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入宮

第十一章 入宮

屏風被裝裱好之後,王氏便將此禮送到賢妃宮中。柳玉娘果然很喜這份賀禮,賞賜了清容姐妹一番,盼著日後有機會宣她姐妹二人進宮,好見上一面。可因生了好奇而想見清容一面的卻不只有柳玉娘…

李縉也在柳玉娘的宮中見到了這扇屏風,得知是清容所畫,讚賞她有才。柳玉娘知道清容退婚一事,見李縉對她讚賞有加,便主動提起了清容生得貌美,也到了待嫁的年齡,是希望李縉能夠賜一門好的婚事給她。李縉順了柳玉娘的意思,召清容入宮,也好令她們姐妹相聚。

清容得了恩旨進宮面見賢妃,這自然是好事,只是陸家人也有些擔憂。清容剛來雍城沒有多久,規矩禮儀學了有些模樣,可在宮裡卻是不夠用的。宮裡規矩禮儀繁瑣,行有行的要求,跪有跪的分別,若是出了差錯,輕則叫人笑話,重則受罰,著實怠慢不得。於是,清容在進宮前被王氏帶著學了幾日的規矩。許是明郡主的事給四娘留了不小的影響,她這次雖然未能進宮,卻一點也不見失落。

當天一早,陸家的馬車從坊間一路往東,駛過一道道坊門后,沒過多久,馬車的小窗外,便出現了高大的宮牆。

清容好奇湊過去多看了幾眼,心道:這便是皇宮了。望著這高聳的宮牆,心中又生了幾分難以言喻的壓迫感。清容收了神,才發覺馬車已過了順天門門樓的偏門,往前走了一小段后,慢慢停了下來。車外的人笑道:「三娘,這就到了。」

清容下了馬車,便見到三位小宦官在此等候,站在前頭的叫王福,是在柳賢妃宮裡當差。見到清容,便笑呵呵迎上來行了一禮,介紹自己的身份后,又道,「陸娘子可算來了,賢妃已經等候多時了,我這便替陸娘子引路。」

「有勞內侍。」清容微微福身行禮,又微笑道:「聽聞賢妃近日病了,如今可好些了?」

王福點著頭,「已經好多了,知道娘子要來,這幾日里賢妃高興得很。」清容笑著應道,一行人又換了馬車,便往東駛去,經過了前朝的三省衙門和禁軍駐地之後,才算是到了內廷。阿珍瞧著窗外的景象,小聲和清容嘀咕道,「這進宮一趟也實屬是麻煩。」阿珍說歸說,到底還是不敢多言,她生平第一次來皇城,自然緊張。

清容笑著搖了搖頭,「這大內皇宮規模宏大,到這內廷自然是要花些功夫。」

進了永寧門后,清容便見到了幾處精緻的樓閣宮殿,還有來來往往的宮女。穿過廊廡和一道道的宮門,這百折千回,可算是到了柳賢妃住的咸寧殿。

清容等人跟著王福一進宮門便見到翠菀領著一隊侍女來迎,她語氣輕快,「三娘可算來了,殿下已經等候多時了。」

說完便要行禮,陸清然忙拉起她,笑著說,「女官不必如此客氣。」翠菀是打小就跟著柳玉娘的,她的身份自與別的侍女不同,能夠親自出來相迎,已經是給足了面子。

翠菀笑應著,便領著她們往正殿走去。清容一行人踏上柔軟的地衣,穿過簾帳,走進殿內。殿內繚繞著一股沁人心脾的暖香,一道道錦簾,將這外頭的寒意都隔絕開來宛若另一個世界。只見柳玉娘身著一襲紫色六幅長裙,挽著泥銀披帛,正坐卧在牙床上。

清容記著這幾日學的禮儀,不忘先行拜見之禮,又叩首謝恩一番。柳玉娘笑著喚人上前來,「別拘著了,許久未見,還不快走進些讓我瞧瞧。」

「是。」清容應道,依言坐在牙床的高凳旁,柳玉娘語氣親切,「你倒是出落得越發標緻了,從帳外走來,遠瞧著,倒像是仙女。看來這幾年的修養,還是有些益處。」

清容見柳玉娘倒是還如從前一般,也稍稍放鬆了不少,她笑道:「勞賢妃掛心,這一別再見,賢妃竟是姿容更甚從前,宛如明珠呢。」

柳玉娘一張鵝蛋臉柔美白凈,眉眼溫婉,又彷彿天生的波光瀲灧,讓人忍不住親近,比兒時記憶中那個看著文弱稚嫩的女子更多了些沉靜溫婉,難言韻味。柳玉娘嘴角止不住地上揚,擺擺手道:「你倒哄起我來了,對了,我聽姨母說了你的事,你別太難過,可惜那許家有眼不識,日後自有好的等著你。」

清容也知她說的是退婚一事,她搖頭笑了笑,「多謝賢妃,只是這事原本自有天意,清容也不想勉強。」

「話雖是這般說,可你早晚是要嫁人的,怎麼不想擇一個好人家呢?」

其實這話也提醒了清容,這些日子王氏也沒少在她耳邊說起這事。她雖無意,可是卻不得不面對這現實,有些東西,她或許該提前想想。

柳玉娘親切地拉住她的手,笑意更甚,「要說是你運道好呢,今日你進宮的事卻是聖人也點了頭的,若你今日有幸的話,說不準可以得見。」

「聖人?」清容聞言便愣住了,今日便會面聖嗎?聽柳玉娘的意思,好像此事也在她意料之中。

天子李縉,以仁孝治國。世人皆頌,聖人寬厚仁義,乃為賢德君主。可再怎麼好性,那也是萬人之上的天子,掌生殺予奪之權…想到這,清容雖然神色依舊,但還是不免綳直了身子。

「嗯,你的畫是聖人也誇讚了的,如今你正待嫁,若是有幸得聖人賜婚,豈不好事一樁?那裡還要去稀罕什麼許家?」

柳玉娘的話更是讓清容面色一凝,都不敢細細想下去…賜婚?爺娘相看許家,這到底是為自己細細盤算過的,若真是走到賜婚這一步,大概是比之前的婚事還要草率糊塗!

清容正想著要如何婉拒了柳玉娘的意思,便有內侍進來傳報:「賢妃,聖人來了。」

人未至,聲先至。「玉娘,今日身子可好些了?」李縉的聲音從屋門口傳來,清容連忙起身行跪拜禮,此時柳玉娘已經迎上去,「見過聖人,聖人今日倒是來得早。」

「前幾日要略忙些,等再過個幾日處理完手中事務,朕怕是就成了閑人一個了。」李縉的聲音不過也與尋常男子無異,語氣倒是有些懶散,聽來似笑非笑,讓人琢磨不清情緒。

柳玉娘笑道:「聖人可真是巧,我與聖人提起的家中表妹便是今日進宮。」

「噢?便是今日嗎?」他與柳玉娘一道落了座,柳玉娘提醒道,「還不見過聖人?」

清容起身,對著李縉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禮,還好王氏教的詳細,不然今日恐怕是要在聖人面前失儀。「臣女陸清容,拜見聖人。」

李縉隨意地揮了揮手,「起來吧。」

「謝聖人。」清容立身而起,動作雖有些緩慢,卻沒有錯處可挑。清容趁起身時悄悄打量了這位已過而立之年的天子一眼,李縉身形清瘦,也算是丰神俊朗,只是看起來要比尋常閨閣里的女子還要白些,卻是有些死寂的白,許是長年累月在室內待著的緣故。雖然他此時面上笑著,可那笑意卻不達眼底。

為今日要進宮,清容自然也是裝扮了的,上了妝面,可未免過於張揚,她選的都是樣式普通,而材質上佳的青色衣裙,頭上也只帶了一支赤金簪。她立於光影之下,潔白雅緻,正如同冬日陽光下的雪一樣晃人目光。

清容低著眸子,並沒注意到,他正看著她,也沒有捕捉到那抹轉瞬即逝的錯愕和驚艷。

「你所畫的丹青的確不錯。」

清容道:「謝聖人誇獎,臣女有愧,以為是山河秀美,才成此畫,並非臣女之功。」

李縉微微挑眉,說道:「你倒是謙遜,不過能作此畫,也算不俗。」

清容垂眸笑道:「山水之美,怡人性情,聖人本是雅趣之人。」她面上雖然瞧不出什麼,可是手心也滲出了薄汗,生怕自己說錯了一句,惹了聖人不快。

李縉看著她,眼中打量的意味更濃,他有些散漫地笑了笑,對柳玉娘道:「倒是氣質出塵,蕙質蘭心。」

柳玉娘也跟著點點頭,又對清容笑道:「連聖人都這般說,自然錯不了。」

「你倒說說想要什麼獎賞?」

「謝聖人,臣女不敢當。」

柳玉娘見狀,笑道:「既是聖人賞賜,哪裡有不好的?玉娘先代她謝過聖人心意。」

李縉似想到什麼,說道:「玉娘既然歡喜,不如讓她在宮中住些時日,也好讓你二人敘敘舊情。」柳玉娘自然是滿心歡喜地謝過,又喚著清容謝恩。

清容原本就僵硬的身體,綳得更直了,可見眼下聖人開了口,柳玉娘又一臉歡喜地模樣,她更沒有開口地餘地,只得小心翼翼地行禮謝恩。末了,李縉便與柳玉娘說起了話,清容便依吩咐退了下去,不再打擾她們。

待出了屋子,清容才長長地呼了口氣,可是心卻怎麼也放心不。在宮中小住?這怎麼看都不可行,也不知賢妃是怎麼想的,竟也會答應?可是想來,賢妃又怎能與聖人過不去?畢竟她總是要倚仗這個萬人之上的人過這半生的…思及此,清容的神色更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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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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