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棋子15

第八章:棋子15

「接下來,誰能聞出這壇酒里有哪些花蜜,日月乾坤袋就歸他所有。如何?夠不夠簡單?」

「簡單,簡單,太簡單了!」曲玲瓏跳上擂台,將一錠金子拋給葦菀充作報名費。「在下江湖閑散人,也想來湊個熱鬧。」

未央夫人嫣然一笑,將酒罈放下:「公子請便。」

「讓他們先,我不急。」曲玲瓏搖著扇子看天看山看滿池搖曳的荷花,就是不看面前的罈罈罐罐。等到台上的人又成為台下的人時,他像只大馬猴假裝掬些酒聞了聞,又假模假樣地咋吧咂吧嘴,煞有其事地連說三句「好酒」,然後掐朵花扔進酒壺晃了晃,聞著酒香道:「這樣才貨真價實。」

未央夫人雙腿一翹,姿勢撩人地坐上了桌子:「公子何意?」

「無它。在下是想說,這酒里根本就沒有花蜜。」

「沒有花蜜,何來花香?妾身被公子弄糊塗了。」

「夫人要是糊塗了,三界中可就沒有明白人了。」曲玲瓏蹭了蹭酒罈的邊緣,嗅著沾手的一點粉末道,「製作這酒罈的原料中摻有大量名貴香料,在燒制過程中使用古法,用數十種香木反覆熏烤,出窯時就已經是個香得熏人的罈子了。之後又在百花水中浸泡數日,使得香料的香與花香很好的融為一體。尤其是這壇底,經過特殊處理后,猶如千萬種繁花同時盛放那麼香濃。用它來裝酒,哪怕是摻了水的酒,聞起來也是花香四溢,難辨真假。加之你把這檯子設在蓮花湖旁,還用幾十種花卉裝飾,弄得像個超級大花房,就是靈犬也未必能分辨出這酒里有些什麼花。搞這麼多花樣,不就是想混淆視聽么?如果我沒猜錯,這就是壇普通白酒,不過是年份久些罷了。」

「公子確定自己的判斷無誤么?要不要再好好嘗一嘗?萬一一時疏忽遺漏了什麼,可就與寶物無緣了。」

「夫人的好意在下心領了。我這個人武功平平,又沒別的長處,就是盲目自信這一點無人能及。」曲玲瓏笑道,「如果我說錯了,甘願在碧雲天當三年打雜的小廝。」

「公子這般人物,妾身哪捨得讓你當小廝?」未央夫人說著誇讚之詞,一扭身就到了曲玲瓏面前,朝他的臉摸去。曲玲瓏快速閃開身,扇子已遮住大半張臉:「夫人厚愛,在下本不該拒絕。奈何在下心有所屬,實在無心別人園中的花草。請夫人見諒!」

「沒想到呀,公子還是個痴情種。那妾身祝公子與心上人百年好合。」在未央夫人嬌俏的笑聲中,日月乾坤袋直奔曲玲瓏的面部。「公子拿好了。」

眼看日月乾坤袋已到了眼前,曲玲瓏的手上也沒動作,只是腳下打轉,直轉到擂台一角,側身靠著花架看那袋子在空中飛轉、勢頹、墜落,然後撿起袋子找莫待去了,根本不理台下那些嘲笑和咒罵。未央夫人也沒想到他會來這麼一手,盯著他的背影看了片刻才宣布開始下一場比賽。

「幸不辱命!它是你的了。」曲玲瓏將日月乾坤塞到莫待手中,興高采烈地道,「乾坤袋的口會根據東西的大小變大或縮小,還會依照你的心意將你需要的東西放進你手裡,你拿出來的必定是你想要的。旁人如果不知道你袋子里裝了些什麼,根本無法行偷盜之事。以後有多少東西你都可以裝進去,完全不用擔心不好找。」

「賺翻了,賺翻了!」莫待立馬將懷裡和袖子里的東西都裝了進去,袋子還是乾癟癟的。「回頭還可以裝很多小魚乾進去。」

梅染想起隨身攜帶的小魚乾,沒做聲。

曲玲瓏皺皺鼻子:「那豈不是所有的東西都有一股魚腥味?好難聞!」

莫待白了他一眼:「我叫你聞了?我的東西愛咋弄咋弄,你管不著!」

夜月燦笑道:「他就是想聞,你不叫他聞,他才故意說難聞噁心你。」

曲玲瓏正要反駁,冷不防莫待將口袋罩在他頭上,往下一拉,竟真將他裝了進去。莫待大喜過望:「哈,得了個好東西!」

謝輕雲忍住笑道:「東西是個好東西,就是不知道裡面的空氣夠不夠用。」

「我目測他的肺很不錯,憋一會沒事。」莫待捏住袋子口,搓來揉去玩了好大一陣才放曲玲瓏出來,笑問,「滋味如何?」

曲玲瓏裝模作樣地整理好衣冠,揉著臉答曰:「安靜,舒坦,溫暖,還別有洞天,簡直妙不可言!」

這一來激起了莫待的好奇,竟也想鑽進去試試。曲玲瓏和夜月燦一個勁地慫恿,謝輕雲攔著不讓:「你若知道了其中的妙趣,怕是以後會天天躲在裡面不出來。萬一被哪個不懷好意的得了機會,將你封在了裡面,那真是想也不敢想的事。」

「哪有你說的那麼玄?我進得去就出得來,不用你操心。」

「不行!絕對不行!」謝輕雲難得一見地板了臉,「這關係到你的安全問題,不許胡鬧!」

「這麼凶幹嘛?我偏要!」

謝輕雲仍舊捏著袋子,口氣卻軟了:「聽話!換個別的玩。要是你覺得這裡不好玩,我可以陪你去找樂子。」

「別的都玩過了,我現在就想玩這個。」

謝輕雲指著曲玲瓏和夜月燦罵道:「都是你倆惹的事!吃飽了撐的,攛掇他做什麼不好,要來玩這沒深淺的!倘若日後這破袋子害他身陷險境,我剁了你倆餵雞!」

這一回,曲玲瓏和夜月燦倒也識趣,只聽不還嘴。

莫待幸災樂禍地笑道:「就是就是,一個個不正乾的傢伙,回頭把你們做成雞飼料。」忽見雪凌寒滿臉的不高興,忙換了表情,極小聲地嘟囔道,「不玩就不玩嘛,幹嘛綳著臉!我又沒做什麼壞事!」

謝輕雲既心疼又無奈,默默嘆了口氣,鬆了手。

曲玲瓏和夜月燦一見,立時拉著莫待研究袋子的新功能。很快,眾人都加入進來,興緻勃勃地討論那隻毫不起眼的小袋子到底能裝多少東西,完全不關心子歸劍的爭奪戰。等討論完日月乾坤袋,又開始猜那遲遲不肯揭曉的特等獎到底是什麼玩意。曲玲瓏開了個賭局,說沒猜中的聽憑猜中的驅使一月,甘為牛馬也不得反悔。有雪凌寒在,莫待是絕不會參賭的,只是攛掇謝輕雲把賭注下得更大些。江逾白和雪凌寒也沒有參與,只袖手看熱鬧。倒是梅染,跟著入局了,惹得眾人好生詫異。

第二名的爭奪戰結束了,子歸劍被江湖中一個新興小門派的年輕女弟子得了去。那女子頭髮焦黃稀疏,五短身材,聲如洪鐘,容貌奇醜無比,酒量大得嚇人。她用一盞茶的功夫在數十壇酒中找出了未央夫人指定的七葉七花酒,還準確無誤地說出了酒中是哪七葉,哪七花,以及七葉七花的採摘時間和釀造過程等,贏了個滿堂彩。

有那不甘心的,叫嚷道:「子規是名劍,名劍只能在名士手中方能體現其價值。一個小門小戶的小孩子,怎配得上如此寶物?還是把子規留給有名望的高手吧,也算是後進對前輩的一點敬意。」

「你明明可以直接搶,卻還說了一通這麼冠冕堂皇的話,難為你!」黃髮女子喝著剩下的酒,笑道,「說出這樣無恥的話,還想要我的敬意?也不嫌羞臊得慌。」

那人正要回嘴,被未央夫人攔下:「這位爺,比賽規則您不清楚?」

「當然清楚。只是我覺得她這樣的人,不配!」

未央夫人玩著子規,笑道:「姑娘,這位爺說你不配,你怎麼說?」

黃髮女子齜牙一笑:「比賽規則是夫人定的,夫人說該怎麼辦?」

未央夫人摟著黃髮女子的肩膀,笑著替她斟滿酒:「小機靈鬼,心眼還蠻多的。在妾身看來,不遵守規則和背信棄義的人同屬一路貨色,都是不入流的混賬王八蛋!」說完,摘下鬢邊的美女櫻朝那人射過去,「敢壞我未央夫人的規矩,死!」

黃髮女子道:「對付他,夫人用不著使這樣大的力氣。」

未央夫人道:「這不是趕時間么?妾身怕看戲的著急。」

說話間,那人已身首異處。美女櫻重新回到未央夫人手中,滴血未沾。黃髮女子揖手一禮,攜子規劍揚長而去。

未央夫人笑得妖媚:「諸位爺,咱是繼續啊還是歇歇?」

對《澤靈卷》和《黃泉經》沒興趣的已不耐煩繼續等下去,叫嚷著要未央夫人組織最後的比賽,有興趣的又要求按部就班地進行。為著各自的目的,兩撥人吵了起來,越吵越凶,竟有大打出手的勢態。

曲玲瓏道:「如果《澤靈卷》和《黃泉經》是假的,她必定會順勢而為。」

果不其然,未央夫人娥眉微蹙,眉間浮起一抹憂色:「呀,這可叫妾身為難了!來的都是客,妾身該聽誰的?聽了您的,傷了他的心。聽了他的,您又不願意。妾身該如何是好?要不,請各位爺論資排輩自論高低,誰排在最前頭妾身就聽誰的。」

夜月燦叫道:「這女人也太奸滑了!她這不是要挑起龍虎鬥么?」

曲玲瓏道:「可你不得不承認這是個妙招。未央的奸不只是因為她不動生色就挑起了龍虎鬥,而是她一早就算計好了,明目張胆又合情合理地將雙方人數控制在她想要的範圍。莫公子,我有沒有說錯?沒說錯你就誇誇我唄。」

聽他這麼一說,眾人才注意到,對陣的雙方果然人數懸殊。莫待一指日月乾坤袋:「賞你再進去體驗一番妙不可言的洞天?」

曲玲瓏笑道:「留待下次吧,今兒已經夠了。」

有那腦子清醒的,立馬提出反對意見:「我等此行是為了品酒交友,獎品只是附屬品。若為了身外之物傷了和氣,甚至丟了性命,那就太不值了。論資排輩的事就算了吧。」

「也是。能拿到獎品最好,拿不到就當是來看景了。」

「對,還是按照之前的規矩來,也省去了諸多麻煩。」

未央夫人笑道:「爺怎麼說,妾身就怎麼做。只是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就先到此為止,明日再準時開賽?」

「我說未央夫人,你就不能痛快點告訴大家那最後的獎品是什麼嗎?」

「公子誤會了。不是妾身不願說,是妾身怕說出來諸位晚上睡不著。」

「既然怕我們睡不著,那不如今天一氣干到底,比出個你長我短來!」

「你長我短可不是那麼容易比較出來的。」未央夫人似乎不勝煩惱,眼裡儘是煩憂。「星魂叮囑過多次,說這木蘭策是比《澤靈卷》和《黃泉經》更寶貝的東西,不能輕易就露了真容,不然會引起軒然大波。妾身雖不知它究竟寶貝在哪裡,但也聽說過很多人為它丟了性命。所以呀……」

「木蘭策?你是說最後的獎品是木蘭策?我沒聽錯?是木蘭策對嗎?」問話的男子呼吸急促,面紅耳赤,扒著擂台的邊緣把剛才的話又問了兩遍。儘管還沒得到未央夫人的答覆,他的眼睛已經因為興奮變紅了。當然,激動的不只他一人,但凡有心闖出番名堂的人的血都也開始翻滾。眾人談論著木蘭策的前世今生,再也沒人提起《澤靈卷》和《黃泉經》的。

「是呀,就是木蘭策。可還對得起您的期盼?」未央夫人將眾人的反應盡收眼底,微翹的嘴角藏著一絲極難覺察的嘲諷。她從胸前掏出一捲軸,在金黃色的綢緞包-皮上印下香艷一吻,將其放在《澤靈卷》和《黃泉經》之上。「為了木蘭策,諸位是養精蓄銳以待明日,還是一鼓作氣,一戰到底?」

「當然是一鼓作氣了!什麼時候比出結果了什麼時候結束!」

「就是!反正也睡不著,待著也是待著,還白白浪費時間!」

「行,那就依各位爺的意思,繼續比。」未央夫人吩咐葦菀準備照明,又命人送來酒菜,讓眾人邊吃邊看。「有心決雌雄的請上台稍事休息,為之後的比賽做準備。」

人群蜂擁向擂台,都想為木蘭策奮力一搏。

未央夫人媚眼如織,掩面嬌笑:「別急,別擠,都有機會施展身手。」她的笑聲不大,穿透力卻極強,像細風吹到每個人耳邊,嬌怯怯軟綿綿的,撓得人心痒痒的。笑聲止,最先發問的男子倒下了,麵皮青紫,已然昏厥過去。

「又來這一招!未央夫人,你什麼意思?」有人問。

「爺,妾身能有什麼意思?不過就是擔心人太多,擠來擠去的傷了人,替大家清清場子罷了。爺不會不領妾身的情吧?」

「未央夫人的情誰敢不領。那就多謝了。」

不斷有人倒下,不斷有人被抬著離開。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偌大的蓮花台上就只剩七八人還面不改色地站著。仙門弟子也都沒事,這一半是因為他們本身修為都不錯,一半則有賴於懸挂在他們腰間的仙門信物,為他們擋去了部分大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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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月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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