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沙海 第八章:撞客

永生沙海 第八章:撞客

我余光中瞟到他腳穿著雙老解放,上面沾滿了泥土,就這麼冷冷地停在離我後背兩尺開外的地方,沒有任何言語。

強子用手肘輕輕頂了頂我腰部,望著我打起啞謎,意思是接下來咋辦?

我沒有作聲,只是稍稍搖了搖頭,意思就是還是得按我先前說的辦法做,千萬別回頭。他領會到了我的意圖,頭慢慢擺正、用勁地閉上眼睛。

對於我們來說這段時間比開大會還難熬,老頭一動不動的立在後頭、我們倆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任憑飛蟲在身上肆無忌憚地駐足,忍受著蟲子在皮膚上遊走所刺激的瘙癢讓我全身冒起汗來,時時刻刻都有堅持不住的絕望感。

我身子開始有些扭動,試圖依靠這微小的動作驅走飛蟲,這時候明顯有一個沉重的東西拍在了我的肩膀上,隔著衣服我也能感覺到是一隻手掌搭在肩頭。

這種情況和老李頭描述的簡直一模一樣,這個老鬼是想讓我回頭,把我身上的三把火吹滅。

我自然是不敢理會,閉著眼睛直當作沒這回事發生,依舊立在那裡不做任何反應。

那隻搭在我肩上的手掌開始彎曲攀附在整個肩膀頭,然後使出一股力道前後搖晃了起來,而我因為始料不及整個身子隨著搖晃起來,左腳無意識地向前邁了幾步才穩住重心。

此時我已經是大汗淋漓六神無主,老李頭只說過鬼會打招呼拍肩頭,但沒有說會把人搖動,心重重往下一沉,看來這老鬼今天不纏上我是不會罷休了!

「小同志,你咋了?」突然間,身後傳來蒼老無力的聲音。

我不敢回應,依然閉眼立著,只想就這樣熬到雞叫天明。

「小同志,有沒有火?」又一聲傳來,我依舊不做回應,身旁的強子喘著粗氣,鼻里嗚嗚咽咽的,似要哭了。

「你們到底咋了?」伴隨著聲音,那手又開始搖晃起我身子。

我這下徹底立不住了,恐懼到了極限便是怒火,這玩意就這麼沒完沒了的也不是個事,真要纏上我大不了就做鬼,要是成了鬼我也不會放過他。

越想越氣,我竟忘了老李頭的叮囑猛地轉過身子惱火地望著眼前的老頭大聲嚷道:「媽的你有完沒完!」

這一吼不打緊,眼前的老頭被嚇得居然往後退了兩步,開口道:「別誤會,天暗沒帶火,俺掉進溝裡頭了,想問你們能不能借個光找路。」

老頭的腔子比之前弱了很多,說話的口氣像是在委屈地解釋。

這時候我才恍然大悟,哪有鬼會借火的?況且眼前的這個老頭雙腳都是泥土,真要是鬼的話聽說走路可不著地的。

我手在胸口不停拍著、緩了緩氣道:「老同志,人嚇人嚇死人,真是差點被你嚇死咯。」

強子聽到我這話立刻轉過身子盯著老頭湊到我耳邊問究竟什麼情況,這到底是人是鬼?

我強笑著和強子解釋這老同志看起來真是掉溝里了,看不清路才回頭找我們搭話。

「怪不得剛才聞著一股酒氣,原來是碰上了個酒鬼。」強子嘴一歪皺著眉頭道。

誤會已經解除,我也開始為剛才的無理道歉,老頭正好說是要回紅星村,我看是同一條路便提議一起走算了。

行路時,老頭說他叫劉大奎,白天里去績溪村喝外甥的喜酒,一高興就多喝了兩杯,走到半道天就黑了,自己眼神不好使才栽到了溝里,他還說一開始看我們兩個看不清楚,還以為我們兩人是攔路鬼只能裝作看不見繞了過去,但後來看到我們有影子,才敢過來搭茬。

我問他為什麼這大晚上的臉看起來這麼煞白煞白的,他笑著說自己在村裡有個外號叫劉三斤,酒量大喝不醉,別人臉色越喝越渱,他反過來是越喝越白,家裡人也都是這麼個情況。

夜路是極其難走的,我們還算好的有道可以依著尋,想起以前解放軍過草地爬雪山,在那麼嚴峻的環境下硬生生走出一條路來有多麼偉大。

這一路走一路嘮時間到過得快了不少,天色也漸漸泛藍,劉大奎指著前頭說再過座小木橋就是紅星村,他住在村後頭要抄小路,便和我們分開了。

我和強子兩人見天色已快亮了膽子又壯了起來,聽從劉大奎的話走過木橋果真看見了一幢幢的房子,歷經坎坷這紅星村總算是走到了。

當我們倆興奮地走進村子想去打聽生產大隊的住所,卻看到路上走著十幾個人,這些人身上披麻戴孝,隊伍前頭還抬著一口碩大的紅漆棺材,顯然是在治喪。

「大哥,請問生產大隊怎麼走?」我瞅見一個跟在隊伍最後頭的中年男同志沒有戴孝,心想應該是管閑事的,便上前問路。

這人架著手從上到下打量了我一番回道:「村中心一棵大樹旁就是。」

「大哥,這家人出什麼事了?」我準備離開,但還是多了句嘴,心想以後得待到這了,總要攀上兩句話混個臉熟,保不齊以後能有些關照。

「哎,這家老頭去鄰村喝外甥的喜酒,回來掉進深溝摔死了。」男人搖了搖頭回著話。

我和強子聽了著話感覺有些不對勁,面面相覷一臉懵狀。

「這人是不是姓劉?」我聲音有些發顫的問到。

「是叫劉大奎,怎麼你們認識?」他反問到。

我愣了愣神,後背掛滿冷汗。

「華子,他說的是不是咱晚上碰到的那老頭?」強子揪著我袖子一臉茫然問到。

我心裡也不停嘀咕,想要找個能解釋的理由,可又哪有這麼巧的事,都叫劉大奎、都是去喝外甥的喜酒、都是掉進了溝里,怎麼可能有這麼大的重合性?

可我又明明記得老頭在村口便與我們分開,說他住在村尾得抄近道回去,而這治喪的地方是村頭,難道是這劉大奎和昨晚遇見的劉大奎重名了?

我和強子說了這麼個情況,不知他聽沒聽懂,只是惶惶地點了點頭。

眼下也考慮不了那麼多,我決定還是先去生產隊報到,畢竟耽擱了一晚上,原本是定在昨天傍晚會合,這都過去了將近12個小時,還不知道我們幹什麼鬼事去了。

根據那位中年同志所說的位置,我們往村中心走去,紅星村比際聯村大上不少,四周全都是磚瓦房,這條件和富裕程度比際聯村要好上太多了,我們走了有將近一刻鐘才見到同志說的那棵大樹,老樹十分粗壯、上頭的枝葉茂密,周圍還被用磚頭給砌上圍了起來,看來得有個幾百年的歷史了。

而在這個古樹的右側,便是一棟陳舊的上下兩層的木頭房子,欄杆上曬滿了衣服被子,那些衣物一眼瞧去便能辨認出來是知青點沒錯了。

由於門窄,我和強子抱著行軍袋側著身子才能走進去,來到裡頭光線也不明亮,我左瞧右望,好不容易看見個帶著綠軍帽的人趴在樓道里側的木桌上打鼾。

「同志,同志……」我輕輕叫了兩聲,這人依舊在酣睡、沒有醒來。

「同志!」我用手敲了下桌子提高嗓門叫到。

這個人猛地抬起頭擦了擦嘴角,一臉睏倦地眯著眼看我道:「啥事?」

我說我們是從際聯村分配過來的知青,趕來報到。

這人聽后吧唧了下嘴,嘟囔道:「不是昨天到嗎,咋耽擱這麼久……」

我陪笑說有點事耽擱了,他頓了頓,然後打開抽屜在裡面掏出一串鑰匙,站起身子有氣無力的說其他房間住滿了,先在237住下,邊說邊朝樓上走去。

我倆跟在後頭,沿著台階上了二樓,這二樓左右直直的廊道裡布滿了房間、一間挨著一間,地上一灘灘的水漬像個澡堂子。

行至走廊的盡頭男子停下腳步,而我面前的房門上紅漆大寫著237室,他操出那串鑰匙挨個細細看了看,將其中一把卸了下來對準門鎖轉開,門打開的一瞬間灰塵霉味猛地躥滿鼻腔,引得我一陣劇咳。

「我是這裡的值班員,有什麼需要再來找我。」這人說了句邊將要是遞給我,轉身朝樓梯口離去。

我摸了摸鼻子瞧著屋裡的一切,除了兩張疊在一起的上下鋪和一個洗漱架一把松枝掃帚再沒任何東西,倒是地上布滿了灰、牆上也因上黴黑一片白一片,看樣子這屋很久沒住住過。

強子倒是興高采烈,說來得晚居然還撿了個便宜,兩個人佔領這麼大一間屋子。

我心想也是,其他的屋子最起碼得住四五個人,這下就我們兩倒是能清凈不少。

話不多說拿起掃帚就開干,我們賣力地將屋裡打掃個乾淨,然後將行軍袋中的物品整齊擺放好,這237室便正式成為我和強子的據點。

門外陸陸續續有了叮叮鐺鐺的響動,看樣子其他知青都起床了,我們簡單洗漱了下便跟著其他人到樓下集合。

一個中年男子穿著白襯衫面對面站在我們面前,而那個值班員板正地立在他身邊,完全沒有之前的頹疲勁。

大家整齊的排列開來,白襯衫男人開腔:「同志們,我們要鼓足幹勁、力爭上遊,雖然我們是大鳳公社的第二生產隊伍,但我們要時刻做好超過第一生產隊的準備,我們不能怕苦怕累,要積極生產、活潑勞動,新的一天已經開始,我們的口號是什麼?」

「東風吹,戰鼓擂,二隊生產誰怕誰,農業學大寨、工業學大慶,定叫紅星換新顏換新顏!」

這一聲喉著實給我嚇了一跳,在際聯村的時候哪有這麼多人齊聲叫口令,瞬間有種兵強馬壯振奮人心之感,心裡充滿幹勁。

雖然幹勁有了,肚子還是飢餓,可而眼下也只能隨著大隊去生產,等中午再吃大食堂。

一路跟著行走自然閑聊扯淡,問了其他的知青才知道我們現在主要是幫村外的一間木材廠勞動,木材廠是這片山區唯一的工廠,所以我們村的分紅是幾個村裡最高的,一天有六角五分錢,每天記10分,一年365天就有3600分,也就是237.25元,一人年定量360斤毛糧,這待遇超出溫飽線一大截。

木材廠離紅星村尾不遠,正好建在一座林子側方,我們的主要任務就是幫助砍伐和運送木材給廠里的專業人員再加工,這乾的是死力氣活,使蠻勁就行。

我突然想起了劉大奎也住在村尾,這些知青們應該能認識,便找了幾個人打聽,但得到的答案都一樣,劉大奎前幾日就死了,生前住在村頭,但死後墳地選在了村尾外頭,今天就是下葬的日子,而且村裡頭沒有第二個叫劉大奎的人!

我身上一陣發寒,敢情劉大奎所說的抄近道回家不是真的回房子,而是回自己的墳頭,這麼說我和強子昨晚真是撞鬼了!

「強子?」

我想到這趕緊的搜尋強子的蹤影,當我朝木材堆望去時,只見他坐在木頭上一隻手摸著膝蓋另一隻手撫著腦袋,表情十分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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