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再一次睡醒之後的書璃錚模糊的坐起身，微黃的燈光下顯得幾分懵然,打著哈欠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回想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心裡一片混亂，呆然的愣著。

這時記憶慢慢回籠,掩著小嘴巴的手微微一頓,眼睛下意識的看了看右側的床邊,空蕩蕩的。

想到在小公園的一切,司仲巰的的聲音還在她腦海里回蕩,還有入睡之前司仲巰表現出來的霸道溫柔，微微紅了臉的書璃錚暗自嘆氣。

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直到肚子再次傳來抗議聲才回神，掩下那千般複雜難清的情緒，起身洗漱。縱然事情的發展朝著一個頗為詭異的方向發展，但現在首要任務還是填飽肚子，解決人生大事先。

等她打開門之後，客廳微黃的燈光亮著，只一眼，書璃錚就知道那個坐在客廳里正在快速敲打著鍵盤的人是誰。

司仲巰……

「你醒了？我熬了些粥在廚房，你先喝口水，我去盛給你。」書璃錚房門一打開，司仲巰就已經知道她醒了，快速的完成剩下的幾行內容之後將筆電放在一邊對著書璃錚說，態度親昵寵溺。

書璃錚木然的照著司仲巰的話去喝水，乖乖的等在客廳里，雖然她自己沒有意識到她為什麼要那麼聽話。可是此刻她的身體就像是上了發條的機器人一樣，司仲巰怎麼說她怎麼做。

她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司仲巰，是懷疑還是……

她在洗漱的時候其實已經想好了很多話，很多場景來應對司仲巰，可等到人這麼猝不及防的直接站在她面前的時候，她反而什麼也說不出來，腦海一片混沌。

「快吃些吧，溫度剛剛好。」司仲巰自然注意到書璃錚那如影隨形的目光，他卻暗自竊喜，就這樣將所有的目光投注到他身上吧，不要看向別人。於是語氣越發柔和的司仲巰露出清淺釋然的微笑。

不管以前在書璃錚身上發生過什麼事情，那些他錯過的不曾參與的過去他無法改變，現在他唯有把握他們的現在和未來。

只不過，司仲巰想到書黎嘉和書璃絮，晦澀的眼裡滿是冷然。這麼多年來，他和俞赫古的聯繫倒是多了點，和書黎嘉雷鳴熙基本上幾個月才有那麼點聯繫，至於書璃絮？

他從來就沒有將她當做是他的朋友，就更不會留意她了，更何況是主動聯繫？他現在恨不得能回去給書家一個重鎚呢！

也因為書璃錚的關係，他現在基本上和他們幾個逐漸減少了來往，在國外那麼多年，友誼這種微妙的感情要發生質變那是最容易不過的，尤其是當一方特意這麼做的時候……

書璃錚拿起勺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著，熟悉的味道，是她最喜歡的瘦肉粥，裡面放了些黑胡椒粉調味，很開胃。

司仲巰也不離開，給自己也盛了一碗，當自己心愛的人就這麼靜靜的坐在他對面，用心的品味著他的手藝，再也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事情了吧？

即便就這麼看著，他都覺得心裡滿足的不可思議，仿若就這麼一輩子他也樂意至極。

「好吃嗎？」司仲巰突然開口，實在是看書璃錚光澤的小嘴因為進食而變得濕潤，這讓他的心經不住跳快了幾拍，有些干啞著喉嚨的司仲巰緊捏了捏勺子，可灼熱的眼神未曾離開過書璃錚。

「嗯？好吃。」書璃錚抬頭看向司仲巰，當接觸到那幾乎將人灼傷的眼神時，下意識的低頭避開這種滾燙的視線。

「呵呵呵，好吃就好，再吃點？」眼看著一碗粥都要空了，司仲巰微微伸出手，等著書璃錚將碗遞給他。

而書璃錚也確實是餓了，看著眼前修長有力的手，抿了抿唇，最終還是將碗遞了過去。

等書璃錚吃得七八分飽，躲開司仲巰伸過來的手，自動的將兩人的碗拿去清洗，期間書璃錚甚少說話。

她，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才能打破兩人之間怪異的氛圍。

而這種怪異的氛圍很明顯只是書璃錚的個人感覺，司仲巰可是很享受兩人的獨處時光呢，他暗自給劉盈盈這個識趣的電燈泡一聲讚許。

書璃錚在廚房裡磨蹭了許久，而司仲巰就在廚房邊上等了許久，這一刻的沉默書璃錚十分想要打破，可話到嘴巴她立即又吞了下去……

最後書璃錚給自己鼓足了勇氣，安靜的轉身，直面對上司仲巰。

「……我們，談談吧。」其實書璃錚也不知道要談些什麼，可她不喜歡這種奇怪的相處方式，想到司仲巰在她瀕臨失控時說的話，她心裡沒有觸動那是假的。

若是那個時候有人能拉她一把，也許她就……

書璃錚暗自搖搖頭，甩掉那些無謂的想法。

「你要說些什麼？」司仲巰現在完全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破罐子破摔的賴皮樣子，不過這些都掩藏在他那和煦的笑容下。

現在的司仲巰，和平時在外簡直是兩個極端的模樣。在外沉默冷硬強勢，周身像是裹了一層似的，給人都是疏離淡漠的印象，可這些加上他出眾的外貌和運籌帷幄，寵辱不驚的卓絕能力，自然受到不少人的追捧，但那些人被他冷著臉的毒蛇功力嚇得再也不敢貿貿然上前拉近關係。

而現在的他是淡定如山，沉靜如水，溫煦淺笑的看著書璃錚，將他壓抑了將近十年的感情十分有分寸的微微外露一些，因為若是太過了，他怕嚇到了這個膽小敏感的女人。

「……仲巰，那天……」書璃錚張了張嘴，迎上那淺笑的臉龐，她頓時變的有些局促和尷尬。

「那天我向你示愛了，你的回答呢？」不等書璃錚回答，司仲巰就接著自己說下去：「我從你讀高一的時候就確定了對你的心意，書璃錚，我喜歡你，或者說我愛你更準確些。」

「…………我……」書璃錚瞪大眼眸，裡面除了驚詫還有難以置信。心臟快速跳動，這種直白到讓人心悸的話讓書璃錚這個內斂的人差點嚇得有些三魂不見七魄，張口就想讓對方不要說，卻被司仲巰搶了先。

「你先別說話，聽我說完好嗎？」司仲巰柔和了語氣，清淡中帶著磁啞的嗓音打斷書璃錚的欲言又止。

「我本來想著你讀高中還小，起碼要等你上大學了才會正式追求你。可你卻給了我一個『驚喜』，呵呵……」書璃錚知道他說的是她在高二時的突然離開。

「我有時在想，我怎麼就會愛上你了呢？」

「以前你老是無視我的存在，卻又傻乎乎的等著別人愛……」說到這書璃錚也知道他說的那個別人指的是誰。

「你的目光從來不會為我停留，即使那時候我跟璃嘉和璃絮他們一起出現在你面前，你也不曾看我一眼，要不是我經常氣得你跳腳，你大概不會記住有我這麼一個人吧？明明我長得還不錯……」說到這的司仲巰突然間覺得自己很委屈，他的模樣不是很多人喜歡嗎？怎麼就不能吸引一下錚錚的注意力呢？

「…………」書璃錚啞然，難道他還指望她會時刻注意著一個一直欺負她的小霸王？書璃錚想起對於她來說二三十年前的記憶，想到了那時候高中的她是在他的毒蛇暗嘲下如何生存下來的。

這麼一想，瞬間有時間脫節斷層的感覺，書璃錚得拚命找關鍵的點才能慢慢想起，那時的她似乎真的不曾將他圈在朋友的範圍，不管他如何逗弄她，如何讓她氣的臉紅脖子粗，可一轉眼她就將那些『小事』全忘了……

這麼想著，書璃錚恍然間發現，那時的司仲巰竟然是除了盈盈之外唯二的那個能讓她情緒舒緩的人，甚至時間比盈盈還要久遠，雖然後來司仲巰慢慢消失在她的身邊，可不可否認，每次見面的時候都是這人把她譏諷的讓她不顧形象的反諷回去，雖然那時候的她估計沒有什麼形象可言。

不可否認的是，她在他的針鋒相對下，確實讓她忘了那些難過傷心的事情，讓她的心情得到釋放和發泄。

在她每次渴望又每次絕望的時候，總有一個暴躁易怒的小霸王在她身邊跳來跳去，口出惡語，每次激得她反唇相譏，張牙舞爪……

現在想來卻覺得窩心，因為在那段對她來說是人生黑暗的地獄里，原來還有那麼一個人一直在她身邊。

而她，忽略了……

此時聽到司仲巰娓娓說來他們的曾經，那些被她遺忘的小細節，這時候她以全新的自己去回味那段過去，聽著司仲巰有時說到咬牙切齒的地方，她卻覺得此人的可愛之處。

明明是一個彆扭到奇葩的人，還要怪罪她的不領情……

「……我那時連跟你說句話都要在心裡琢磨幾次，想象著我說出那些話之後你會有什麼反應，你會怎麼和我說，說些什麼，什麼表情。可是到了後來，無論我怎麼做說什麼都讓你掀不起一點漣漪……」司仲巰將自己的感情當著書璃錚的面慢慢剖析起來，說到高中時的書璃錚對他的徹底無視，聲音里掩蓋不住的澀然。

書璃錚握緊雙手，靜靜的聽著這個男人從年少時期到現在對她的感情轉化，心裡的所思所想，以及那些對她暗地裡的不知道做了多少的事情。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原來她也可以被一個人這樣放在心裡這麼珍重著保藏呵護著，那麼多年不離不棄的陪著她，眼睛酸澀到不行，書璃錚微微垂頭。

她想到了以前自己的自哀自怨，抱怨著別人為何不愛自己？她有哪裡不好的？為何大家就是不喜歡她？

其實，沒有人規定別人必須喜愛你，包括至親。家人愛你，是因為他們給予了生命，而她恰巧降臨到這個家庭。

若是她沒有降生到書家，是不是他們對她而言就是全然的陌生人？既然是陌生人，那麼為何又要對她好？

她不知道這是偏激的執拗，還是她以自己的方式來看待書家和她的關係，現在這種想法確實讓她輕鬆快樂。

也因為此，她才徹底的釋然了。

她和書家是有緣無分，有緣成為書家的一分子，卻無法得到那份寵愛罷了，如此一來，她頓時覺得自己有些大徹大悟的感慨，心裡不禁覺得好笑。

暗自深思的書璃錚又哭又笑，就這樣靜靜的在司仲巰的敘說中再次回到回憶中找尋那些閃光點，那些被她一一忽略的珍貴的回憶。

「……所以我追過來了，我跟著你到了美國，我住到了你們家。後來我才發現，原來我從來就沒有在你心裡留下哪怕一個小小角落的位置。你知道那時候我第一次知道李脩恪和你熟悉時，我簡直嫉妒的恨不得湊他一頓呢，可是我又膽小的害怕你責怪我進而更加的疏遠我……」

陷在回憶中的司仲巰想到幾年前的自己，連他都覺得自己忍功了得，不然怎麼可能允許李脩恪在書璃錚身邊蹦躂那麼久？

「……我和阿脩……」書璃錚現在心情很好的聽著司仲巰彆扭的特別的告白，微眯著眼隨著司仲巰的話暗自心緒浮動著。

當書璃錚想象著司仲巰如何暗地裡嫉妒到不行卻必須忍耐的憋氣模樣，她就覺得心裡暖融融的，有個人為了她而隱忍，為了她而傷懷。

她自私的想收藏著這份獨屬於她的美麗暗戀事迹。

是的，在她現在看來，司仲巰就是個彆扭著暗戀她好幾年步步為營想獲取她的心的一個狩獵者。

她又不笨，一切事情被司仲巰這廝個個戳破了之後，她怎麼可能還傻乎乎的往下跳？哼～

書璃錚不知道司仲巰這麼做的原因就是為了以後他能光明正大的獲取更加巨大的收益，從書璃錚身上。

「我知道，李脩恪那小子喜歡你，當我不知道呢～他這人溫溫吞吞的一副老好人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沒擔當，還有你看他那樣子，一看就知道是個花花公子，跟著他以後肯定不會幸福的……」一說到情敵身上，司大少已經忘了他的目的，正在不留餘力咬牙切齒的狠狠的在李脩恪身上雞蛋裡挑骨頭。

「……喂，阿脩沒得罪你，你……」書璃錚明凈靈動的眼眸里都是孩子氣的司仲巰。

「你要幫他說話？！他怎麼沒得罪我了，他是我情敵，情敵你知道么？那是要和我搶你的混蛋！」司大少流氓本性瞬間暴露出來，就差擄袖子去干一場架了。

「…………」書璃錚輕勾著唇，看著司仲巰憤恨不已的痞子樣表示沉默，至於她和李脩恪之間的事情，她微挑著眉，沒有做過多的解釋。

就是不知道，眼前這個毛孩子什麼時候發現了……

片刻之後，司仲巰回神，見書璃錚興緻勃勃的看著他貶低李脩恪，頓時臉紅脖子粗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吶吶的站在那，眼睛亂轉就是不敢看書璃錚。在心底暗罵自己的司仲巰錯過了書璃錚那狡黠的笑意。

書璃錚第一次這麼坦然的和司仲巰相處，好像兩顆心有一根線維繫著，關係一下子變得親密了不少。

書璃錚不去想這些改變最終會給她帶來怎樣的未來，但此時此刻她喜歡這樣和司仲巰相處著。

「怎麼不說了？」書璃錚淡定從容的坐在那，手裡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杯水，微笑著看司仲巰。

「…………所以說，你覺得做我女朋友，是不是，很不錯？」這種半肯定半心虛的態度差點讓書璃錚笑噴了。

她以前怎麼沒有發現司仲巰這個傢伙這麼寶氣呢？

「嗯～我覺得，不怎麼樣！」書璃錚站起身，拍了拍睡衣外套，明亮的眼睛盯著司仲巰看了一會後輕笑出聲。

也不等司仲巰什麼反應，就徑直的走回房間。

「……書璃錚，你，你給個確定點的答案會死啊你！」暴躁的司大少有暴露賴皮的本性。

等書璃錚邁著輕快的腳步進房關門一氣呵成的時候，司仲巰收斂起剛才像個毛頭小子般的賴皮耍寶模樣，淺淺的露出一個舒心無比的笑容。

他怎麼會沒有注意到書璃錚輕快的心情？只要看到她笑了，就是他最大的成功，前面他是真的陷在以前的回憶里了，不過到後來嘛……

微眯著眼的司仲巰露出狐狸般狡猾的笑容，眼睛看向書璃錚的房門，收拾好他的東西回客房之後才敢輕笑出聲，表示他的好心情。

從未有過的暢快輕鬆讓他整個人都放鬆下來，之前緊繃的情緒總算得到舒緩，明亮閃爍的眼眸散發出醉人的迷光，微側著身看向書璃錚房間的方向。

他知道，他和書璃錚的『戰爭』現在才算開始，而且他們算有個愉快的起點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