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蒼南之月 第二章 記憶中的人
第七日，風雪停歇，林臻的視線終於可以看到更遠的地方。
只是這白雪皚皚的一片，林臻依舊難以分清實況。
這場雪下的時間太久了，林臻坐在馬背上，鞋尖不經意都能觸碰到積雪。
「到達山腰后，我們就能看到離泉鎮了。」老者看着面前最後一道被積雪掩蓋的山路，提了提精神開口說道。
「嗯。」林臻眯着眼睛，微微點了點頭，滿世界都是銀白色，晃得林臻眼睛有些受不了。
這一路，正如老者所說，枯燥、沉悶。
幸好要到頭了，林臻內心也有些慶幸。
……
山腰上，商隊還在緩慢的前行着。
「看，那個方向，離泉鎮。」老者抬起手，佈滿皺紋的老臉上也浮現了一些神采。
順着老者指去的方向，林臻以正常人的視力，並沒有看到什麼，所有的一切，都被大雪所掩蓋。
除了銀白色，林臻看不見任何其他的顏色。
瞳孔中大面積的白色，讓林臻眼睛有些刺痛。
慌忙抬起手準備遮住眼睛的林臻，突然聽到了老者的一聲驚呼。
這聲驚呼如同平地驚雷一般，震的林臻耳膜發痛。
被突然嚇到的林臻，也忘記了抬手遮眼……
視線的盡頭。
冰雪的盡頭，一股肉眼可見毀天滅地的氣勢如同風暴一般朝着林臻的方向席捲而來！！
這股氣勢的中心，發出極度耀眼的強光，如同夏日烈陽散發出的光芒璀璨耀世。
林臻有些僵硬的臉抽了抽，瞳孔猛然接收到如此強烈的光線，讓林臻出現了短暫的失明。
那股無色毀天滅地的氣勢，所過之處，萬物直接分崩離析！！整塊的大陸直接崩壞，巨大的山體，就像是被爆破了一般，巨石四散迸飛，灰塵漫天！
極遠處，空間如同玻璃，大塊大塊的碎裂！！然後掉落，漆黑的混沌順着破碎的空間剎那湧現！！
如同碎片一樣的天地頓時衍生出無數的混亂風暴，在最先的那股如如同駭浪一般的風暴過後，繼續朝着遠處席捲而去！
這股風暴似乎沒有停歇的意思，依舊朝着四周瘋狂席捲！播散！風暴所過之處，天地失色，萬里無雲的天空變得灰暗狂躁。
揉了揉眼睛，林臻在略微恢復的視線中，見到了這輩子從沒有見過的畫面。
面前的場景，就像是世界末日一般，讓林臻感覺到了自己是如何的渺小，不單單是林臻，就連商隊的一行人，全部都被嚇得原地呆住，不敢做出任何聲音。
壓抑，極致的壓抑，林臻感覺到自己的心臟跳動都變得極其困難，就連呼吸，也快要停止……
短短的幾個呼吸之間，毀滅風暴就已經席捲出了極遠的距離。
「……離泉鎮……沒了……」老者張了張嘴，發出了有些乾涸的聲音，那枯槁的身體一瞬間變得更加的佝僂，就連有些渾濁的瞳孔中原本的色彩在一瞬間就消失不見。
幾十公裏外。
毀滅風暴依舊如同燎燃之火繼續在蔓延，而老者口中所指的離泉鎮方向，大地頃刻間被掀起，離泉鎮中的那些百姓，夾雜着大量的冬雪，一一都被風暴無情的吞噬……
「這……是……發生了什麼……」一位商隊中的青年低聲問道。
「我們都要死在這裏了嗎？」有人失魂落魄的看着面前的景象，他的目光極其獃滯，就像是看見了自己命運一般。
「也許吧。」
……
「林小子，看來我們堅持的事情，都沒有了意義。」老爺子雙手背負，站在林臻的面前，一副視死如歸的看着面前的景象。
一聲嘆氣，將林臻的心情拖到了深淵。
林臻沒有發出聲音，只是在一瞬間，那股風暴夾雜着無盡毀滅的氣息瞬間吞沒了這座山脈。
……
在林臻失去意識的瞬間，林臻感覺到一股溫暖席捲了自身。
真是溫暖呢，連續一個月前行在風雪之中的林臻，突然感受到這種讓他陶醉的感覺，讓林臻覺得有些沉溺，很想就這麼睡過去。
睡吧，睡吧，腦海中響起陌生的聲音，就像是死神在誘惑著林臻。
……
風暴在將這座山脈化成廢墟之後，終於能量耗盡，漸漸散去。失去了毀滅的能量風暴，空間開始了自動修復，而那些混沌風暴，依舊在瘋狂的席捲著那片破碎的空間。
修復和破壞達成了一種驚人的平衡。
這種平衡，讓這片空間，無數的巨石山體漂浮在空中，原本的大地，變成了一塊看不見底的深淵……
風暴過後，用人間煉獄來形容這個地方似乎也不為過。
……
次日。
一個未知的老宅中。
「唉……」
躺在床上的林臻動了動胳膊，然後抬起手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
「我沒死嗎？」林臻發出有些解脫的聲音，感覺到身體的極度不舒適，林臻便猜測到自己應該是並沒有死去，畢竟死人是感覺不到疼痛的。
緩慢的從帶着不少灰塵的床上爬起來，一陣飢餓感瞬間席捲林臻的全身。
咕咕。
就連肚子都發出了慘叫聲，抬起頭，林臻掃視了一圈閑置已久的房間。
一張林臻極度熟悉的臉浮現在林臻的眼中。
恍惚之間，林臻感覺自己就像是在做夢一般，一位女子雙腿盤坐，靜靜的漂浮在半空之中，氤氳的仙霧就環繞在女子的周圍，雖然女子的容顏被遮住了一部分，但是林臻卻是能認出！
而那副面孔，讓林臻靈魂都抖了抖。
「……顏神珺……是你嗎？」林臻發出低聲喃喃自語，不自覺的抬起了右手，似乎想抓住面前的女子。
「不……不……不……」林臻張了張嘴，並沒有發出聲音，猛然收回了自己的右手，瞳孔的跳動無不宣示著林臻無比激動的心情。
低下頭，林臻發現在自己的身體在止不住的顫抖，就連原本極其強烈的飢餓感，在這一瞬間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林臻有些不敢抬起頭看面前的一切，他怕自己一抬頭，這一切都是假的。
狂喜！林臻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自己的心情，狂喜！！絕望中的光明！！
八年，林臻尋找顏神珺八年了！整個蒼南州，七十二座城，林臻踏足過每一個有人生活的地方。
做夢都想見的女子，在這一刻，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身為一個普通人的林臻，在這幾十億人口的蒼南州，尋找了八年，這份痴情，天地可鑒。
感覺到臉上一陣涼意，林臻抬手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這是激動的淚水。
「有意義嗎？」腦海中浮現那老者的反問。
有沒有意義，或許老爺子都不知道了。
……
「你認識本王？」一股清靈空幻的聲音，夾雜着一些冰冷傳到林臻的耳朵中。
這句話讓林臻如同遭受雷擊，那原本有些激動的心跳在這女子的反問下，突然停了一拍。
「是我啊……林臻……你忘了我嗎？」林臻聲音帶着顫抖，抬起頭，看着女子微微睜開的眼睛，林臻的目光穿過氤氳的仙霧，在女子的眼眸中看到了陌生。
「本王活了無數年之久，從不曾見過你。」女子藏在裙下的雙腿不再盤坐，而是緩緩站起，落在這很久沒有打掃過房間的地板上。
女子就如同天神一般，緩緩下落的同時，地面上的灰塵竟然無風朝着四周散去。
女子落在了乾淨的地面上。
隨着女子的站立，那原本氤氳的仙霧也緩緩的散去，女子絕世的容顏浮現在林臻的眼中！
三千如墨一般的髮絲輕柔的飄在女子身後，一頂極其簡單金色華貴的鳳冠戴在女子的翹首上！
鳳冠兩邊的吊墜在輕輕的搖晃，將女子的高貴冰冷襯托的淋漓盡致。
女子的眉目就如同天上的月牙，高不可攀，那睥睨天下的鳳眸，蘊含着無數發光的星辰。秀氣的瓊鼻挺巧，嬌艷欲滴的唇瓣帶着極其冰冷的氣息。
這精緻的五官，根本就無法用言語來表達，因為任何辭藻，都不足以來形容女子的絕世容顏。
女子的真容，只要有人遠看一眼，魂魄就能被她的絕世容顏勾走。
甚至見到女子真顏的人，會覺得除去這女子，天地都將失色，從此以後，在他們的眼裏，世間的萬物都將失去意義。
女子晶瑩剔透的右耳耳垂上，掛着一顆如同淚滴一般的玉墜，這顆玉墜呈現著星空藍的顏色，就像是海的眼淚一樣。
這顆如同淚滴一般的玉墜，帶着極輕的能量波動，就像是在朝外噴吐著能量氣息，這顆玉墜的價值，已經不能用金錢去衡量。
女子豐腴的嬌軀穿着一襲大紅色的直裾長裙，長裙是由這世間最為珍貴的天蠶絲編製而成，領緣是一種金色的絲線，那束腰的腰帶和領緣是同一種材質的絲線編製而成。
整件直裾長裙，與女子的身材完美結合，渾然天成。
直裾長裙上，還綉著一隻栩栩如生、展翅翱翔的鳳凰，這隻鳳凰就像是有着生命，在女子的長裙上緩慢的扇動着翅膀……
美，太美了！
林臻的眸子動蕩不已，這世間萬物，都不及此女子的一分一毫。
只是這絕世女子的話，讓林臻感覺到了一種陌生。
但是女子耳朵上的玉墜，卻又讓林臻有些確定女子的身份。
「我給你看一樣東西。」念念不舍的林臻收回了目光，將手伸進自己的衣領中，小心翼翼的將脖子上的玉墜摘下。
林臻將掌心攤開，一顆還帶着林臻體溫的玉墜便出現在了林臻的掌心中。
女子看到這顆玉墜，修長的鳳眸中露出了一絲極淺不可置信的光芒，但也僅僅只是一瞬間便恢復了平靜。
「這是十五年前你曾送給我的，我一直都帶在身上。」林臻的聲音越說越輕，他一直在觀察女子的表情。
但是林臻卻發現，這女子沒有任何的異常，這讓林臻有些懷疑女子說的是真的，她真的不認識自己。
難道她真的不認識自己？也不是自己一直在尋找的顏神珺嗎？林臻內心五味雜陳，巨大的空洞瞬間填埋林臻的內心。
「這顆玉墜的確和本王所擁有的這顆命運之墜是一對產物，但是十一年前，本王在七絕地，並未和任何人見過面。」女子輕輕抬起柔荑，如同羊脂玉一般的纖纖玉手輕輕擺動，林臻手中的玉墜便飄到了女子的面前，淡淡觀看了一番后，玉墜在空中飄回到了林臻的面前。
「……」女子清靈空幻的聲音和女子的表情，讓林臻覺得女子並沒有騙他。
「你不是顏神珺，那你為何會有她的玉墜……」林臻有些失神的看着漂浮在空中的玉墜，原本的希冀，在這一瞬間，再次破碎，丟入谷底。
原來這一切，不過是自己的空歡喜一場……
八年，都只是大夢一場空，空洞……
可是面前的這女子和林臻一直在尋找的顏神珺極度神似，讓他不知道該作何比較。
如果說十年前林臻認識的十五歲顏神珺就是絕世美人，那十年後，她肯定更加的美艷動人，就和面前的女子一樣。
到底發生了什麼，顏神珺又去了哪……
「本王就是顏神珺。」
林臻小心翼翼的將玉墜收起，隨後往後退了幾步，坐在鋪滿灰塵的床上，原本五味雜陳的心情再次心亂如麻。
「難道這一切都是假的嗎？」林臻兩隻手不安的交錯在一起，面前的這位女子不是自己的要尋找的顏神珺，那自己要尋找的顏神珺又在何處？
整個蒼南州，自己已經踏遍了，她還能在何處等待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