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ld-0273 SAO 過去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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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羽很少會跟周圍的朋友說起自己的過去，他自己不說，朋友們就很有默契的不問。
大家都是成年人，知道分寸，不是不說，時候未到，僅此而已。
即使對天天，齊羽也很少說他的過去。天天亦然，她也從未對齊羽說過那些，但是齊羽似乎很清楚她到底都在過著怎樣的生活。
吃過晚飯，齊羽等著洛家的醫生來給她換藥。
吳文的傷本就不重，加上他經常鍛煉，身體素質相當好，回復的也極快，醫生說只要再過個一周左右，就可以拆掉石膏。七羽臉上的槍傷雖然縫了幾針，但是已經完全不影響他的正常活動了。
「嗯，大小姐的狀況非常好。我很少看見她這麼開心的樣子……也多虧了你們啊，齊少。」
「我已經不是什麼大少了，叫我小羽就行。」齊羽訕笑道。
醫生又同齊羽寒暄幾句之後才在葉鎖的目送下離開公寓樓。
齊羽趴在欄杆上，任由晚間的寒風徐徐的吹著。他望著遠處熟悉而陌生的街區，竟然多少有些物是人非的錯覺。
他不由得有些好笑，自己才十七八歲，怎的就開始感嘆世事無常了？
他摘下了平時戴著的眼鏡，任由眼前清晰的光點漾開。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在胸中悶了一會兒，再緩緩的吐出。
彷彿看到了真實一般，齊羽拉開房門，回到了自己和天天同住的屋子裡去。
天天的一隻腿還吊著，她正抱著自己一直用的白色筆記本電腦，不知道正在幹什麼。
齊羽沒有打擾她，也打開了平日里做開發用的黑色的筆記本電腦。他準備優化一下之前做的那個app，現在實在是太簡單粗暴了。
在開始寫代碼之前，要是這樣的日子能夠一直維持下去也不錯，齊羽舔了舔嘴唇如此想到。
對於他們這些黑客來說，只要思路清晰之後，寫代碼的過程簡直就是一種消遣。不僅可以打發時間，最後還可以獲得不錯的收益，簡直就是兩全其美。
齊羽一邊寫，一邊注意過程中出現的問題，準備一會兒等天天空閑下來再去請教。
天天懂的總是比自己多，他早就習慣了這些。他從不會因為這種事而產生任何鬱悶，那是智障直男才會有的心態。齊羽反而覺得女孩子懂得多一些總歸是好的，只有懂得多了才看得出到底孰優孰劣，才能有所取捨。
等他折騰完自己的app已經是十點左右了，他還要負責天天的洗漱。
「小七哥哥……？」
「嗯？」
「我……我想……跟你一起……睡……」
齊羽差點沒被嗆的一口水吐出來，天天的聲音很纖弱，但是在他聽來卻異常的美妙，尤其是這一刻，他已經心跳加速到每分鐘兩百下，要是這丫頭再來兩句話估計他就要爆炸了。
他點了點頭，沒有多做表示。
天天的傷勢還是挺重的，她的身體素質一直都不太好，也虧齊羽習慣了這些小事。
等他自己洗完澡再爬上床的時候已經快十一點了，天天還抱著手機逛黑客的聊天室。閑到無聊的黑客們依舊在水，齊羽瞟了一眼內容，程夭居然沒有在線，說不定他正在陪尹玥……
「睡覺啦！」齊羽從天天手裡拽過手機，然後拍了拍她的額頭。
天天嘟起小嘴，不樂意的望了望齊羽，但是她並不吵鬧。
齊羽嫻熟的操作天天的手機，遙控關閉了房間里的燈。
一片漆黑了。
周圍迅速的安靜下來，齊羽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很穩但很快。
身旁就是自己的女朋友，他小兄弟的反應並不小，但是他還是能忍住。
輕輕的伸出手臂，繞過天天的脖頸。
天天「自然的」靠在齊羽的右臂上，但是他能感到天天略微有些僵硬，他不由得出了口氣，她也很緊張。
忽然，天天猛地偏過了腦袋，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過頭去親了一下齊羽的左臉頰沒有貼紗布的部分。
齊羽一愣，然後怪笑起來。
「嘿嘿嘿……」
他也側過身伸出空著的左手，迅捷的朝天天摸了過去。
齊羽當然沒有做什麼奇怪的事情，只是玩心大起撓她痒痒，不過幾秒鐘，天天就開始哼哧哼哧的笑起來，當然齊羽很清楚天天的性子，不鬧騰到結尾她肯定不會罷休的。於是沒過一兩分鐘，天天哼哧哼哧的笑聲就開始帶了一些哭腔，聽著她纖弱但是甜膩的聲音，齊羽內心的蕩漾值立刻飆升。
「不……不要……」
天天的小臉已經完全紅了，齊羽趕緊停手，要不然再過一會兒……再過一會兒說不定就不可描述了。
「哈哈……」他笑了兩聲，「感覺睡覺啦，明天早起打遊戲。」
「嗯……」
夜晚是安靜的，至少表面是如此。
齊羽他們是黑客，是一群活在「黑暗」中的人。可是他和天天都沒有真正的觸及到黑暗的一面，即使他會用槍，知道談判，可能會殺人，但一切都只是在表層。即使是在表層，他也很清楚這種表層背後到底有什麼。他一直都不認為自己無敵了，那是蠢貨的標準體現。
只有自知，才有真知。
「小七……哥哥……」
「嗯？」天天還沒有睡著，當然齊羽也沒有，要是他們現在能睡著那就太不科學了。
「我……我……很開心……這段……這段……時間裡……真的……真的……很開心……謝謝……謝謝你……」
一瞬間，或許愛憐或許悲哀或許歡喜，諸多感情湧上了心頭。
他張了張嘴，但是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有時候，就是這樣，或許你想到了幾千字幾萬字，但是張嘴說出來的永遠就是這麼幾個字，甚至發不出聲。
他側過身，從天天的身後抱住了她，一句話也沒有說。
天天的身體微微震了震，然後微微的抽了兩下。她也深處一隻手，緩緩地放到了齊羽的手背上。
青年男女卻也年少無知，並不知道未來有什麼在等待他們。
可是無論如何，及時行樂也是不錯的。
一滴眼淚流到了他的手臂上，他微微一驚，抱著她的雙手又收緊了一些。
「天天。」
「嗯……？」
「其實自我們家沒落之後，我也很開心。這種話說起來有些欠揍，可惜就是事實……只不過也沒怎麼沒落就是了。」
齊羽很少跟人說起過去的事，反正說了他們也不會懂。但是天天肯定能明白自己的想法，就在剛才，齊羽確定了他的這種猜測。他決定告訴天天，就算現在不說，他遲早有一天也會交代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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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雲的齊家一直都是地頭蛇。
雖然祠堂在家族長子的提議下已經搬去了北方，可還是有不少人願意留在這邊境之地。既然是邊境之地，那格局無論怎樣都會稍顯渾濁。只要渾濁，便一定有油水可撈。
齊天一家就是這留守人員的其中之一。
他們在整個齊家只能算是路人級別，畢竟，畢竟沒有哪個大家族的其中一支只有三人，還是算上了齊天外姓的妻子——齊羽的娘親。況且齊天一直以來都不太喜歡藉助家族的勢力經營事業，只是一個人普普通通摸怕滾打。可是出乎意料混得不錯，還有點小錢。
齊天很清楚，他能混的這麼順利，多多少少也是受了姓氏的那個「齊」字之福。齊天時常會想到，齊羽的舅舅——自己的二哥——齊立自幼就和自己的交情很好，那個人一定在暗中照顧自己吧。
齊羽的童年說起來並不美好，並不是無憂無慮。在齊羽舅舅的強烈建議下，齊天不得不選擇把兒子送去一所名曰貴族專屬的私立小學。「他老子不成器就算了，但是我不能看著他小子廢了啊。」
當時舅舅就是這麼說的，齊羽到現在都記得。
如果是一般的死小孩，他之後在那所小學的經歷估計會讓他恨死自己的舅舅。
但是齊羽不同，他到現在十七八歲，也沒有覺得自己的舅舅如何如何。
老爹齊天在齊羽只有五歲的時候就抱著七羽告訴他，本來想給他取名叫齊習習，誰知道派出所的萌新警員給他登成了齊羽。只有五歲的齊羽鬼曉得他爹的意思，一臉的莫名其妙。但是緊接著，老爹就以讓他終生難忘的冷淡語氣說道：「你爹和你娘到生下你之前，都是不負責任的主。以後不要拿你爹娘當榜樣，不好玩。如果有人跟你說你爹如何如何，你覺得不高興，想打他，想罵他，別忍著，去打，去罵，但是你爹我不會去救你，自己的東西自己抱著。如果有人跟你說他爹如何如何，你沒有比的，怎麼辦？」
只有五歲的齊羽歪著頭想了一下，露出了微笑。
「放心了，」齊天把齊羽放到地上，然後蹲下身，鬍子拉碴的臉湊近齊羽，然後拍了拍小齊羽的肩膀，「自己的路，自己去走。」
五歲之後，齊羽小小的身影似乎就開始獨立行走在世界上。
雖然這麼說，但他五歲之前也很少哭鬧，因為老爹老娘很少會在他哭鬧的時候予以照顧，久而久之他也就變得相當安靜。當他初進小學，發現那一幫穿戴光鮮的同齡人在走廊上吵吵鬧鬧的跑來跑去的時候，他竟然覺得他們很無聊。或許是受了成長環境的影響吧，這群小學生都有一個特點，演。
在所謂的貴族圈子裡，面子比錢更重要。
然而齊羽不一樣，他只是佔了齊這個姓氏，根本無心去演。
不會演的人怎麼混貴族小學？於是齊羽就一直遊離在小學同學的圈子之外，他既不融入也不吵鬧，就這麼站在原地，該幹啥幹啥。有人議論他的出身，他有時候感到很憤怒，有時候感到很無奈；有人議論他們自己的出身，順便拿出齊羽來奚落一番，以便凸顯自己的高貴。
齊羽處理的似乎比他爹預計的還要好，僅僅一笑置之。憤怒無奈過後，他只能為那些小朋友感到無語。
這所貴族小學隔著兩條街有另外一所公立小學，那時候齊羽還不知道，那裡有個小學生會成為他最好的基友。
第二年，他那些小學同學變本加厲，竟然有些霸凌的傾向。
有一次齊羽放學回家，剛過兩個十字路口，就「巧合的」遇到了拔毛隊。
齊羽不帶手機出門，頂多帶張ic卡以備不時之需，然而拔毛隊顯然有備而來。
「借點錢給哥哥們啊。」
他被這麼威脅了，然而他面不改色，聳了聳肩。雖然有些害怕，但是還是交出了身上的兩十塊五毛八，然後道：「ic卡給我留著吧，一會兒我還要打個電話回家。」
拔毛隊的「大佬」們集體一愣，這還是他們第一次遇到如此淡定的小屁孩。但是這個小屁孩真的像「情報」里說的那樣，挺有錢的！自己拔這麼一波，然後還可以從那些大少那裡再收一波，簡直一石二鳥。
「放心吧，我不會告訴老師，也不會告訴家裡人。」
「等一下，等一下！不是這個問題！」
「那是什麼問題？」
還沒等拔毛隊的人回答，他們就在夕陽下被一個睜開了眯眯眼的小學生捎了一頓。
這個比平常人結實了一點的小學生中二的呼喝著莫名其妙的武俠招式，三幾下就趕跑了拔毛隊的「大佬」。
「喲，沒事吧，少年？」
「噢，沒事，只是拿了我二十塊……」
「我的天哪！竟然如此有錢……莫非……」
「謝謝。」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我是六小的正義夥伴吳文！敢問閣下高姓大名。」
「齊羽。」
「好名字！好名字！在下還要去拯救別的人，再見啦！」
眯眯眼的小學生自己玩著中二的英雄遊戲，一溜煙蹦蹦跳跳跑沒影了。
齊羽嘆了口氣，怎麼周圍的人都是如此尿性，簡直無趣。
他步行回了家，雖然不遠，但是等他回去天也差不多黑了。
老爹在家，已經吃完飯了，給他留了點剩飯菜，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看報紙，還真是閒情逸緻。
「回來這麼晚？遇上事了？」
老爹頭也不抬，問道。
「嗯，遇到拔毛隊了，拿了我二十塊，雖然有個人來幫我趕跑了他們，但是並沒有還我錢就走了……」
小齊羽一邊吃東西一邊說道，說的也是雲淡風輕，多多少少有些齊天甩手掌柜的感覺。
「嘖嘖，錢別亂花就是了，不夠跟我說。」
齊羽家不缺錢但也不富裕，起碼生活完全是夠的。
「老爹，老師讓報學校興趣班，你覺得報啥好？」
「自己想，這破爛事兒別跟你爹說。」
「不知道怎麼跟老師交代……他給的選擇我都沒興趣……」
「噢？有些啥？」齊天翻了一頁報紙說到。
「畫畫、跳舞、唱歌、鋼琴、圍棋……還有個計算機……我想報計算機的……」
齊天終於放下了報紙，轉過頭愣神道：「計算機？那個新鮮玩意兒你爹我不懂。不過聽你娘說，那玩意兒挺難學的，你要真想學就報，但是別半途而廢。知道不？」
小齊羽點了點頭，迎來了他人生最關鍵的轉折點。
全班報興趣班的統計結果下來了，他們班六十個人，二十三個人報了計算機興趣班，齊羽是其中之一。
在此之前，齊羽很少接觸計算機，僅有的幾次也是看他爹在用筆記本電腦處理公務而已。
當周圍那些經常「玩電腦」的小朋友忙著炫技的時候，齊羽一個人坐在前排聽課，安靜的從零開始。
慢慢的學會打字，學會上網，學會裝機，學會用frontpage做網頁，齊羽的課餘生活開始和計算機逐漸密切，但是只有一點沒有任何改變，和他那些小學同學無緣。他偶爾有些煩惱，糾結自己到底用什麼名字在網上活動才合適？
甚至教過他的老師們都覺得，齊羽一直活在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裡面，那裡面似乎只有他自己。
次年生日，他爹很忙，不在家。齊羽第一次收到了來自朋友的賀卡，上面歪歪扭扭的寫著「祝七羽生日快樂」，署名吳文。這小子連齊羽的名字都寫不對，然而看到這賀卡他就莫名的想笑，這麼久過去，齊羽還是第一次真心笑出來。以及一本從異國他鄉寄來的，署名「齊羽娘親」的，包裝精美的ruby編程語言入門教材。
他打開了電腦，訪問了天涯，點開註冊頁面，雙手靈活的盲打，毫不猶豫的在昵稱那一欄填下了自己的id：七羽。
他未曾想到，「七羽」這兩個字，將會伴隨他今後的整個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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