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接親

第二十二章 接親

三月初一的日子眨眼便到,出嫁的前一夜,清容卻難以入眠,只覺得來到雍城的這幾個月里,如同夢一般,她竟然這麼快就要嫁作人婦了,感慨之餘,不免有些恍惚。她倒不盼什麼夫妻恩愛,只求能與薛紹相敬如賓,日子平穩便好,也不知四娘在宮裡如何了…

為著清容的婚事四娘特請了皇后恩典准她出宮送阿姐出嫁,四娘回了家中,好容易一家人又聚在了一處。

待用完飯後,四娘又去了清容房中找她。見到清容,四娘才能安心卸下了心中防備和警惕,只覺心安,她拉著清容說起這些日子裡發生的事。

四娘笑道:「瞧我,光說我自己了。阿姐呢,阿姐這些日子過得可好,那些採買算賬,人情往來,管家理事阿姐學得如何了?」

清容搖搖頭,道:「還算過得去。這些東西真是瑣碎,可比跟著先生學習還累呢。不過阿娘說我這嫁過去也不會那麼快接觸這些,只粗略學些便好。日後,自能學到。」

「那你的嫁妝呢?阿娘可都替你備好了?」

清容不免好笑:「都備好了,你莫操心這些。」

「我這次回來,還帶了皇後殿下和賢妃的賞賜,都是慶賀阿姐你新婚的呢,你瞧。」四娘不掩興奮地拉著清容說道,她打開一個木匣,盒匣一開,便閃出一片金閃閃的熒光,裡面放著一對金累絲雙龍戲珠鐲。這對鐲子由黃金打造,累絲工藝精湛,龍身中空,金鐲內層雕刻精美的圖案,這手鐲上下邊口鑲嵌兩圈細小金珠,只觀用料和技藝便足以見其貴重奢華。

清容受寵若驚,忙道:「這禮也太過貴重了吧?」

四娘自然知道,可她發自內心地覺得若是阿姐戴上這個定然好看。「我只覺得,這才與阿姐相配呢。阿姐,你今日就要出嫁了,一會就戴上這個。」說著,便打開了木匣,將這對鐲子取了出來,戴在了清容的手上。

清容看著套在自己手腕上的這對明晃晃的貴重金鐲,她有些複雜難言的感覺,不甚自在,一時有些失神,她道:「有些重呢…」

四娘笑笑,「是有些,不過真金白銀,自然是有些重量的。」

清容膚白,這金燦燦的鐲子更襯得她皓腕纖細如雪,四娘拉著清容的手欣賞了一會,美滋滋道:「看來我果真眼光不錯。」

清容忍不住捂著嘴笑,「你呀。」

四娘故作嘆息道,「本來這接親,那姐夫卻是不能輕易放過的,可得多喚些女眷來,好好戲一番新郎才是。只可惜,我今日才回來,沒能安排這些,白便宜了那薛四郎。」

清容不知還有這種環節,愣了一下,又笑道:「你也知道他,那樣高大,你們這些小女娘能怎麼戲弄他?」

四娘將從前婚宴上見過的把戲都說了一遍,引得清容忍俊不禁,兩人笑作一團。

陸家的人已忙碌一下午,恨不得將家中的桌案都擦得能反光了,而清容這個新婦倒沒什麼事可干,只有在一邊等著黃昏時分的到來,待時辰差不多時,她才去沐浴打扮。

清容看著銅鏡里的自己,眉眼平靜,心中並不是毫無波瀾的,有著一兩分的異樣情緒,可她也不明白是什麼。四娘進了屋,說道:「阿姐,現在已經日落了,大約再有一會他們便到了。」

清容本想點點頭,但又記起她這頭上珠翠環繞,笨重得很,怕是輕輕一動,就要哐啷作響,她只好改口道:「知道了。」

待清容戴上了最後的一支金鑲玉釵,這沉甸甸的首飾壓得她都快抬不起頭來了。四娘笑道:「阿姐今日真是富貴華麗,可是美得很。」

此時屋內一眾不知從哪來的女眷也跟著應和道:「是啊是啊,我看就像這仙子下凡,這薛郎君果真是好福氣。」

眾人又嘻嘻哈哈說鬧了一番后,便聽見外面有人念道:「桃花灼灼,宜室宜家,有吉有慶,爾昌爾熾。兩姓姻緣,一堂締約,男婚女嫁,良緣永結。今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願許紅葉之盟,載明鴛譜。」

阿珍從外頭進來,神色激動:「三娘,他們來了!」有女眷哈哈大笑起來,正鬧著出去戲新郎,不知外頭髮生了什麼,發出一聲鬨笑。四娘也跟著跑進來,臉上竟是羞紅了一片,嘴角還帶著笑意…

這時,門突然「吱呀」一聲開了。清容微微側目看過去,只見來人同她一樣身著成婚的喜袍,頭戴冠玉,系著玉腰帶,他人本就高大,越發顯得俊朗不凡。

薛紹大步流星,連邁出的步子都顯得意氣風發,他上前來,走到清容身邊,一時眼神發直,她今日的模樣實在美麗。

還是旁邊有女眷起鬨嬉笑道:「新郎莫不是看直眼了?還不快些接了新婦,日後有的是機會看。」說完,又是一屋子鬨笑。

薛紹伸手將她扶起,目光深深。

清容頓時只覺得自己有些站不穩,還沒待她反應過來呢,頌月和雲娘她們幾個便立馬擁了上前,用團扇遮住了她的面。

這時,陸文中和王氏也走了過來。薛紹與清容兩人規規矩矩地行了參拜大禮后,眾人笑著將清容扶起。王氏和陸文中也是一頓叮囑,恨不得時時刻刻將那些該注意的都說上一遍才好,好一會後,外頭哄鬧的聲音也愈發大了起來。

王氏拉著陸清然的手還不捨得鬆開,此時已是淚水盈眶,千叮嚀萬囑咐的話現下到了嘴邊也只匯成了一句,「三娘,對你阿娘沒什麼不放心的,可你也定要好生照顧自己。」

四娘也是看得眼熱,上前勸道:「好了,阿娘今日可是阿姐的大喜之日,咱們該高高興興才是。」

王氏抹著淚點頭,「是了,是了。今日該高興的。」

望著父母滿眼的慰然和不舍,清容也是心中泛酸,她有那麼一刻,並不想走出這扇門。她道:「阿爺阿娘放心,你們也千萬珍重。」

這個時候,饒是薛紹這個笨嘴拙舌的,也知道跟著一道,寬慰道:「還請岳父,岳母放心,日後小婿定會好生對待三娘,不讓她受委屈。」

陸文中雖然話說得不多,卻滿眼都是不舍,他眼角噙著淚花,語重心長道:「望你二人能夠謹記今日這番話,以行踐之,莫作空言。」

「好孩子,去吧。」王氏點頭,用那隻溫暖的手拍了拍清容,說道。

頌月和阿珍在前掌燈,清容手持團扇遮面,四娘跟在一旁攙著她出門。接親的馬車前頭,有幾位騎著馬的男子,都是薛家的親眷,其中有一位儀錶堂堂,面容如玉,氣質格外出眾,他似乎一直看著清容的方向,投來一個溫和的淺笑,恰到好處。

清容覺得古怪,但也未多想,只聽四娘道:「阿姐,我就送你到這了。」

清容望著四娘的笑顏,眼眶發熱,好似有萬語千言要講,到最後也只變成了寬慰和堅定的笑意,「放心吧。」

待她上了馬車坐定后,薛紹也跟著騎上了馬,眾人一番哄鬧之後,馬車便緩緩地向前駛了出去。馬車搖搖晃晃,不知多久,便到了薛府。歸寧郡公府燈火通明,有婢女迎上前,攙扶著清容下馬車,又用團扇遮擋。待清容腳踩席子,跨過馬鞍之後,才終於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早已是一片熱鬧,都是薛家的親友。清容也就在這嘈雜之中,待拜禮過後,方進了院子角落的青廬。而那些笑聲,也隨著她一道進來。

夫妻對拜之後,清容才被扶起安安穩穩地坐上了床榻,正對著圍在前頭的那些女眷。只見前面的那些人將花生紅棗彩果,還有銅錢往他們身上砸來。這果子銅錢就這樣砸在身上,真是作痛。她悄悄瞄了身旁的人一眼,所幸她還有團扇遮擋一二,他可是毫無遮掩的,可他卻和絲毫察覺不到痛似的,反而笑了起來。清容見他這模樣,也忍不住揚起了嘴角,又不動聲色地收回了視線。

扔完果子后,清容才拿下了團扇,周圍響起一陣掌聲鬨笑,有人笑道:「新婦果真貌美。」

「就是啊,和這玉人一樣。」有人笑薛紹好福氣,有人贊他們二人般配,一時調笑之色充斥於耳邊。清容聽得害羞,可身邊這個人卻是笑意更深。

待吃完同牢飯,喝過合巹酒,二人並肩坐在床榻之上,下人端上了凈面的銀盆和銅鏡。女人們幫清容卸下了身上沉重的珠釵喜服,她這才算鬆了口氣。若是身邊這個人的眼神不要一直盯著她,那就更好了。

在搖動的燭火之中,紗簾被一道道放下,人聲漸遠,周遭也在慢慢恢復安靜。清容突然緊張起來,直到最後一盞燭火被吹滅,在黑暗中的一切都在被無限放大,是呼吸,心跳…

「疼嗎?」一隻溫暖乾燥,帶著薄繭的大手覆上她的手背,清容一頓,還未反應過來他說的意思,「什麼?」

他的聲音低沉緩慢,灑在清容的耳畔,「剛剛可有砸疼你?」

清容搖頭,又發現他應該看不太清,說道:「還好,有團扇擋著,也沒有砸到實處。」要說疼的話,貌似也該是他吧?周身那股不自在的感覺愈發強烈,清容想要將手抽回來,卻被薛紹牢牢地握著,不肯鬆開。

「你…」

「你…」兩人不約而同地開口,又都停了下來。

清容一怔,一下又不知要說什麼了,薛紹也沒有開口,半響,清容才道:「咱們…歇息吧。」

薛紹的語氣辨不出情緒,他「嗯」了一聲,隨即他靠近,緊挨著清容,他伸手要去解清容身上的衣服。

清容心知早晚要走到這一步的,早些與晚些,也無甚分別,可她…的確害怕。薛紹停下,湊到清容的面前,輕輕地在她面頰上留下一吻,有那麼一瞬,彷彿空氣都凝滯了,彷彿除了這唇上的觸感,薛紹什麼也感覺不到,「你怕嗎?」

清容眼睫輕顫,輕輕的嗯了一聲。

薛紹借著薄薄的月光,瞧著她的面容,情難自禁地吻了下去,他的吻從清容的額間,滑至鼻尖,再到那柔軟的唇。他似是嫌這動作難受,便直接將清容攔腰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清容頭皮發麻,無聲地承受著。

可他卻像是親不夠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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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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