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顯露（二合一，凌晨繼續更）
第328章顯露（二合一，凌晨繼續更）
萬道靈力凝練成一條細鏈，從溯還鏡面延展而出，盤繞上駱璇儀避無可避的指尖。
「咚，咚，咚。」
彷彿心跳的律動聲從鏈上傳遞而來，駱璇儀一瞬間以為自己重新生長出一顆心臟。她內視身內，只見本源鬼火飄搖。
細鏈連接的是駱璇儀的前世。而若是要將前世召喚而出，駱璇儀的靈魂必然為其所奪。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鏡面中的東西對她本源鬼火的牽引之力，甚至沒有複製的「駱璇儀」來得強烈。
駱璇儀嘗試收手拉扯，細鏈應聲而斷。
奇怪。
鏡面中眼睛轉動似有動作，光芒在其中運轉流動。駱璇儀警惕著裡頭的東境，卻遲遲不見鏡中有人物慾出來。
巨眼眨動，旋即向上離開鏡面足夠展示的範圍，它龐大的面孔隨著動作自上而下的展露，卻讓駱璇儀越看越迷惑。
這張臉從上到下看，根本不像是人。
眼珠相較於人，更像是星辰天日；從眼皮往下，那滿是細碎礦石鑲嵌一般的皮膚，宛若裸露的靈石礦脈；再向下起伏的輪廓前端，終於有岩石礦粉抹就的唇瓣一樣的存在。
「……」
唇瓣動了動，鏡中人在說些什麼，然而無論是聲音還是口型，駱璇儀都無法捕捉到。
她能看見的只有唇瓣張合時，那口中無數閃光的切割礦石光潔的表面，閃耀出彩色的光芒。
「……」
意識到駱璇儀聽不見，唇瓣輕輕抿住，隨後再次遠離鏡前。
駱璇儀忽而有一種奇怪的既視感。
龐大的身軀向後退了數十步，溯還鏡依舊無法顯露出它的全身，奇異而不斷湧現、消散的光芒更是糊滿大半視野。
但駱璇儀還是捕捉到關鍵之處：鏡中的它並無頭顱，長長的馬頸上生長著一圈寶石鏡面般的眼睛，眼睛下方是一張巨型的嘴。
她原本以為的面孔，實際上是她的脖子。
凝望著那異樣的長相，駱璇儀腦中終於找出那一段文字，是玉靈鶴指著壁畫對她說的。
「鏡來，無頭，六眼於頸，三足馬身。」
「我的前世，是伯會霄？」
駱璇儀喃喃出聲，鏡面中的鏡來聽見后，卻搖動長頸。
「不對……的意思？」
天穹之上，漸漸開始暗下來，煙氣聚攏成烏雲，而駱璇儀卻無法抽出注意去觀察烏雲，她只覺得本源鬼火忽而顫動，不由得將手放在胸前。
好像有什麼，有什麼東西，要從本源鬼火中浮出。
「如果你要告訴我什麼，就寫字吧，寫出來。」
鏡來從善如流。它周身上下迸發出無數的彩光，那都是渾身上下碎礦鏡面反射而出，逐漸在它身前凝聚成一行字。
「我只是借用了你的一點靈魂。本該在石宮時就告訴你的。」
石宮，駱璇儀立即回憶起玉氏遺迹中那塊可以跟上古伯會霄對話的石板。原來那塊石板留下不是純粹為了問賭局答案的啊。
接過是因為說話太繁瑣而忘了嗎？
烏雲連成雲海，厚厚壓制住整片天穹，蒼雷閃動其中，猙獰發出一聲悶吼。狂風從雲端降下，獵獵吹動駱璇儀的衣袖。
磅礴的道法氣息強勢壓下，比駱璇儀任何一次經歷的天雷都更要激烈。
明明早已非人身，駱璇儀依舊感覺自己喘不過氣一般，不禁微微佝僂起身軀。但外界的環境沒有干擾她一絲一點想法的運轉。
伯會霄借用了她的一點靈魂？駱璇儀看向鏡中照出的鏡來身軀。
或者借用靈魂的，是鏡來。
溯還鏡中顯露出鏡來的模樣，而非伯會霄。但呼者和瘦狗又叫駱璇儀為伯會霄。
本源鬼火猛烈燃燒，火星濺開一下，都似一下重鎚直直砸在身上，讓駱璇儀下意識咬牙。
這麼說起來，中曲山脈中除開大蟲松金和花型靈獸竊腦，她幾乎不曾被靈獸主動襲擊。青尾也說從她身上有著鏡來的氣息。
從鏡子內側凝望向駱璇儀的鏡來見到她的異狀，意識到什麼，身前光芒立即消融重組。
「快沒時間了。總之，你一定要去龍隕之地。」
明明沒有任何面孔來展露表情，但駱璇儀卻莫名感知到這句話中的認真。鏡來六眼中綻放出璀璨光芒。
「最後了，墨衣在那裡等著你。」
「轟隆！」
雷光猛然劈下，生生穿透溯還鏡旁的四人。黎池等人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一瞬間灰飛煙滅！
龍隕之地。
墨衣。
駱璇儀默默念出這六個字，腦中剛想起對應的地圖，忽而渾身一陣劇痛！
本源鬼火升騰變幻，靈魂之火忽明忽暗，她體內的鬼界石門也照出淺淺光芒，就連陣道陣基也發出一陣戰慄顫抖！
「轟隆！」
天雷再不避開溯還鏡，蒼龍咆哮直接貫穿鏡面！
溯還鏡鏡面掀起驚濤駭浪，蕩漾的江水將鏡來的身形完全攪渾。鏡來最後還想說什麼，接連落下的雷電卻不給她絲毫機會。
「轟！轟！」
駱璇儀從靈魂中感到一陣震顫，她咬牙忍耐痛楚往身旁一躲，天雷險險擦過身側，轟隆劈開地上一座山峰。
天雷於雲中盤旋，終於不再落下。震蕩的烏雲凝聚成一隻手掌，朝溯還鏡抓下，天地間忽而蜂鳴爆震！
「嗡——」
溯還鏡之中，隱約閃現出一座佛影。但巨掌一握，佛影便消散。
雲卷溯還鏡朝天而去，雷鳴漸漸平息。眼看著烏雲連同天雷一齊散去，駱璇儀皺著的眉頭絲毫沒有鬆開的跡象。
她再視體內，但見平息的本源鬼火之上竟然浮現出一圈銘文。
恐怕這道銘文早就留存於駱璇儀魂魄之內，只是這一次相見掌控來世之道的鏡來，才無法繼續隱匿。
銘文暗金流動，一圈之內密密麻麻看不出是什麼文字，但覺其晦澀難懂，根本無法找出規律。
駱璇儀曾看見過類似的東西，那是刻印在瘦狗口中的銘文。
駱璇儀嘗試以死氣衝破銘文，銘文忽而頌聲發出神聖之音，死氣竟然化為金光被納入銘文中。她立即停手。
瘦狗若真按照推測是塔靈，那麼被刻下銘文禁制也有道理，駱璇儀沒想到自己也有這奇異的禁制。
是誰下的，什麼時候，又是為了什麼？
駱璇儀一直認為自己只是個出生於第三谷的材料，究竟有什麼秘密值得這麼大費周章？
她仰起頭看著澄澈的天穹，方才的烏雲雷鳴已然消退的看不見一點蹤影。
和以前的天雷比起來，方才的雷鳴急促，甚至可以被稱為急迫。
當溯還鏡照映出鏡來的時候，天道並未有任何的反應。而鏡來開始闡述駱璇儀的靈魂時，雲便開始聚攏。
天道並不想讓駱璇儀知曉前世？
甚至將黎池四人劈死，又奪走溯還鏡。駱璇儀本想趁四人虛弱時將溯還鏡收走，誰知天道竟然親下手搶奪。
駱璇儀眺望遠方。西南方向的烏雲輪廓依舊厚重，那是天塹的邊緣。而目光轉而向正南，按照地圖繼續向南越過海若州，之後就是龍隕之地。
綜合她所知道的一切信息，龍隕之地原本名地靈州，曾有一條魔龍降臨此處肆虐，全州無論人畜草木全部污染而死。六大盟傾盡一代之力才使魔龍隕落此處，而後又將全州封禁避免污染向外擴散而出，因此地靈州被稱禁地龍隕之地。只有這麼幾句話罷了。
其和中曲山脈一樣不為修士探明，但駱璇儀起碼知道中曲山脈中有什麼靈草妖獸，而龍隕之地裡面究竟有什麼，她卻一無所知。
被鏡來稱為墨衣的人就在那裡。
駱璇儀稍稍有些猶豫。
所謂前世輪迴、靈魂一類，在駱璇儀看來不過是本質相同，人卻不是一個人，是我亦非我。歸根到底是同一本質而落於不同境遇中，最後成長起來的兩人。
而駱璇儀自審自己的本質后，反而對鏡來產生了懷疑心。
鏡來原身伯會霄和駱璇儀相似在於對實驗的熱衷，其也反覆說過希望用人做實驗，可見若非對親族責任心的約束，伯會霄最終對他人的態度也不過是實驗材料。
除此之外伯會霄的性格駱璇儀並不能知曉，但用自己模擬一下就知道了。
駱璇儀很確定自己不會跟另一個自己成為朋友，甚至只要有機會必然先下手為強幹掉對方。
若非知曉鏡來和玉露已死，駱璇儀對參與他們遺局的態度定然不會像現在這麼寬容。
而且說到底駱璇儀就厭惡被人掌控的感覺。
自從修行詭修，她的軌跡就是由鏡來與玉露掌控引導。哪怕途中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她判斷最有利的行為，甚至知道了鏡來跟自己的靈魂有牽扯，但這根本不能抵消她本能的抗拒。
不過，駱璇儀比自己意識到的更有野心。為了獲取力量，她有足夠的耐心先隱忍。
看了眼天穹上漆黑的鬼界縫隙，駱璇儀面上重新變回冷淡。
她抽出陣旗正準備向南虛遁，身側忽而波盪開一陣熟悉的穿空靈力，一隻蟾蜍從中跳出。
「呱！」
攏月委屈地撲到刻意不避開的駱璇儀身上其千斤重量壓得一陣風壓吹亂駱璇儀鬢髮。它使勁蹭蹭，又因為這樣看不見駱璇儀的臉，才依依不捨爬下來，咕咕呱呱連叫幾聲，彷彿被拋下的孩子一樣委屈。
自從駱璇儀跟蕪青花打鬥以來，攏月都隱匿在旁想要找機會跟駱璇儀一起逃離，但沒想到駱璇儀先是遁入蕪青花金身，隨後直接借用太虛星光逃開。攏月拚命在後頭追趕，眼下才到。
它渾身靈力紊亂，呼吸急促，一看就是過度使用靈力而未曾休息。
「啊，我忘了。」
駱璇儀輕咳一聲，她是獨來獨往慣了。看看袖子里還有一瓶靈還散，正好給攏月喂下。打定主意撒嬌不讓駱璇儀再丟下自己的攏月哪怕飲下靈還散也還緊挨著她的腿，運轉靈力化開藥力，一個周天後總算恢復了呼吸。
駱璇儀拍拍它的腮側，難得露出一點笑意。
有可以穿空的攏月在，不露痕迹的跨越海若州的方法倒不用再想了。
察覺到駱璇儀的視線，攏月乖乖往她腳底一鑽把她托起。
駱璇儀順勢盤腿而坐，對它柔聲道：「往正南去，中間不要停留，我會煉藥給你。」
攏月點點頭，踏空穿空而去，方向直指正南龍隕之地。
而他們身後，蕪青花和荊門一眾佛修，不知何時愈聚愈多，正與中曲山脈外分為兩派辯道。
兩更合在一起，晚上還有一更和一更加更後面出~
（最近凌晨更新變多了，抱歉啊)
PS：好傢夥我睡過去了，早上一下子驚醒脖子發出了咔吧一聲（趴桌上幸好沒落枕）……抱歉抱歉，今天我會安排好時間從下午開始寫，今晚十點前發出至少五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