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傳召

第十二章 傳召

好容易熬到了聖人離去,柳玉娘才喚清容去說話。清容有些擔憂,還是想爭取一番,「賢妃,聖人今日說的便是定下了嗎?」

柳玉娘笑她:「自然是,聖人一言九鼎,既然開了口,就是定下了。」

「可…可我還是擔心,我畢竟初來宮中,諸事不知,恐會給賢妃惹了麻煩。」

柳玉娘寬慰她道:「這你不必擔心,你在我這裡,不出這咸寧殿怎麼會有事?你我也許久未見了,我也是想多留你幾日的。」

「賢妃…」

柳玉娘勸道:「你莫為此擔心了,何況聖人既然已經說了,難道我還能逆了聖人的意思?」

聞言,清容也知這事多半是改不了。一時,清容有些心灰,面上還是扯出一個笑來:「那還請賢妃告知我母親她們一聲,也免得她們擔心。」

柳玉娘笑了笑:「這是自然,你且放心。」

許是清容的心思敏感,總覺得留在宮中很是不妥,她覺得有什麼事正在超出自己的把控…柳玉娘將她安置在西殿,屋子雖然東西不齊全,倒也整潔。

清容留在宮中的事情自然是瞞不住,不過兩日宮中便有了傳言,中宮對此也有所耳聞。皇后賢德,厚待嬪妃,賢妃對她也很是敬重。皇后與賢妃提起了清容,說也想見一見她,既然皇後有意,按理清容是該去向她問安的。

可柳玉娘帶她去見皇后那日,卻聽說皇後身子不適,讓她們改日再來。雖是沒見到人,皇后還是賞賜了一對金釵。

清容心中越發覺得古怪,可偏偏又沒有半分頭緒,只能耐下性子等著。

隔日,咸寧殿卻來位女官,她自稱是皇後身邊的宋女官。這女官長得十分端正,一副好脾氣的模樣,嘴上每時每刻都噙著兩分笑意,待人客氣。她特尋了清容,說有位相識的人在政儀殿想要見她。

相識的人?清容一聽便知她說的是韋夫人。清容將之前的事簡短地向柳玉娘解釋一番,柳玉娘也直呼巧,更是放心地讓清容跟著宋女官去了政儀殿。

可這政儀殿似乎離咸寧殿並不近,已是繞了幾處廊廡和宮門,卻還是未至政儀殿。

宋女官客氣地笑了笑道:「三娘莫急,再往前穿過一道廊廡便到了。」

清容笑了笑,也道:「勞煩宋女官了。」

兩人正說話間,旁邊的轉角之處,便冒出一座肩輿。宋女官在一旁提醒著,「三娘,是貴妃的肩輿。」

貴妃?清容沒有聽說過這位貴妃,但也會意地點了點頭。見這位宋女官面色如常,想來不是什麼難纏的人物吧?清容跟著宋女官站在路旁,待貴妃的肩輿靠近,便低頭行禮,陸清然也隨她一道。

此時前面的一頂紫簾挑起,清容抬眸瞧瞧打量了一眼,也忍不住讚歎,好美的人!

這位貴妃身穿顏色稍淺的桃花紋路的六幅石榴裙,頭上珠翠環繞,微風盈盈間,衣裙隨風而擺,似有暗香浮動,亂人心神。容色冷而艷麗十足,濃黑的長眉入鬢,五官精緻,嬌媚動人,眼波流轉如同魅火,如同這冬日裡的烈火。

今日見她,清容覺得自己竟找不出第二個人能如她這般擔得起國色天香,艷冠群芳這般讚譽的來!

謝貴妃朱唇輕啟,聲音不大,語調中還透著一股慵懶,「這不是殿下身邊的宋女官嗎?怎麼在這?」

宋女官微微笑道:「回貴妃,我是奉殿下的命接這位陸娘子去政儀殿。」

「噢?」貴妃沒有接她的話,只是目光明晃晃地落在了一旁的清容身上,清容今日身穿一身月白色的襦裙,頭上只配著一支鏤金玉片的蝴蝶簪。她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就是你了?」

貴妃盯著清容,清容忙垂下頭去,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禮,「回貴妃,正是。」

「抬起頭來。」

待看清清容的容貌之後,她眼裡的怒意便更深,立刻掃了身邊侍女一眼。對方會意便站出來大聲呵道:「大膽,見到貴妃為何不行跪拜之禮?」

清容並不知見貴妃要行跪拜之禮,她是隨著宋女官一道的。不過這貴妃明擺著就是針對自己,恐怕辯解也無用。清容不見氣惱,依言向貴妃行了大禮,可貴妃卻遲遲未喚她起身。

謝貴妃臉上浮出幾分嘲諷之色,頓時笑道:「玉娘還真是好心思,也才晉封沒多久,便也等不及要拉上自家姊妹一把了?」

清容心裡一沉,立刻就察覺了她的意味。但不管事實如何,的確來者不善!在一旁彷彿看夠了這齣戲的宋女官卻站了出來,臉上還掛著那副端正的笑,「貴妃恕罪,殿下召見陸娘子,若貴妃無它事,還請恕我們先行一步,也免殿下久等。」

「是嗎?」貴妃哼了一聲,慵懶地往後一靠,提到皇后,她似也有些顧忌,「殿下找她做什麼?」

宋女官道:「讓陸娘子在宮中小住,是聖人開了口的,殿下也不過是想見見陸娘子,未免有安排不妥之處。」

適才貴妃的態度,加上宋女官的這席話,都讓清容反應過來,這些人恐怕是以為聖人對她動了心思。

果然,貴妃聽了更加不快,譏諷道:「殿下考慮得還真是周到。既然殿下都開口了,那便去吧,他日有空,也讓她來我宮裡坐上一坐。」說完,也不懶得再多看她們一眼,悠悠地揮手示意放下帘子,一群簇擁著她的宮女太監又重新邁動了腳步。

等一行人走遠之後,清容還在想那貴妃適才的話,就聽宋女官道:「三娘快起身吧,你可還好?」

清容搖搖頭,笑道:「無事。」

宋女官見她起身,一邊走著,一邊道:「三娘莫要介懷,這貴妃平常也不會如此,今日也不知怎麼了,許是有事煩心吧。」

清容心思急轉,若這話是假,想來這貴妃在宮裡頭也是個囂張人物,若這話是真,那貴妃說的也是真的?她是擔心自己要進宮嗎?皇后也是為此才要見自己嗎?清容無心細想,只扯出一個笑來,隨意接了幾句話。

皇后出身高門韋家,如今膝下有一子一女,兒子封了太子。聖人雖不寵愛於她,卻也對她敬重有加,無論從哪方面來看,皇后的地位都無可動搖。

政儀殿的殿門越發近了,看著那琉璃飛檐,清容心裡也跟著打鼓。她細細地打量了這宮殿一番。這宮殿要比咸寧殿大上許多,這殿堂的門窗棟樑雕刻彩繪雖不富麗,卻是齊整大氣,上頭的雲紋裝飾,也顯得雅緻古樸。

阿珍和頌月跟在後頭皆是屏息凝神,清容跟著宋女官進了政儀殿。宋女官先進去,過了片刻后,才有宮女前來迎她往西閣去,踏上柔軟的地衣,穿過層層綉簾之後,進了內殿。室內站著四位宮女,隔著一層紗簾,只得窺見,一位身穿紫衫的女子正坐於貴妃榻之上,身旁還坐著一位貴婦人,應當是韋夫人。

還不待簾后的人開口,清容便端端正正地跪拜了下去,「臣女陸清容拜見皇後殿下,魏國夫人。」

韋夫人笑道:「可算是見著人了。」

「起來吧。」一道柔和平靜的聲音從簾內傳出。清容肅然而起,一時不知該作何舉動,皇后的嘴角漾起一個淺淺的笑來,「你上前來。」

清容向前走了兩步,那一旁的宮女為她挑起紗簾,她這才看清這位皇后的長相,她生著一張鵝蛋臉,鳳眼微翹,鼻樑高挺,略顯幾分英氣。她就那樣隨意地倚在那裡,可絲毫不減她的沉穩氣度,整個人看起來還有股端莊貴氣之感。這樣的人就算是身著布衣,恐怕也很難讓人相信她只是普通人…

韋皇后也在不動聲色地打量她,輕輕笑了笑,「玉娘家中的姊妹,倒是和玉娘生得不太相像,阿姐覺得呢?」

韋夫人應道,果然認真想了想:「是,玉娘溫婉些,三娘則清雅些。」

皇后笑道:「你無需這般拘謹。」

清容恭恭敬敬道:「殿下母儀天下,為天下女子所敬仰,今日一見,清容心中果然愈加敬慕,但又因如此,唯恐失禮於儀前,冒犯殿下。」

皇后微微揚了揚眉,低頭看著她,不緊不慢地說道,「倒是個口齒伶俐的,昨日賞你的金簪可還喜歡?」

見她神色很是放鬆,清容心中也慢慢鬆了口氣,忙道:「多謝殿下賞賜,殿下如此厚賞,臣女原是該親自來給殿下磕頭謝恩的。」

皇后笑著點了點頭,又問道:「你如今多大了?」

「回殿下,過了年臣女便十八了。」

皇后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她幾眼,點了點頭,「我聽夫人說起過,你曾出城在山中修養過幾年?」

「回殿下,確有此事。」

皇后不緊不慢地問道:「你如今回了雍城,可有何打算呢?」

清容一怔,這個她還真未想過,她想了想,「清容尚未出閣,自然是一切聽從雙親安排,不敢擅自做主。」

韋夫人見狀打趣道:「怎麼,難道英娘你也替人打算了一番不成?」

皇后不以為意,也笑道:「我哪裡能為她打算什麼?這要走什麼樣的路,總該是她自己選的,是非禍福,都由不得旁人。」

清容多少品出了點這其中的意味,靦腆一笑,改口道:「殿下所言極是,清容受教了。不怕殿下笑話,清然是個心無大志的,不求富貴,只求能夠安穩度日,便是嫁得尋常人家也無不可。若日後上天眷顧,能有機緣隱居山林,更是再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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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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