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50章 匿稅

第二日伊人照舊送了山貨，就去碼頭支起了她的餅攤兒。一連多日沒出攤兒，碼頭做工的大哥們都圍了上來。

「小嫂子，近來怎麼都不出攤兒了？」一位眼熟的大哥熱絡地問。

「家中有些急事。」伊人面對她的上帝永遠笑呵呵地。

「諾」那大哥湊到她面前，眼睛一撇，下巴一抬，下巴尖指著不遠處的麵條攤兒。「你不來做這生意，可有人想替你做呢！」

伊人順著大哥下巴的方向看去，是往日賣麵條的老頭兒。今日除了一口冒著熱氣的大鍋之外，他的攤子上還多了一個籃筐，上面的白布只蓋住了半個籃筐，露出裡面的黑麵餅子來。

「正常，生意大家做嘛！」伊人仍然是好脾氣地笑笑，就繼續招呼圍過來的人們了。

那頭老頭看著人一來，東西一放下就開始有人圍上去的伊人，氣不打一出來。前些日子他眼紅伊人的餅賣的好，想著做餅有什麼難的，哪家的媳婦兒不會做呢，就讓自己家的老婆子也做了些來賣。

第一天只做了三十個餅子，卻沒想到這都沒賣掉。眼看著下午要上工了，碼頭上閑逛歇息的人越來越少，他不得不推著推車往鎮上的中心大街趕——餅子只賣掉了九張，還剩了二十一張，今兒不賣出去，明兒恐怕能硬得打死狗，還怎個賣呢！

麵攤兒老頭左想右想，也想不通到底問題出在哪。今日見伊人來賣餅，他偷偷往那餅上瞧來好幾眼，瞧著像是白面做的。

怪不得呢！誰賣餅捨得用白面啊！自己家都是用的黑面摻了玉米面！這小媳婦兒真敗家啊！麵攤兒老頭不屑地嗤笑一聲。

眼見著伊人的餅要賣完了，自己這邊兒別說餅子了，就是煮的面也沒賣出去幾碗。

老頭不由得氣惱，幾次往伊人這邊邁步，最後又收回了腳步。眼見著自己這裡的寥寥幾人也吃完面走後，忍不住唉聲嘆氣，然後賭氣般地走到伊人的餅攤兒前面。

「喂，小丫頭，你這餅，賣我一個！」老頭不拿正眼瞧伊人，氣鼓鼓地說道。

伊人看著眼前賭氣的小老頭，不由得好笑，說道：「您拿去吃，鄰里鄰居的，收什麼錢！」

她拿出一張素三鮮餡餅，一個雞蛋餅，不由分說地塞進那老頭手裡。

老頭本想呵斥「我差你幾個餅錢么」，但隨著伊人的動作，餅的香味一下鑽進老頭的鼻腔里，他一時間竟然忘了呵斥伊人，而是拿起雞蛋餅，塞進嘴裡咬了一口。

嫩黃軟糯的雞蛋餅，入口油潤焦香，既有雞蛋的香味，也有麵粉和小蔥的香味搭配。

「怎麼樣？老頭！」剛才和伊人搭話的大哥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湊到老頭身邊，揶揄地問道。

老頭一門心思都在那餅上，一邊仔細嚼著餅，一邊思忖著裡面的配料，冷不丁被那碼頭的大哥一問，也沒過腦子，直愣愣地點頭道：「好吃，好吃…」

大哥「噗嗤」笑出聲來：「好你個賣面的老頭子，終於肯承認人家小嫂子的餅好吃了？」

老頭終於回過神來，老臉一紅：他怎麼不由自主地誇別人的東西好吃了呢！……

有了這麼一檔子事兒，老頭將銅板扔到伊人攤子上，好像那銅板燙手一般，然後逃也一般走了。

伊人心裡覺得好笑，這老伯勤勤懇懇地賣面，看她餅賣的好也想做餅來賣，這在她看來完全沒有任何問題，只要不是鄭氏那種偷奸耍滑，損人利己的行為，她都覺得是正當的商業競爭。更何況，這老伯還誇她的餅好吃呢！

伊人嘴角噙著笑，正收拾著賣的差不多的攤子，之間一隊穿官服的人圍上來。

「誰是宋伊人？」為首的人站得筆直，眼睛也不知道看著哪裡，冷冷地問。

伊人上下打量了一下來的幾人，他們統一著裝，看起來像是官服，但她卻不認識這服裝，也就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

「誰是賣餅的宋伊人？」那人見沒人應聲，再次朗聲喊來一句，這次他不看遠方來，而且一副冷淡的眼神掃視著在場的所有人。

眾人雖然也不知道幾人的身份，但看他們身上統一的服飾，和周身冷冽的氣質，就知道這幾人必然不是普通人。

這個時代，民都怕官，再被那為首的人冷眼一掃，眾人頓時作鳥獸散去了。只留伊人和那賣麵條的老頭。

眼見猜不到這些人的來意，也不能一直僵持在這，伊人主動上前一步，說道：「我就是宋伊人，不知這位大人找我何事？」

伊人不知道這人是什麼人，但想著稱「大人」總沒錯。

「你涉嫌匿稅，跟我們走一趟吧！」那人冷眼又掃了一遍伊人，毫無感情地說。

那幾人許是見伊人是女子，又身懷六甲，倒也沒有上手去擒她，只是將她圍在中間，裹挾著向前走。

伊人也是一臉懵逼，膩說？什麼膩說？還犯法么？

「哎，官爺，官爺！」旁邊賣面的老頭竟然一改往日縮頭縮腦的樣子，大聲喊住那幾人。「各位官爺可是商稅所的？」

為首的那人見喊他的是個老者，也沒有為難，點了點頭表示確定。

老頭跟上來，氣喘吁吁地道：「各位大人，我和這小婦人都是做些小本買賣，你看我們連店面也不曾有，每日賣點餅，買點麵條，將將夠家裡喝稀飯而已，哪裡勞動得上商稅所各位大人？」

「哼，那就不勞你管了！」那人不再搭理賣面的老頭，推了一把伊人。「趕緊走吧！」

老頭還想上前說什麼，伊人怕官差生氣，傷了老頭，趕緊說道：「老伯，老伯我沒事的，你去中心大街上，找一個叫宋慶的老車把式，讓他給李嬸子帶個信兒，就說我晚點回去！」

有了前兩次的事，伊人怕自己不按時歸家，李嬸子又是一陣擔心，正好也支開這賣面的老頭。

老頭得了伊人安排的差事，果然不再往官差身邊撞，但還是大喊道：「小嫂子，你這小本買賣，沒有店面，不交稅的，你別怕啊！」

聽著這句話，伊人登時明白過來，原來他們嘴裡說的，應該是匿稅，就是偷稅漏稅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