢,而且就能逼誘殿君全然不計個人安危,反過來說服我不要再固執己見……我信不過她的品性。」

盧深暗暗長嘆。

父親對中女史的提防,多少是因虞皇后獲罪這起事件。

誠然,虞皇后是罪有應得,就連太子……不受牽連已為大幸了,整起事件看上去跟中女史並無干係,奈何太子妃說漏了嘴,偏他的嫂嫂聽明白了又不敢隱瞞高堂,於是父親就知道了虞皇后遷往慈恩宮的前晚,皇帝陛下去顯陽殿時,單獨留下了中女史在場,而中女史相勸太子妃的言辭,必定有所保留。

宮闈秘事,連太子妃都不知詳細,陛下卻完全不提防中女史。

父親堅信虞皇后獲罪的背後,勢必有中女史推波助瀾。

盧深不知道父親的猜測對不對,可他卻覺得應該就事論事,虞皇后獲罪就算跟中女史有關,然而殷才人的確是為虞皇后毒殺,姚長守等人的死也的確為殷才人一案引發,又不是中女史嫁禍給虞皇后,中女史也沒有理由替虞皇后瞞罪。

與此同時。

婉蘇也被梁氏攔住了去路。

「太子妃此時入宮,莫不是想著去見中女史?」

婉蘇的確是想去見瀛姝。

「良

娣放心,今日殿君來紫微宮的事我不會外傳。」

「這件事,傳給中女史倒是無謂。」梁氏雖然成了「攔路虎」,卻是一隻「笑面虎」:「太子妃可是不信妾的猜測,認為妾是在背地裡中傷中女史?」

「良娣為何覺得我會這樣想?」

「妾早前說是中女史說服了殿君,而且殿君多半是受到愚弄,這就是妾的本意。」

婉蘇反而被堵得無言以對,蹙了眉頭。

太子妃蹙眉的模樣可真像盧遠,一樣的老氣橫秋。

梁氏又笑出了聲音:「妾若是中女史,也會竭盡全力說服神元殿君,妾其實並不是中傷中女史,因為明智之人,都不會阻止兩國建交。太子妃是菩薩心腸,真真正正同情殿君,可太子妃想過沒有,如果兩國開戰,有多少士卒會命喪疆場,這些士卒的家眷,有多少會痛不欲生?妾的父祖,兄弟手足都為武將,他們自然不懼馬革裹屍,君國也不會虧待為國捐軀的部將,可是那些士卒呢,太子妃可知道他們亡於戰場,家眷能得多少補恤?」

婉蘇答不上來。

「所得補恤,尚不能置辦一身錦衣。」梁氏竟然還是在笑:「中女史是聰明人,促成了建交,無論結果如何,陛下都會記她一功,可要是阻止了建交,當陛下都成眾矢之的,中女史豈能不落個眾口鑠金的下場?別說中女史了,哪怕是神元殿君,她也無顏再榮居神元殿,白享大豫臣民的

尊奉。」

「這不公允!」婉蘇緊緊蹙著眉:「白享榮華富貴的人不知凡幾……」

「那麼太子妃覺得盧相公是不是其中之一?」

婉蘇被問得怔住了。

「盧相公反對殿君使漢,那麼盧氏的男子做好上疆場的準備了么?因此妾身剛才那番話,的確不是中傷中女史,中女史作出了明智的決斷,她在陛下眼中成了促交的功臣,而且還讓盧相公理直氣壯地脫離了險境。

太子妃明白了么?在宮裡沒有那麼多姐妹情深,算計無處不在,而得到利益的人,當然也沒有資格指責他人,妾身也想促成兩國建交,因為明明只要一個人冒險,那個人,不是妾身的親朋,妾身必定會覺得那人應當服從大勢,太子殿下也是這麼認為的,殿下十分認同中女史的行為,不會覺得中女史愚弄了神元殿君就是虛偽陰險。」

愚弄!!!

婉蘇被這個詞震驚得呆若木雞。

瀛姝覺得鼻子一陣癢,過了一陣,又深得連眼睛都癢起來,她把自己關在值舍的閣樓上,揉著眼睛繼續苦讀,身邊的映丹看著難受,溫言相勸:「五娘若覺得睏倦,就早些安置吧,奴婢都沒有五娘這般操勞。」

「不困,估計是好多人在罵我,罵得我渾身癢。」

映丹:……

瀛姝歪著頭:「我在宮裡可都聽說了,北漢本是要讓我去長安,我拒絕了,厄運才會降臨在殿君身上,第一個罵我的人估計就是盧相公

,還有就是既不敢阻止建交,又擔心被譴責不顧殿君安危的那些世家們,說不定連我家翁翁都在責備我,風頭出得太過了。」

「五娘還笑得出來?」

「當然得笑。」瀛姝牽起唇角:「映丹你記住了,越多人想讓你哭,你就得越歡快,為什麼呢?你笑,他們生氣,你哭,他們就歡快,所以挨著罵的時候要多笑,不要讓別人的快樂建立在自己的悲哀上。」

「沒想到,盧相公原來也不是公允的人。」

「盧相公還是公允的,他罵我,並不意味著有失公允,只不過很多內情盧相公並不知曉,他會有誤解不奇怪。」

「偏見,不本來就說明了不公允?」

「偏見只是看法,看法其實本來就沒有公允可言,是否公允最終還得看言行。」

「盧相公可是中書監,是一國丞相,難道不知拒絕建交將引來多大殃亂?現在連宮人都有不少人在議論了,盧相公只重譽望,卻視社稷民生不顧。」

映丹現在畢竟也還年輕呢,居然也議論起朝政來。

瀛姝把書卷放下,語重心長:「首先,拒絕殿君使漢不等同拒絕建交,盧相公一直在思考兩全其美之策,只可惜這回就連崔尚書等等,都不想再節外生枝;其次,僅只是殿君使漢,其實根本不能促成建交,殿君使漢,是為了順利實施奇襲之計。

映丹你知道奇襲之計,是因為我告訴了你知情,你可想過我為何要告訴你

知情?」

映丹搖頭。

「因為我要帶你去長安,不想瞞著你實情,這回的確有危險,若你不願,我不勉強。」

「五娘乃金枝玉葉都不怕危險,奴婢豈能退縮?」

「你錯了,人和人在生死面前,沒有貴賤之分。」瀛姝說。

映丹怔了怔,突然像鼓足了勇氣:「奴婢現已知道秘情,若是拒絕隨五娘前往長安,奴婢會如何?」

「會被幽禁一段時間,等有了結果,赦歸故里或者仍為宮人。」

「五娘應該確信奴婢的選擇吧?」

「我只能說,我需要你去,因為你現在雖說名為乾陽殿的宮女,內廷無不知你專職服侍著我這中女史,若你不情願,少不得我就會找個借口,先把你遣回昭陽殿了。」

「五娘可知奴婢為何願與五娘同行?」

「因為你喜歡我。」瀛姝挑著眉:「我這人還是很有自信的,習慣服侍我的人,恐怕再難服侍他人了,便是現在讓你回昭陽殿,姨娘必定還會善待你,可你照樣會惦念我,心猿意馬。」

映丹臉都漲紅了。

她從來沒在中女史面前表過忠心,但不知不覺間,竟然就習慣了稱中女史為五娘,活像她是中女史私家的婢女,遠遠不止這一年的主僕情份,她願意跟五娘生死與共,產生這種心情,早在五娘原諒子虛、子施時。這座宮廷里,常見的是無情的傾軋,陰險的背刺,五娘是個例外,她雖然也是宮廷之中的一個鬥士,但從

來不失善意。

「映丹你知道內情,因此你覺得殿君使漢是理所當然,可其實對於多少不知內情的人來說,這事並不理所當然,你當那些支持建交的人,是真的不知道北漢根本沒有建交的誠意么?可他們會認為,用神元殿君,換取哪怕三載的和平就已經足夠了。

有一種道理,其實也極其殘忍,我們不是不能犧牲,為了君國獻祭,可如果我們的犧牲換來的僅是苟延殘喘,真的值得奉獻自己成為他人的藥物么?性命,價值,原本無價的性命最終卻要兌換成現實的利益。」

映丹其實無法參透所謂之道義,何等殘忍。

也只有中女史會對她講這些話,否則她根本不會去思考何為人生價值,她不想聽到有關任何誹議中女史的話,正如她從來難忍自己受到中傷和誣陷,她是個渺小的人,從來沒有成為他人生命中的不可或缺,但她渴望收穫更多的善意,入宮的時候,受訓誡時,她第一次接受準則規條,她想她至少應當成為一個合格的宮人。

她忠事主殿,善待他人,她努力的想讓更多的人記住她,她想留個認識她的人一個清清白白的印象。

於是她不曾猶豫,她願意跟著中女史一同使漢,這是人生第一次,她感知到她被人需要著。

中女史從來不說「我不把你當成仆婢」的話,是她自己體會到了超越主僕的情感,依然還身處宮廷,但生活逐漸變

得快樂,她不再覺得餘生漫長,日復一日,儘是辛苦乏味,惦記著一個人的飲食、飽暖,原來就可以讓日子變得充實。

她今日聽見一些閑言碎語,兩、三個宮人私下議論中女史自私虛偽,對殿君懷有不良的居心,她從未那麼憤怒,從未那麼顯然地怒視著什麼人,她太難過了,為中女史打抱不平,她甚至能夠預料見,就算日後,這些人知道中女史也會使漢,她們必定不會改觀,她們還會暗中譏諷——看看,算計他人者,必遭報應,中女史萬萬沒想到吧,陛下會令她陪著殿君一同使漢。

映丹沒告訴中女史那些閑言碎語。

瀛姝卻已經聽到了那些惡意的揣測,她不介意。

入宮一載,她促使了某些宮規的完善,讓不少宮女甚至宦官獲益,比如宮人們現在受到主殿的脅迫,不至於狀告無門,平白無故就成了替罪羊,日日提心弔膽,生怕飛來橫禍。可同樣,她讓那些牟求富貴榮華的宮人變得提心弔膽了,因為現在如果要在宮裡幹壞事,只要罪行敗露,沒有誰能包庇縱容他們的惡行,她斷了一些人的財路,當然會受到惡意針對。

宮外有人在造謠生事,宮裡就有人忙著煽風點火,企圖著眾口鑠金。

世人從來沒有哪個人,只受讚賞不受誹責。

就算沒有入宮,還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從前不也有姚氏母女不遺餘力在敗壞她的名聲么?但那又如何

呢?喜歡她的人不會因為這些非議就憎惡她,憎惡她的人哪怕耳朵里裝滿了他人對她的讚譽,依然還是憎惡。

連瀛姝自己都沒想到,出使之前,皇帝陛下居然用一種震驚朝堂的方式,替她正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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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把皇子們卷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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