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探聽

第二章 探聽

「莫要擔心,如今賊匪已被我們擒拿了。」他說話時,胸膛也跟著起伏,讓清容都混淆了這是她劫後餘生的劇烈心跳還是旁人的。

她穩下神來,點了點頭,「閣下是?」

「在下是鄴軍將領薛紹,途經此地,奉旨來清理匪寇。」他頓了頓,一手護著她,一手拉著韁繩。

原來是鄴軍!聽他這般說,清容放心不少,她也識馬,知道這匹馬乃是戰馬,他應該沒有扯謊。

「三娘!三娘!」阿珍聞聲跑過來,都急出了淚花,「你沒事吧?」

「阿珍!」清容見她沒事,才呼了口氣,又忽想到自己如今與外人太過親密的姿態,有些難為情,她道:「多謝薛將軍搭救,既已無事,便不妨礙將軍,容我先下馬…」

薛紹依舊是面無表情,略微點了點頭,「嗯。」

清容本以為他會先下馬再讓自己下去,沒曾想他又將自己攬腰放了下馬…

阿珍瞅了眼前這位將軍一眼,他生得高大健壯,面容硬朗,劍眉星目,倒是有些唬人的,這山匪見了他怕是多少有些哆嗦。

也不知薛紹帶了多少人,不過片刻的功夫,這街上的山匪卻是被抓得乾淨,剛剛正要抓自己的匪寇也被射殺在地。這時一個黑衣侍衛上前道:「將軍,如今街上的山匪已經擒拿,可還是逃走了一些,約有幾十人。可要現在追擊?」

薛紹搖頭,「先將這些人扣押回城外營地,再做打算。」

他問清容:「你住在何處?」

清容愣了愣,還是說道:「就在前方街角的客棧里。」

他囑咐身旁的侍從,帶人去客棧搜查一番,確保安全。清容見他這番安排有條有理,也覺他是個心細妥當的,因而心裡的盤算也呼之欲出了。

就在他將要勒馬而去之時,清容喊住他,「將軍且慢,恕我冒昧,不知可否請將軍幫我尋兩個人?我們在匪寇來劫之時走散了,如今我不知他們境遇如何,著實擔心,懇請將軍可以施以援手。」他為人如何,陸清容實在不知,不過見他氣質,也似周正之人,何況如今她也沒有旁人可求助,只希望這個剛剛幫過她的人能再次施以援手。

「嗯。」他看了她一眼,那黑漆漆的雙眸實在叫人看不出什麼情緒。「你告訴薛常就是。」隨後,一個長相清正,瞧著機靈的年輕男子便從後頭轉了出來。

「多謝將軍。」倒是個惜字如金的人,清容想。她將張鶴和頌月的外形特徵都給那侍衛說了一遍。

薛紹在一旁也沒有插話,不過末了的時候,他突然問了一句,「張鶴?可是那位太史令張鶴,他是你什麼人?」

清容笑了笑,「正是那位太史令,先生是我父親摯友,此行是他送我回雍城歸家的。既然將軍的人已經將匪人抓了起來,又差人搜查,我想客棧也暫時安全,我便在那等著消息就是。」

他只是點頭應下,沒再說什麼便離開了。離去之餘,還聽見那侍女無不慶幸地說道:「多虧這位將軍救了三娘,真是太巧了。」

薛紹卻不以為然,只有他知道,救下她應該算不上是什麼巧合。

薛常帶著護衛送清容主僕二人回了客棧,許是剛剛經歷了一場意外,一眼看去,客棧裡頭一片狼藉,還有店小二龜縮在桌子後頭,探頭探腦,見到有人來才敢出來。

「你們幾個先進去查看有無餘黨窩藏在此處。」薛常吩咐過後,又請清容在外稍候片刻。

「三娘!」一位穿著綠色衣衫的婢女從裡面沖了出來,她擒著淚,跑到清容跟前。

清容很是吃驚,「你怎麼在這?」

頌月忙解釋道:「在路上,我找不見三娘和其他人,實在擔心,又不知去往何處,只好回客棧外躲著,等這些賊人走了再做打算,還好三娘你們也回了客棧,不然我真不知該去哪尋你們!」

「好了好了,如今已經沒事了。」清容笑了笑,寬慰道:「已有鄴軍前來擒了山匪,我與阿珍也平安無事。」說完,她又不免擔憂,「只是不知道如今先生如何了。」

「大夫那般智慧的人,想來也會無事的。」頌月說道。

薛常在一旁默不作聲,這個新出現的婢女瞧著精明穩重,一臉警惕地看著自己,直到清容解釋了他的來意,她才鬆了些防備之色…還是這個高大些的侍女看著倒像是心思要單純些。

薛常跟著將軍一般不是在軍營,就是在當值處,與女子接觸不算多。可也不能否認眼前這女子是極美的,個子高挑,身姿瘦弱,雖然生得溫婉,眉眼卻又帶著冷淡…她穿得是極為素凈的青色衫裙,雖落了一身塵土,可卻不染她的氣質,倒好似仙子一般。

阿珍察覺到他的目光,皺了皺眉,正要說他。他便不動聲色地移開了目光…看來是他多有誤會。

清容也察覺什麼似的,便起了話頭:「薛護衛可知道這些匪寇是什麼來頭?」

「這要說來,便有些淵源了,這瓦山上的匪寇大多是前朝亂黨的餘孽,早些年先帝還在位之時,便對這些亂臣賊子網開了一面,若是有人願意歸降的便不究過往,收為部下。可惜沒過個幾年,先帝殯天後,這些人漸漸歇了的心思又開始活絡了起來,趁機出來作亂,說來也並非只是此地如此…」

還有這層緣故,清容在山上待了許久,對山下的事聽聞甚少。不過這幾日也在路上聽說了不少關於這位新帝的事。聽說當今聖人年輕,才二十七八的年歲,為人卻格外寬厚仁慈,是個好皇帝。可也有人不以為然,認為是新登基的小皇帝小小年紀不懂政事,耳根子軟,更做不了主,如今朝中是永王說了算…

清容隨了一句道:「既然是些餘孽,想來也不成氣候。你們既是鄴軍,怎麼又換了常服?」

「將軍此次本是跟隨薛方績將軍一道從西州回來,途經濰縣,賊寇猖獗,聖人特命在回程途中清匪,將軍便被派帶兵來此地。這瓦寨依山而建,我們又尚不知路況,不好打草驚蛇,便先喬裝隱匿在縣裡。」薛紹前兩日便已帶人到了此處,在城中的人也不多,剩下的都在郊外駐紮著。本還以為要等上數日,誰知這群匪寇今日便下來送死了…

「原來如此。」

「不知娘子如何稱呼?」思量片刻,薛常問道。

清容笑了笑,道:「我姓陸,喚我陸三娘也可。」

說話間,裡面搜查的人也出來了。薛常道:「既然此處已無事,在下也不打擾了,不過陸娘子如今還未尋到人,我便先安排兩位護衛在此處護陸娘子周全。」

「多謝。」

聽聞今日清容親手殺了一個山匪的時候,頌月也是目瞪口呆,她實在想不到,清容居然這樣大膽。其實清容想起來也不敢相信,或許是當時害怕被那些人抓到的恐懼給了她莫名的勇氣…

雖說那些匪寇已經被抓了起來,可白日之事實在是叫人後怕,清容主僕三人全都待在一個房間里,這一晚上也睡得不踏實。

隔日一早,張鶴同薛常一道出現在客棧。清容心道,這未免也太快了。原來張鶴先行離開與她們走散后,就等在城門處,沒想到許久不見她們蹤影,倒是看見了一隊人馬,問了才知原來清容她們還在原處,他就跟著薛常一道回來了。

清容再次謝過薛常,薛常也見時機正好,便問道:「不知張大夫與陸娘子有何打算?依我看這山賊餘孽未清,若是蓄意報復再下山作惡,陸娘子和張大夫如何能敵啊?」

清容和張鶴相識一眼,他說得不無道理,若真有什麼意外,他們哪裡是對手。又聽薛常道:「正好待平此事之後,我等也打算回都城,不若且先在這茶安縣小住幾日,待剿滅了山賊后與軍隊同行?」

實在不是他要自作主張,他跟著將軍這麼多年,還是多少能看出些他的心思。其實昨天他就有些察覺,在街上射殺匪時,特意交代莫要傷到陸娘子,后又將人救到自己的馬上。今早將軍本還打算親自送張鶴回來的,只是縣令來尋,一時脫不開身,這才是他來代勞。

薛紹這般上心陸家娘子的事,還能是什麼緣故?只是將軍平時寡言木訥,又沒什麼機會與這陸娘子相處,這如何能成事?

張鶴思量了片刻,為保周全,還是接受了薛常的提議。

清容道:「多謝薛護衛,還望能替我向將軍轉達謝意。」

這不急,日後有的是機會,薛常心道。不過現在他可不敢說這話,只是笑著點頭應下。說罷,清容便吩咐阿珍送一送薛常。

待兩人出了客棧門口之後,薛常便喊住阿珍,打起笑臉,不敢怠慢,問道:「你家娘子和我家將軍從前可是舊識嗎?」

阿珍古怪地瞧了他一眼,斬釘截鐵道:「自然不識。我自小跟在三娘身邊,她識得的人我怎會不記得。」

這倒怪了,他不說自小,也是從十二歲便跟在將軍身邊了,怎麼不記得他識得眼前這位娘子?不過這也不算要緊,他心思一轉,便道:「這倒是,陸娘子瞧著氣質出塵,想來也是飽讀詩書的。」

阿珍聽了這話,有些得意,「那是,三娘不僅善詩能文,更懂老莊之學,還通卜算之術。」

怪不得她叫那太史令先生呢,原來真是從學於他。薛常點了點頭,故意道:「果真非凡,不知陸娘子此番隨張大夫雲遊去了何處?」

「我家娘子並未去雲遊,她不過在山上觀里小住些日子,如今要回雍城了。」阿珍適才也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了,眼下也不肯再多說什麼。

薛常見狀,也知再說下去,也打聽不到什麼,卻還是笑道:「就送到此處便好,不叨擾了,在下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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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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