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蒼南之月 第一章 風雪中的前行者
蒼南州，白雪皚皚。
凜冬，格外的寒冷，就像是冰雪之神降臨人間。
一條山道上，幾輛商車正在凜冬風雪中緩慢的前行。
……
「小夥子啊，你怎麼會想着來到這如此偏僻地方啊。」商車車夫駕位一位鬍子泛白，滿臉皺紋的老者緩緩開口。
老者衣襟和灰白的頭髮上，已經蓋上了厚厚的一層冰雪。
風雪之大，一般人還真承受不住。
伸出有些僵硬的手，老者拍了拍身上的雪，從腰間拿出酒囊，拔掉塞子，仰頭灌了幾口，然後遞給了身旁騎馬的青年。
馬背上的青年，模樣看上去很俊秀，年齡也就二十四歲左右，他帶着一頂厚厚的帽子，肩膀上披着一件厚厚的絨毛披肩，雙臂也緊緊的扣在胸前。
青年似乎很怕冷，大雪紛飛中，只能輕微的看見青年原本白皙的臉，被冰冷刺骨的風吹得通紅，就連眉毛和睫毛，都掛上了碎冰。
「嘶……」
青年發出輕微的冷顫聲，卻沒有任何的動作，只有面前時不時呼出的白氣。
「不喝一口嗎？暖暖身子也是好的。」老者面色平常，伸出的手輕輕晃了晃手中的酒囊，再次問道。
這個青年一看就是城裏人，身着的衣服非常的華貴，初次見到他要跟隨着他們的商隊，老者見青年生的好看，便莫名同意了。
時至今日，這個商隊已經前行了半月之久。
商隊前行的交談中，老者也只是粗略得知了青年的來歷。
青年是蒼南州的中心黎明城的人，至於來此的原因，青年並沒有告訴過他。
這不禁讓老者有些好奇，這個青年來這裏的目的。
最主要的是，這個青年並不是一個修鍊者。
在這個人人都崇尚修鍊的玄界中，看上去身份尊貴的青年，竟然不是一個修鍊者，這讓老者心中也有了一些猜想。
也許這個青年成為不了修鍊者，在家族之中受到了一些排擠，所以選擇外出散散心吧。
這個青年對這老者來說，還是非常點頭認可的，懂禮貌，也有着很強的毅力，在這風雪兼程的旅途中，持續了半個月之久，也沒有任何一聲怨言。
……
良久。
青年動了動胳膊，披肩上的雪便撲簌簌的落下。
「多…多…多謝……老爺子……了……」青年緊咬牙關，赤紅的雙眼緊緊的盯着前方，緩慢的伸手接過老者遞過來的酒囊。
頓頓。
痛飲幾口，青年便劇烈的咳嗽了幾下。
咳咳……
「這酒也太烈了……」青年蹙蹙眉，看了看手中的酒囊，強忍着腹中的灼燒感，將酒囊遞給老者。
「暖和些了嗎？」老者接過酒囊，別到腰間側過頭問道。
「嗯……」青年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
「就是這酒純度差了點，太烈了，若是有機會，我帶你嘗嘗我父親珍藏的那些酒。」感覺到暖意涌遍全身，青年抖了抖身體。
「誒？你小子這說的什麼話，什麼叫老爺子我這酒不行？」老者撇過頭，朝着青年吹鬍子瞪眼，表情滿是不服，有些枯槁的手摸了摸腰間的寶貝，剛剛還在心中誇他懂禮貌，現在就啪啪打自己的臉。
自己愛的不行的珍釀，竟然被這小子看輕了。
「我父親珍藏的那些酒，都是幾十萬金幣一瓶的……我曾經偷偷嘗過一點……」青年瞥了一眼老者，隨後又收回了目光。
「呃……」老者被青年的一句話弄得啞口無言，摸了摸酒囊，便沒有繼續說話。
……
馬背上的青年，名叫林臻。
……
商隊前方的山脈已經近在咫尺，漫天紛舞的雪花中，林臻分不清方向，也不知道此行的終點。
林臻只知道，他現在所在的位置，應該是蒼南州最東南的地方。
蒼南州，在這片廣袤的大地上，雖然有着幾十億的人口，卻也只不過是一隅之地。
這顆星球中，科技與修仙並存，玄獸、人類、異族共同生活在這顆星球中。
自然，有繁華的地方就有貧瘠的地方。
林臻所在的這個位置，就是蒼南州最荒無人煙的地方。
商隊的目的地，也在這片山脈后，離泉鎮。
離泉鎮，極其貧窮落後，因為被困在這山林之中，又沒有新鮮血液的注入，離泉鎮也是越來越衰敗，甚至都很難找到修鍊者。
就是這個地方，林臻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着來到這裏，或許整個蒼南州，他只剩這個地方自己沒有來過了。
……
「小夥子啊，你叫什麼。」老者略顯蒼老的聲音再次在林臻的耳邊響起。
「啊？嗯？我沒發出聲音啊。」林臻微微偏過頭，有些疑惑的看着老者。
鵝毛大雪中，林臻有些看不清老者的臉。
「額……小夥子，我不是問你有沒有發出聲音，我是問你的姓名，你一個富貴人家的孩子，為什麼會想着來到此地，很危險。」老者有些尷尬的笑了笑，然後朝着林臻解釋道。
荒無人煙的山脈中，玄獸橫行，對於是普通人的林臻來說，極度危險。
「哦哦，我啊，我叫林臻。」林臻回過神，看了老者一眼，微微嘆了一口氣，輕聲喃呢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來到此處，也許是我比較嚮往這些地方吧……」林臻含糊不清的回答道。
回想起往日，林臻的眉頭便微微皺起，心頭莫名一痛，具體原因，或許只有林臻自己清楚。
聽着林臻輕飄飄的聲音，老者摸了摸鬍子，笑道「林臻，林臻，好名字啊，臻，至臻，你家人應該希望你成為一個人中龍鳳吧。」
「也許吧。」林臻隨意的點了點頭「老爺子你呢，為什麼這個年紀還要跑商隊，是家裏人給不了你想要的生活？」林臻並不想聊這個話題，所有語言有些犀利。
「咳咳……你這小子，問的話還真是犀利啊，讓人一時間無法回答。」老爺子微微一愣，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鬍子「不過，我這個年紀，還跟着商隊跑，還真是有原因的，要不你猜猜？」老爺子話鋒一轉，目光渾濁的看着林臻。
「老爺子，我又不知道你經歷的事情，又怎麼會知道你這麼大年紀還來跑商。」林臻搖了搖頭，腹中的酒勁開始在發作了，林臻的腦袋有些發暈，臉頰有些發燙，就連天上飄舞的雪花，都出現了重影。
「那是因為我的孩子們，都在跑商的過程中，和玄獸的戰鬥中死去了。」老爺子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低迷，渾濁的眼珠看不清神情，似乎像是陷入了極度的悲傷中。
在這漫天大雪中，一老一少再次出現了安靜。
「……對不起老爺子，冒犯了。」林臻心神一凜，有些發暈的腦袋清醒了一些，偏過頭，看着在風雪中有些佝僂的身影，內疚的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
只有風呼嘯的聲音中突兀的傳來老人的哈哈大笑聲「哈哈哈！！」
「小夥子，被我騙了吧，我壓根就沒有兒子！我就是想讓你體驗一下內疚的感覺！」老爺子轉過頭，朝着林臻眨了眨眼，剛剛消沉低迷的神情完全消失不見，那爬滿皺紋的老臉，在大雪中，笑的和菊花一樣燦爛！
「？？？…………」林臻此刻的表情極度精彩，通紅的臉上微微抽搐，如同黑色寶石一般的瞳孔，都輕微的收縮了一下。
？？自己這是被老爺子耍了？林臻感覺有些無語。
「小夥子怎麼不說話了？小酒喝暈了？前行的路還有很多天呢，不聊天繼續趕路的話，枯燥的很。」老爺子再次將腰間的酒囊拿到了手中，拔掉塞子，頓頓了兩大口，然後露出了一副勝利，哦不，舒坦的模樣。
「沒想到老爺子還愛開這種玩笑。」林臻眼睛微眯，身體有些輕微的搖晃。
此時的酒勁已經上頭，林臻在馬背上已經不能完全穩住身體，若非馬步比較平穩，林臻肯定會一頭栽下去。
「蒼南州七十二城，你怎麼就選擇了來到這最偏遠的地方。」老爺子收回了嬉笑，目光突然變得深邃，似乎就像是能看穿埋在這大雪中的山脈一般。
「或許和你想的一樣吧。」林臻面容上的睫毛和眉毛，全都掛上了冰柱，通紅的眼眶突然眼淚決堤。
呼嘯的風，不僅僅攜帶着雪花，還攜帶着冰冷刺骨的寒意，林臻流淌到臉上的淚水，在一瞬間就被寒風吹散，凍結，在臉上凝結出冰花。
聽着風中傳來的低聲哀嚎，老爺子沒有繼續開口。
老爺子並沒有去想這哀嚎是風發出的聲音，還是林臻，只是酒囊中的烈酒，一直在減少著……
……
「老爺子，你說……一件所有人都不相信的事情，一個人堅持了八年，有意義嗎？」
風中傳來林臻半醉半醒的聲音，低沉的聲音中，那種絕望讓人有些窒息。
沒有希望的聲音似乎讓這凜冬的氣溫都降了一分。
「這條商道我已經不知道跑了多少年了，有意義嗎？」老爺子並沒有回答林臻的問題，迷茫的人，需要指引，老人似乎沒有回答林臻的問題，但卻又像是回答了。
「我……在尋找一個人……這個人……對我來說……很重要……」林臻的瞳孔突然變得有些空洞，就連飄向右眼的雪花，林臻都忘記了眨眼避開。
那片雪花在林臻的瞳孔中無限放大，最後一陣涼意從瞳孔中迸發，林臻的眼前雪花接觸到林臻眼球的瞬間，終是化成了水，融入到了林臻的淚水中。
為情所傷？
老者看着撲倒在馬背上的人影，微微嘆了一口氣。
……
還有十天左右的路程，就能穿過這片山脈，達到離泉鎮的邊緣。
冰雪滿天的銀白世界中，也許只有林臻那顆炙熱的心臟，支撐著林臻的這次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