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高個子逼停謝輕雲后立馬收手：「把紅袖香和璣雲豆交出來便放過你們。別說不知道璣雲豆是什麼東西，就是那兩個醜八怪給你吃的豆子。」
此言一出，眾人沸然。謝輕雲也大為震驚。這璣雲豆被奉為魔界祛毒療傷的聖品，特別是被紅袖香熏染過，會功效大增，有起死回生之說。我爹翻遍魔界的犄角旮旯始終不得其蹤，沒想到竟在那倆兄弟身上。
高個子道：「璣雲豆是魔界聖物，極難培育，而且培育方法也只有歷代的魔君才知道。四十多年前，魔君紀婉晴在她丈夫身故后，將君位傳給她的大將軍謝青梧，自己則離開了魔界，至今不知所蹤。令人不解的是，她沒有將璣雲豆交給謝青梧。不想，今日在此得見，實乃機緣！」
矮個子道：「這兩樣我們勢在必得。為免傷和氣，你們交東西，我們走人。」
莫待撐著劍，依樹而立，傲然道：「不交。」
被人中途截胡，獨眼男很不高興：「你們是什麼人？」
高個子道：「你不用知道我們是什麼人，你只要知道，和我們合作有好處就可以了。這兩個由我們擺平，受傷的那小子歸你，事成后我們平分璣雲豆。」
獨眼男斜眼道：「我憑什麼相信你？」
「就憑我比你強。」
獨眼男合計了合計：「干！」他朝莫待走去，暗示手下的人找機會下手。
兩中年男子出手了，一招快過一招，一招狠過一招，將謝輕雲和顧長風纏得死死的，不讓他們向莫待靠近。
莫待的知覺已基本恢復，但隨後而來的酸軟乏力讓他只想倒頭大睡。他提著一口氣，艱難地躲閃獨眼男的劍招，一不留神踩在了石頭上，一個趔趄，差點摔倒。獨眼男趁機拍出兩掌，又刺出一劍。莫待險險地避開他的掌風，舉劍相抗。獨眼男虛晃一招，招式突變，長劍直奔莫待的胸膛。莫待跟不上他的速度，只得側身避開要害，左肩被劍刺穿，血流如注。
獨眼男道：「把璣雲豆交出來，我不殺你。」
莫待冷聲道：「休想。」
「別以為我不敢殺你，我才不理那破規矩。」
「我知道你敢，可你不會，因為你捨不得。若是殺了我，你永遠都不能再摘星了。這對你來說將是多大的損失，誰也無法估量。今年是碧幽草，誰知道下一次又會是什麼好玩意？仙界的好東西多，隨便扔個出來都是我們這些凡人夢寐以求的。你當真捨得放棄得到他們的機會？」
「我是不能殺你，但我可以把你打個半死，再把東西搶過來。」
「那你可以試試看。」莫待一改常態，長篇大論。他竭力站直站穩，想讓自己看起來無大礙，卻越來越無力，越來越昏昏欲睡。
矮個子道：「別跟他廢話！這小子在拖延時間。」
獨眼男改變招式，雙手扔出一把圓形暗器，同時飛身躍起，撲了出去。
莫待沒暗器可用，只好抓了把石子充數。他扔出石子，輕輕鬆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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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對方的暗器打落在地。我的功力恢復了？他正驚奇，獨眼男的手掌已結結實實拍在他胸膛上，將他拍出老遠。他渾身劇痛撕裂，剛安寧下來的血氣再次翻騰。他連著吐了兩口血，面如銀箔。
獨眼男撿起地上的暗器扔進嘴裡，咬得嘎嘣響：「我不用暗器。這個是炒胡豆。」他知道莫待不會乖乖交出璣雲豆，提劍朝他的手腕劃去。
莫待再也無力躲避，索性靠著山石，看獨眼男的劍越逼越近。
叮的一聲響，獨眼男的劍脫了手。他心裡惱怒，張嘴便罵：「又是哪個該死的來攪大爺的局？」
一道淡青色的人影攜著絲絲柔風緩緩落在眾人面前，是雪凌寒。他無視眾人驚奇的眼光，徑直朝莫待走去。他盯著莫待臉上的傷看了良久，又把目光移到肩膀上。他看了莫待很久很久……久到眾人都已停止了打鬥，才說：「我來了！」
莫待愣了愣，咧嘴道：「凌寒上仙掐點精準，來的正是時候。有勞。」見謝輕雲和顧長風都焦心他的傷勢，又說，「這點傷不算什麼，死不了。」
雪凌寒欲言又止。他回頭看向獨眼男，眼神冷厲：「都忘記規矩了么？」
高個子男子打著哈哈道：「我們只是找這兩位兄台切磋武功，完全沒想過要傷人。凌寒公子可別錯怪好人。」
獨眼男知道被算計了，也知道辯解無用，索性認了：「沒錯，我確實想要璣雲豆，不過我沒打算殺他。」
雪凌寒不答話，彈出兩點波光。波光越過獨眼男頭頂，直取兩名中年男子的右手：「挑唆他人，坐收漁利；推諉嫁禍，心術不正。罰你們此生不準再用劍！」
矮個子見勢不妙，忙跪倒在地，不停求饒。高個子倒還有些志氣，咬牙瞪著雪凌寒，死不出聲。眼見那兩點波光穿透他們的右手，廢了經脈，獨眼男一行人嚇得腿軟。
謝輕雲微感意外：此人素來仁厚，鮮少聽說他重罰誰。今兒是怎麼了？下手這麼狠。顧長風也很詫異：都說凌寒公子慈悲心腸。今日看來，倒也不盡然。
雪凌寒又轉向獨眼男：「見物起意，獵殺同伴，罪不可恕！以死謝罪吧！」
莫待忙道：「凌寒上仙，他雖有罪，罪不至死。請手下留情，饒他不死。」
「他要殺你，你為何還要替他求情？除惡不盡，當心留後患。」
「我不是替他求情，我只是不想壞了規矩。畢竟，我還活著。」
「好吧，依你。」雪凌寒將獨眼男的劍踢到他腳下，「你，自廢雙手，逐出人間；你們，永世不得參加仙界的任何活動。」
眾人自知理虧，不敢有異議，都照著他說的老老實實做了，自行散去。
謝輕雲正要去扶莫待，不想被一股柔韌的力道彈開老遠。回頭，卻見雪凌寒已將莫待扶起，便叉腰喝道：「姓雪的，你幹嘛？」
雪凌寒頭也不抬：「帶他出去療傷。」
莫待掙開他的手，道：「多謝！我不出去，我要為母親求取碧幽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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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前發虛，意識也開始模糊。他抓著謝輕雲腰間的酒壺，懇求道，「我……我睡會就好。你守著我，別讓我被野獸吃了。」說完，昏睡過去。
「安心吧！絕不會讓野獸把你叼了去。」謝輕雲扶他靠上肩膀，道：「長風，咱倆換個地方。」他沖雪凌寒點點頭，算是告辭。
雪凌寒將一個白玉小瓶遞給顧長風：「你拿好，這葯不會和璣雲豆的藥性相衝。」他望著謝輕雲遠去的身影，又問，「他倆很熟？」
「聽輕雲說，他們是昨天剛認識。凌寒公子問這個做什麼？」
「例行公事。」雪凌寒又指著長笛問，「這是莫公子的兵器？」不等顧長風回話，他說了句「注意安全」，就御劍離開了。
顧長風也施展輕功，追謝輕雲去了。
日落時分，池魚將違規人員和處罰結果向無涯嶺上的人做了通報。從那一刻起，再無人敢乘人之危搶奪他人之物了。就算有，也只是在心裡想想，不太敢付諸行動。
夜色降臨。燭火通明的大廳里，池魚帶眾弟子監察無涯嶺的風吹草動，生怕再有哪裡疏忽了。
寢殿內，雪凌寒端坐案前，對著面前的鏡花水月出神。這鏡花水月是水神去年送給仙后的生辰禮物，鏡面如水，可觀千里之境，可聽萬里之聲，是個難得的寶貝。有一次，仙後到人間遊歷，玩得高興過頭了，想做些大快人心的好事，就拿出鏡花水月觀世間萬象。她見一妙齡女子在姻緣廟拜月老，哭得梨花帶雨，很是惹人愛憐，想也沒想就滿足了她的訴求，合了她和她喜歡的男子的生辰八字。回到琅寰山，她的酒還沒醒，就被月老找上門。月老責怪她越俎代庖，亂牽紅線，壞了原本美滿幸福的好姻緣。原來，是那女子單方面思慕鄰家已有妻室的男子，跑去廟裡燒香許願，結果恰好被仙后看見了。仙帝好言安慰了月老，說仙后已經知錯，自罰一年之內不下琅寰山。可是沒過多長時間，仙后又偷偷溜去人間玩耍，還犯了同樣的錯誤，氣得月老差點動手。仙帝為了平息月老的怒氣，收了鏡花水月，且保證仙后不會再靠近姻緣殿，也絕不會再偷拿紅線。後來，因雪凌寒除魔有功，仙帝便將鏡花水月賜予他，作為獎賞。
水鏡中，一處隱蔽的山洞裡，篝火燃得正旺。莫待睡在火堆旁，身下鋪著枯葉乾草，身上蓋著謝輕雲的衣服。他的臉被火烤得紅彤彤的，健康光澤，看不出剛受過重傷。謝輕雲側身斜卧在地，嘴裡嚼著草根，不時用棍子戳戳烤得流油的野味。顧長風端坐在石頭上，身邊放著寒霜與長笛。
莫待翻了個身，雙手抱頭，像嬰兒一樣蜷縮起來。過了片刻，他伸出手到處亂摸。大概是沒摸到想要的東西，他嘆了口氣，重新將身體擺得平平順順。
雪凌寒雙唇微抿，眼底閃過一絲微乎其微的悸動，轉瞬即逝。他伸手想要觸摸莫待受傷的臉頰，誰知，指尖剛碰到鏡花水月，鏡面就起了變化：山洞的影像變成了一圈一圈的漣漪。他怔了半晌，落寞地縮回手，惆悵，嘆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