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幸好重生

第345章 幸好重生

裴瑜被除族的事,瀛姝當然不會不知道,畢竟她的堂姐是裴瑜的正妻,入門不到一年,就跟著裴珷、裴瑜一同被「掃地出門」了,這可不能算為陽朔裴一家之事,也關係到了臨沂王氏的臉面。

可臨沂王氏半點反應沒有,眾人於是恍然大悟,看來,這個事臨沂公已經和裴家達成了一致,裴瑜不僅再不是裴家子弟,也沒有資格被臨沂王氏承認為孫女婿了。

裴珷當年還沒有被正式除逐,都無法入仕,按理說裴瑜的仕程肯定會受到毀滅式的打擊,哪怕因為王青娥的「功勞」,受到了二皇子的青睞,這回才讓裴瑜隨他一同赴宴執行北漢使臣,可這樣的場合,讓王青娥也出席就太詭異了。

連太子妃都沒有出席,王青娥憑什麼接待使臣?

「這個邀帖,是太子兄給的。」司空月狐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瀛姝把胳膊肘撐在案上,手指捏著眉頭,又猛地意識到這是她在異常熟悉人面前才會有的動作,可現在,她和心月狐遠遠稱不上異常熟悉。

「說是太子兄給的也不準確,準確來說,裴瑜夫婦是姜漠邀請的人。」

瀛姝剛把胳膊肘收回,差點拍案驚奇了。

「我也不知道姜漠為何特意提出邀請王少君,不過席間留意了下,彷彿姜漠是沖王少君強顏歡笑,倒是和王少君聊了幾句有關詩文的見解,轉頭又問裴瑜有何志向,東一句西一句,我也不知他究竟是何用意,太子兄也大覺奇特,事後還問我,王端止是否向姜漠舉薦了裴瑜。」

「大兄怎麼可能舉薦裴瑜?」瀛姝實在是忍不住震驚的心情了。

「今日端止並未出席宴會,他無官無職,似乎姜漠對他也懷著芥蒂,畢竟要不是老漢王答應了兵援蜀州,姜泰也無法鑽這麼大一個空子,打老漢王和姜漠一個措手不及。且裴瑜這人,詩文是寫得不錯,除此之外,也沒別的才幹了,哦,還有王少君,她今日可是春風得意得很,被姜漠搭訕幾句,居然在席間中傷裴公,相求姜漠替她和裴瑜主持公道。」

瀛姝深深地嘆了口氣。

司空月狐笑了笑:「五弟當時也在場呢,自然不會放縱王少君胡作非為,當場指謫裴珷和裴瑜忤逆父祖,才受到除族的懲處,而且提醒姜漠,莫因無知婦人之言,干預大豫臣公家事。姜漠大笑著,竟對王少君說……除族而已,不算什麼,誇王少君是有福之人,日後必然還能享得大富貴。」

「我萬萬沒想到,區區裴九郎被除族竟然還能引得北漢使臣觀注。」

司空月狐又替瀛姝盛了一盞茶:「這件事的確怪異,按理說,連陽羨公都並非朝堂重臣,就算北漢在我朝必有諜作,何至於關注裴瑜這麼個無足重輕的人?就更別說王少君了,除了舊歲時鬧出約著裴瑜私奔的事件,才讓她『名躁一時』……可別是姜漠就欣賞這等『敢作敢為』的奇女子,聽得此件韻事之後,對王少君未見鍾情了吧?」

瀛姝差點再次被茶嗆到了。

司空月狐煞有介事地蹙了眉頭:「如果真發生這種匪疑所思的事,我的計劃可不成了,要是姜漠提出求娶王少君,裴瑜被除族,這事陽羨公是不會過問了,裴瑜現在被賀驍收容,實際上,賀驍是聽令於賀遨,賀遨是聽令於二兄,就算裴瑜不願和離,送自己的妻子和親北漢,可二兄……今日他可是對待姜漠極度熱情呢,二兄發號施令,裴瑜扛得住么?」

「如果是這樣,殿下可休想讓我隨四姐去北漢!」

「那是當然的。」司空月狐一臉凝重:「神元殿君與中女史能夠齊心協力,王少君卻把中女史視為死仇,便是父皇,也絕不會同意中女史孤身陷入四面圍敵的危險境遇。更關鍵的是,王少君對北趙可是半點吸引力沒有,北趙才不會為她攻打北漢,奇襲之策也就不可能成功了。」

瀛姝想想又覺荒唐:「四姐的名氣,總不至於傳到北漢去,又就算北漢那位大尚臣過去是我家的部曲,可剛才聽殿下的說法,江州兵變時他才是個孺子小兒,再後來被姜泰部所俘,哪怕逐漸得到了姜泰的賞識,但他一直流落於西羌,從何得知舊主家的人事內情?就算姜高帆怨恨臨沂王氏一族,處心積慮打聽到了仇家的人事內情,打算藉機報復,能不知道四姐其實已為本家所棄,四姐如何,根本對臨沂王氏無損么?

姜漠明知四姐已經出嫁,現在身後有賀驍為靠,把四姐擇定為和親的人選,對他哪有半點收益?他有這樣的想法,就算不是為姜泰所逼,也必然先徵得了姜泰的認同,姜泰這回遣使入豫,表面上是為了建立邦交,提出如此荒唐的條件,可不符合建交的禮儀。」

瀛姝儘管與王青娥不和,姐妹兩個變成了冤家對頭,但就她對她家四姐的了解,重生后,把建康宮都視為了龍潭虎穴,又怎麼可能心甘情願遠去他國,為一個已經被兄長奪了王位的,自身難保的藩王的姬妾?瀛姝內心實在不願作壁上觀王青娥落得個被逼死的下場,下意識間,她認定了如此荒唐的事不會發生。

也的確說全了事件的種種不合理。

司空月狐半抬著眼,眼眸仍然清清冷冷,也只是稍稍晃過了面前女子輕鎖的眉心,就又垂落:「王少君雖然無足重輕,可奇襲之計卻不能就這樣放棄了,關於姜漠究竟有何心思,還是應當先試探試探,太子兄也很重視北漢主動建交一事,今日還跟二兄……看上去像是化干戈為玉帛了,我們的憂慮,太子兄也存在,還跟二兄商量,最好是不要讓姜漠正式朝見時,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提出這等非份之求。

我想,太子兄應當會入宮上稟此事,父皇既然已經授權予太子兄負責接待姜漠,就不會召我入宮商量,中女史回到乾陽殿後,可稟明父皇,我的想法是,父皇暫時不要接見姜漠,也得給二兄一個機會宴請使臣,看看太子兄和二兄能否齊心協力,試出姜漠究竟有何目的。」

瀛姝從這番話里聽出來了,皇帝陛下應該沒有把奪復漢中的計劃告訴司空北辰。

從心宿府出來,瀛姝又去了一趟鬼宿府,她知道南次最近因為要負責使臣的安全,此時多半不在府里,她來,是為見丹瑛。

誰知南次卻沒有護送使臣回太平館,他剛出府門,就看見瀛姝從軒車上下來,天水碧的長裙,襯托得他親手雕琢和編串的紅豆羊脂玉禁步格外顯眼,突然間他似又回到了那天把新歲禮送出的時刻,心跳得厲害,視線卻離不開那雙眉眼,得等著喜悅的情緒在眉眼裡蕩漾開,心跳才緩慢地平靜,相見時懊惱時間流去太快,不見時又覺度日如年,不見時懊惱許多話都沒有訴說,相見了又覺根本不需贅言。

瀛姝來鬼宿府,多至淳風園,此園裡有個寒青榭,花榭四面都種植了報春花,梅期已過,櫻草當季,小園一角先迎來了奼紫嫣紅春爛漫,報春花也有別的名謂,除櫻草外,又有年景花、七重樓等等,南次卻最喜「寒青」二字,只因瀛姝曾經把報春稱為寒青,冷冬季節,報春之葉就是呈寒青之色,瀛姝稱花之繽紛不為奇,可葉之寒青卻少見,青翠如染霜色,別有情致,他便留心著冬季的枝葉,立時便也愛上了這種別具一格的色彩。

瀛姝已經許多不曾來寒青榭賞葉了。

「你今日怎麼不曾護送姜漠回太平館?」瀛姝問。

「我雖沒有護送,卻有誠表兄親自率衛護送,太平館離台城本就不遠……今日宴席上,姜漠行事頗為蹊蹺,我是想早些告知你,後來我聽說你去了四兄府邸,剛才我正要趕過去,在門口,就遇見你了。」

瀛姝還沒有告訴南次她打算去長安的事。

「我也聽說了姜漠的古怪,這件事我們先不討論,我以為你去了太平館,其實是有的話想問丹瑛。」

「我猜到了,剛才已經使人去喚丹媖過來。」南次笑著問:「怎麼樣,你可猜到了誠表兄的意中人是誰?」

瀛姝彎起了唇角:「兩位表兄常在軍營,鮮少在家,即便在家,也多不耐煩陪著舅母去交際應酬,根本就沒機會接觸別家的女兒。」

「莫說別家的女兒,哪怕是三表妹,都很少見到他們兩個。」

「因此啊,我尋思著,誠表兄可能接觸的,我也識得的女子,應當就是阿萱了吧?」

瀛姝提到的阿萱,是喬楻麾下一員部將的女兒,阿萱的生母是軍戶出身,女子當然不可能入伍,可事實上軍營里也需要配備廚娘和織裁婦等女工,多數都是從軍戶家眷中擇選,阿萱的生母未嫁時,便是軍營的女工,她和阿萱的生父是在軍營中相識,結為夫妻。

後來阿萱的生父受到了喬楻的賞識,升職為軍官,軍官的女眷當然便不需要隨軍務工了,可阿萱的父母感情和美,平時也就罷了,如果遇見戰事,阿萱的母親留在京中也是焦慮不安,乾脆便自請隨軍務工,兒子可以放心交給公婆照管,但阿萱當時還小,她祖母顧得了這頭就顧不了那頭,對阿萱這孫女難免多有疏忽。

阿萱六歲時,不知怎麼的,竟一人跑到街上去,迷了道,在街上大哭,正好被任舅母遇著了,也多虧阿萱還憶得父親的名姓,任舅母才知道這小女娃竟然是熟人家的女兒。

任舅母是個熱心腸,又遺憾膝下無女,因此便乾脆把阿萱「接管」了,雖然阿萱娘回京后,聽說這件事故,嚇出了一身冷汗,再不敢只顧著丈夫不顧兒女了,可時不時的,任舅母仍然會把阿萱接到平邑伯府小住一陣,教她識字計數,甚至還會把阿萱帶著串門兒,因此瀛姝才會認得阿萱。

她知道阿萱雖然不擅琴棋書畫,因為是出身於武官門第,卻是弓馬嫻熟,又跟著軍戶出身的生母學了不少軍中內務,甚至懂得如何馴養戰馬。

喬誠愛馬如命,跟別的女兒家興許難有共同話題,但阿萱大有可能成為例外。

「可不就是鳳三娘!」南次拍了下膝蓋,並不意外瀛姝能猜中。

「這下子,任舅母更加開心了。」瀛姝笑著說:「阿萱雖是出身寒門,但喬舅父和任舅母可都不是看重門第的人,且任舅母還一直把阿萱當成半個女兒愛惜,要是知道誠表兄的心思,保管忙不迭就該起請去鳳家提親了。」

「還沒這麼容易。」南次搖搖頭:「誠表兄木訥得很,一見鳳三娘就臉紅,不見吧又惦記得慌,他都不敢去問鳳三娘的喜好,我看不過去了,就跟舅母說了他的心事,舅母卻很犯難。」

「為何?」

「欸!鳳三娘也有個表兄,是她親姨母的兒子,原本也是軍戶出身,可父親立了軍功,他又不是長子,有鳳統領居間通融,就讓他這外甥從軍戶脫籍,師從一個寒門士子,竟走了從文的路子,當然鳳統領也不望外甥能入仕,將來還是得從軍,不過是做文書一類事務,這件事,舅父也出了幾分力,因此舅母知道鳳統領的想法,鳳統領是覺得,因為他是軍伍中人,讓妻子擔驚受怕了半生,不願女兒再受苦了。

我聽舅母說,鳳統領那外甥其實天資聰穎,確實很有文采,如果不是受制於現行的官制,其實大有機會靠著他自己的才能謀獲官職,鳳三娘也知道父母的主張,有回還悄悄問舅母,要是現在才學琴棋書畫算不算晚,舅母就明白了鳳三娘也有意於她的表兄,這件事啊,舅父和舅母是不會幹預的,就看誠表兄有沒本事爭獲鳳三娘的芳心了。」

「不管能成不能成,誠表兄要是就這麼放棄了,日後定然是會後悔的,南次,橫豎你現在把誠表兄借調來護衛北漢使團,日日都能見他,可得勸他加把勁,我覺得,阿萱就是個溫順的孩子,未必是真心悅她表兄,就是依從父母之命而已,婚約未定,就還有希望。」

南次望進瀛姝的眼睛,忽又衝動了:「是啊,誠表兄還有希望,不像我那時……恍然頓悟,已經無法挽回。」

瀛姝接受了他的信物,可他還沒有告訴瀛姝,他的前生是悔之晚矣,今生他的積極,根本不是為情勢所迫,他不會再留下遺憾了。

「南次,我們已經重生。」瀛姝的手,落在裙上的玉佩,指尖觸著紅豆,她感覺到春風透入花榭,眼看處,寒青已褪,朱紫繽紛,建興十三年不再是舊時光,她不回顧,不遺憾,不挽前塵,該放下的她放下了,放不下的,就隨緣。

移目只是瞬間。

瀛姝也望進南次的眼睛:「幸好我們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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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我把皇子們卷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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