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蒙悵騰空而起,想趁機開溜,卻不料被憶安一腳踹回地面:「如此行徑還想走?」他伸手去扣蒙悵的手腕,冷不防從人群里射出幾點寒光,直奔他周身大穴。他本能地閃到一邊,那寒光直奔朝蒙悵去了。蒙悵躲過了兩點射向他眼睛的光,卻沒有躲過射向喉嚨和心臟的。他緩緩倒下,倒在了謝輕雲和顧長風的腳邊。

謝輕雲忙扶他坐好,雙手抵在他後背,用自己的靈力為他續命:「你不能就這麼死了!他想知道的事你得告訴他!」

莫待匆匆而來,嘴角還有沒擦乾淨的血跡。他檢查了蒙悵的傷勢,見已回天乏術,示意謝輕雲收手。

顧長風站到莫待身後,謹防有人再次偷襲。不經意間,他的目光落在莫待的肩膀上,便再也挪不開了。

蒙悵面帶慘笑,已說不出話來。他蘸了血,在地上寫字:鳳在青天龍在……他還沒寫完,就斷氣了。

莫待替他合上眼,將字抹去。他噁心得厲害,卻又吐不出東西來,憋得虛汗直冒,濕透了衣衫。顧長風扶他起身,脫下自己的外套準備給他披上。

一雙手搶在前面,將一件華美的長衫披上了莫待的肩頭,竟是那日的年輕公子。他依舊以扇掩面,只露一雙深邃明亮的眼睛在扇子上方:「莫公子不必言謝,就當是我曲玲瓏的見面禮了。」

莫待將衣服交還於他,沒有道謝:「你我素不相識,不敢勞煩。」

雪凌寒鬆了口氣。他走回座位,百無聊賴地聽眾人七嘴八舌的猜測與議論。沒找到偷襲的人,也沒找到殺死蒙悵的暗器,只有一地飛針在太陽的照耀下閃閃發亮。待現場清理完畢,比試繼續進行。

莫待穿上顧長風的衣衫,朝場外走去。曲玲瓏目送他走遠,含笑的雙眸變得耐人尋味。

來到僻靜處,謝輕雲問:「飛針有劇毒。你沒吃解藥,為何看起來無礙?」

「如果你從呱呱落地的那刻開始,入口的每一滴水每一餐飯都有毒……你也會跟我一樣,對毒藥免疫。」莫待咧了咧嘴,苦笑,「我的味覺靈敏,可我從來就吃不出水果有多甜,米飯有多香,魚肉有多鮮,酒有多醇美……因為我全部的心思都在思考如何解掉吃進去的毒。」

謝輕雲聽呆了。他看看莫待蒼白的臉,微感酸楚:「我廚藝尚可,以後我做飯給你吃。你信我,我絕對不會下毒!」他忽然一拍腦袋,道,「我想起來在哪裡見過蒙悵了,他是向吳憂討要荷包的蒙面人之一!這就說不通了。解心劍雖不是名門,經營的卻都是正當生意,就算是向千機閣買消息,那也不必蒙面而行。再說了,他們買的是機密消息。機密?會是什麼樣的機密?這背後的水可還真深。」

「江湖中人,誰還沒個把秘密?」莫待攏了攏衣服,似乎有些冷:「聽說過梨花榆火么?」

「梨花榆火?你說的可是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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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置慕連城於死地的梨花榆火?」謝輕雲摸著下巴道:「據傳,鳳舞山莊被滅的那個晚上,慕連城被梨花榆火所傷,無力反抗,只能任人宰割的。可這件事至今沒有確鑿的證據,只是好事者的猜臆。」

「對,就是那個梨花榆火。」莫待打開摺扇,指著上面微如塵埃狀如梨花的小斑點說,「這是梨花榆火留下的痕迹。蒙悵想以其取勝,又怕被發現,就只用了極少的一點,所以沒人察覺。可是,梨花榆火的氣味特殊,聞過的人都不會忘記。」

「雖說梨花榆火是三界奇毒中的奇毒,可對你這個在毒藥中泡大的人來說應該也不會太陌生。因而,你才能洞察秋毫,救下長風。」

「這純屬運氣。你們都知道,三界有兩大奇毒,一是梨花榆火,一是百日穿心銷魂散。梨花榆火之所以排在銷魂散之前,不單因為幽冥仙花,還因為它的毒性烈,發作快,無葯可解。而銷魂散無色無味,中毒之人在毒發之前很難察覺出中毒了,且從中毒到喪命需要百日之久,等到發現時已回天乏術,藥石無效。因此,有人把銷魂散稱作百變美女蛇,說它善於偽裝,精於欺騙,是慢性毒藥中的烈性葯。也正因為它見效慢,時間拖得久,造價又極其昂貴,三五個人的藥量就得萬金以上,江湖上幾乎沒人用,倒是皇宮大內和官場十分青睞它。」莫待回頭看了看顧長風,又說,「幽冥仙花是冥界聖物,生在至陰至寒至純至凈的環境,是禁忌之花,更是詛咒之花,四季常開常敗,有緣之人方能得見。此花雌雄同體,雙株連根,生命力極強。雄株開紅花,色若烈火。雌株開五色花,狀如華冠,美如流蘇。若以花入葯,可延年益壽,起死回生,功效勝過仙帝煉製的回魂丹;神奇的是,它的根卻有劇毒,沾者難逃一死。經過精心煉製后,幽冥仙花原本若有若無的清苦之氣中多了一股幽微清甜的梨花香,會給見識過它的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三年前我有幸見過,至今記憶猶新。」

「要煉製梨花榆火就必須要有幽冥仙花,可誰有那麼大膽子去冥界盜寶?我爹和我二哥都說,這小閻王不像老閻王那麼寬和講道理,是個一點就炸的暴脾氣,叫我有事沒事都繞道走,千萬別去招惹他。還說曾有人入冥界盜取,被小閻王重傷身亡,從此再無人敢覬覦。看來這話也不盡然。」

「人只要起了貪念和不良之心,就沒有什麼事不敢做。蒙悵使用梨花榆火的手法不熟練,我猜這東西是他從別處得來的。我本想以劍法為餌,誘他說出梨花榆火的出處,再順藤摸瓜找到解毒之法,結果卻功虧一簣。」

「你為何會蒙悵的劍法?別說你湊巧學過,我不信。」

「這世間的劍法,大多數我看一遍就會,你信么?」莫待似笑非笑地看著謝輕雲,神情亦是半真半假。「別輕易在我面前亮劍,當心我學了去。」

謝輕雲笑道:「你若願意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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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劍法,我會非常高興。」他喝了口酒,大步向前。「快回客棧整理吧!看你穿長風的衣服,我彆扭。要我幫忙叫大夫么?你的傷口需要處理。」

「我就是大夫,而且還是世間少有的好大夫。」

「嘶……我當真不習慣你這麼自吹自擂。」謝輕雲望望晴好的天空,心情莫名其妙地愉快了。「我唱歌給你聽吧?唱我家鄉的小曲。」他看莫待沒有反對,清了清嗓子,放聲高歌。

莫待走在他身畔,不似剛才那般嚴肅。顧長風跟在兩人身後,自始至終不發一言。三人快入城時,夜月燦才追上來。他詢問了兩人的傷情,又將之後的比試簡單說明。一行人回到鳳來客棧,各自安排各自的事,約了第二天再見。

入夜。清風拂面,花香襲人。晴朗的夜空下,僻靜的逸梅園裡,那株濃翠如墨的梅樹旁,莫待倒剪雙手,望月沉思。顧長風端著一碗溫度剛剛好的湯出現在他身後,輕聲道:「我煲了好喝的三鮮菌湯,嘗嘗么?」

莫待回頭,眼裡盛滿了從未有過的溫和與安然。他見那湯色澤如茶,透亮無渣,且湯里的油已撇得乾乾淨淨的,嘴角動了動,接過碗將湯喝得一滴不剩,柔聲道:「只有你熬的湯我才喝得出香味。」

顧長風咧了嘴想笑,眼淚卻先滾出了眼眶。他跪倒在地,用了很長的時間才捋順打結的喉嚨,淚流滿面地叫了聲:「公子!」

莫待將他扶起:「別再向我行此大禮了,我已經……」

「公子,今生今世,長風都會跟隨您左右,生死不離!還望公子成全!」

「這是何苦?我要走的路很難,很容易就沒命了,你沒必要跟我冒險。」

「只要能跟在公子身邊,長風死而無憾!」

莫待沉默良久,才緩緩說道:「隨你吧!」他嘆了口氣,已不想說話。顧長風也不打擾,只靜心陪伴。過了半晌,莫待說:「你還記得我肩上的傷?」

「薔薇荊棘鞭留下的傷痕,任何靈丹妙藥都去不掉,就是剜肉剔骨,讓肌膚再生也還會在。當初公子是因何事被罰,長風刻骨銘心。」

「有時候,記憶力太好也是負擔。」莫待走出樹陰,盤腿坐在一塊光溜溜的石頭上。「你很久沒替我束髮了。」他閉了眼,放鬆身體,接受月光的沐浴。

「是!」顧長風熟練地散開莫待的髮髻,掏出木梳將頭髮梳順。他的動作飽含溫情,像情人小心翼翼的羞澀的觸碰,那麼輕,那麼柔。等他將頭髮重新綰起時,莫待已經睡著了。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張如月般潤潔的面頰,眼裡湧出深情而熱烈的淚水……

風吹過,樹葉沙沙有聲。風停歇,又只剩心跳的聲音。

長笛橫於唇邊,吹的不再是苦澀無望的相思調,而是舒緩輕鬆的安眠曲。

如水的月光下,夜的夢才剛剛開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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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月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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