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狗啃的

9第九章 狗啃的

第九章狗啃的

「最好別叫我知道是誰在此間作怪,至福建一省百姓於不顧。我的槍可沒長眼睛!」若真是強敵所為,也便罷了,只怪自己無能,技不如人,叫賊人欺辱了去。只誰知竟是有人通敵賣國,作此出賣百姓之事,怎能不叫人氣憤?

「你瞧瞧這個!」賈璉將帕子遞給朱朗。朱朗本以為是賈璉給他的禮物,正自歡喜,打開一瞧,竟是米粒,且還是霉米,不覺萬分疑惑。

「正是夜間在外頭撿的,應是米糧車上掉下來的。」

朱朗聽得此話,霍地一下站了起來,眼中驚異之色不亞於賈璉,心更沉了幾分,只*道:「這般說來,此事關係可更大了!」

米糧自揚州而來,賑災之物,便是有人在此中謀利,也大不了是以次充好,那卻也罷了。次總好過於無,總算是解了福建燃眉之急。可誰人會用霉米?這不是拿人命不當回事嗎?霉米可是會吃死人的!是揚州之人借賑災之事謀取暴利,將米糧兌換,以私保中囊,還是揚州倉中米糧早被貪墨,揚州官員本以為天下大好,待得秋收補齊,無人得知。誰知竟遇上福建災荒之事,無奈之下,只得以霉米解如今時局?

福建受災,朝廷下令自揚州調糧。揚州倉中空虛,若拿不出米糧來,勢必東窗事發。牽涉之人輕則掉了烏紗帽,重的,那掉的便是項上人頭了。未到秋收,便是江南富庶之地,又如何再這麼短的時間內弄出許多糧食來?而霉米卻不同。霉米易得。只需拿了霉米裝袋以充其數,當可解一時之困。只福建用米之時又當如何?豈不還是會被揪出來?而那倭寇便成了一枚不可缺少的棋子。

這一局棋,下的果真是妙哉!

只是,如此一來,是誰人去揚州米倉之中取的米?又是何人押送?福建接收查驗米糧的官員又是誰?並有今夜何人守得米倉?海上夜間何人巡航?倭寇自哪個渡頭上岸?此處渡頭守衛何人?環環相連,這關係可不就大了嗎?

朱朗緊攢著手中的帕子,嘴角冷笑。將米糧送入福建,再設計倭賊搶奪而去,以為這般一來,那霉米之事便再無人察覺了嗎?這揚州官員好生計謀!

賈璉此時才總算明白,為何當日林如海言道「鹽茶糧三行兇險」了。米糧已是如此,何談被官家壟斷的鹽茶兩道?揚州富庶之地,鹽茶越是興盛。這巡鹽御史可謂是步步驚心啊!也難怪要將黛玉送走才可安其心。

「我已寫好的信件,待得天亮便可遣人送去給姑父。他雖不管糧道,在揚州卻也舉足輕重。揚州那邊自由揚州來辦。只這福建,既牽涉到了倭寇,只怕不太好辦。」

朱朗愣了一會,思慮半晌,才回過神來,賈璉的姑父林如海正是揚州巡鹽御史。朱朗長在宮中,常伴皇帝舅舅身邊,也知此人深得皇舅信賴,便點了點頭。起身將外衣披上,把那帕子收入懷中,卻自懷裡摸出一個鼻煙壺來,丟給賈璉。

賈璉端在手裡,莫名其妙,拔開一聞,不同平常的鼻煙壺,芳味清香,沁人心脾。胃裡的那份不適感,瞬間減了幾分。

朱朗笑道:「就知道你用得上這個。我第一回殺人之時,也是如此。後來便好了。」

賈璉輕笑,他可沒有聖父聖母之心,只是雙手初沾鮮血,一時難免無法釋懷。只過了大半夜,已是好了許多。一個嚮往軍營的人,一個崇拜軍人的人,一個憧憬沙場拼敵,勵志浴血奮戰的人,如何能恐懼殺人?如何能害怕染血?

想到此處,賈璉的心思忽地活絡起來。只又思及周氏,眼神間的光彩瞬間黯淡下去。不自覺搖頭苦笑。瞧著朱朗,望了望手中的鼻煙壺,道:「你一夜奔波殺敵,此時不回去歇著,反來我這,便是為了這鼻煙壺?」

朱朗笑嘻嘻地瞧著他,支支吾吾了好一會,才道:「我……我想瞧瞧你!」

賈璉嘴角一彎,「如今可瞧夠了?」

「不夠不夠,一輩子都瞧不夠!」

賈璉本是想打趣他一番,可如今卻打趣到自己身上。只聽得此話,不知不覺,心裡一片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朱朗又道:「晏之,你怎地來了福建?」

「我前兩年做了些海上生意,這趟出海的船隻趕著颱風,我剛巧人在揚州,離得近,便過來瞧瞧。」

朱朗皺眉,「什麼船?你告訴我,我去打聽打聽。」

賈璉一笑,朱朗對他的事,事無巨細,從來都是十分上心,搖了搖頭,卻道:「不必了。若是他們吉人天相,自當無礙。只如今,過了這許久不見音信,只怕已是……」

見得賈璉嘆息,朱朗也不敢再提,又問道:「那你何時回去?」

「我在福建呆不得太久。還需回揚州帶我表妹上京。」

「你表妹?」朱朗一驚,眼瞅著賈璉,道,「你與你表妹,你們……」

賈璉但覺哭笑不得,瞪了他一眼,「胡思亂想些什麼呢?我那表妹今年不過六歲,與我差的遠了。我只當她是我親妹子。」

朱朗聽得,又轉為歡喜。

賈璉又道:「你何時回京?」

朱朗皺眉,嘆了口氣,「還不知曉呢!」

賈璉不免有些失落,兩人神色皆都懨懨的。隔了半晌,見得外頭天光一亮,賈璉這才推了他一把,道:「昨晚出了那般大的事,你後半夜又許久不見人影。如今福建人人疑有內鬼。你快些回去吧!免得惹禍上身。沒抓得那奸佞,反倒將自己陷了進去,做了那替罪羊。」

朱朗笑著應了,剛轉過身,卻又走了回來,道:「差點忘了。你可能在此多呆幾日?抽個時間,我帶你去見個人。」

賈璉疑惑:「何人?」

「太醫院前任院判,陸大人。」

賈璉又驚又喜,喜的是終究叫他得到了陸太醫的消息,驚得是,朱朗對於他擔憂周氏之事也是時刻記在心裡。

朱朗見得賈璉歡喜,越發高興,道:「這事兒你知曉便可,只莫聲張出去。我雖不甚清楚,但也知陸太醫辭官歸田,大半是為了避禍。此事只怕還牽扯一些宮闈秘事。所以,陸太醫的行蹤自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賈璉聽得此話,也便是說陸太醫不可能隨他回京。便是神醫也總還講究一個望聞問切,見不到周氏,如何能隨意斷診?

朱朗自是明白他心中所想,道:「陸太醫收了個弟子,這些年盡得陸太醫真傳。陸太醫也說,他已是再無可教了。陸太醫雖不能回京。但他這弟子卻能。只需得不能叫人知曉他與陸太醫的關係。」

賈璉連連點頭:「這是自然。」

朱朗抬頭望了望天色,天光大亮,確實不早了,只仍是不願走。賈璉笑道:「如今剛出了事,只怕你沒有那閑工夫。過兩日,我去尋你!」

朱朗歡喜著應了,眼珠兒似是半分捨不得離了賈璉,眼瞅著賈璉,竟是倒退著出門,不料竟在門口撞上端了熱水前來伺候賈璉的旺兒。

旺兒見得朱朗,睜大了眼珠,「朱……朱……朱爺?」

朱朗嘴角一抽,豬豬?還一連叫上好幾遍?他有那麼像豬嗎?不悅地回頭道:「晏之,你這小廝合該好好教教,連句話都不說,還一直結巴!」

旺兒心中不服,只朱朗是主子,不便他非議,只得側了身,讓朱朗過去。端了水盆進門,嘴中仍是不憤嘟囔,「誰結巴了!」一邊兒擰了毛巾遞給賈璉,一邊兒道:「二爺,那真是朱爺?」

賈璉但覺好笑,「你不是見著了嗎?」

旺兒一拍腦門,恍然大悟,「怪道我覺得昨夜見著朱爺了呢!還以為是瞧錯了呢!」旺兒不過十四歲,比賈璉還要小些。又從未見過大陣仗,昨夜豈不是被嚇傻了,斷了片。朦朧間隱約記得是見著了朱朗,可醒轉過來之時,人已不見,只賈璉一人站在客棧門外發獃。這才以為是自己瞧錯了。

賈璉凈了面,將毛巾丟至水裡,因著一夜未睡,到底有些不適,不由得動了動脖子。旺兒正巧便瞅見了脖頸上的那兩道牙齒印,「呀」地一聲,指著那牙印驚道:「二爺,你脖子上,這……這是怎麼了?」

賈璉晃脖子的動作停在一半,僵直了身子,不知如何是好。瞪著朱朗的背影,咬牙道:「狗啃的!」

朱朗此時並未走遠。旺兒與賈璉對答之間也未壓低聲音,盡數聽了去,腳下忽而一個踉蹌,旺兒只聽得身後嘭地一聲,轉過頭去,只見朱朗摔在地上,那模樣兒,著實似條哈巴狗一般,忍不住撲哧一笑,上前道:「朱爺,朱爺你悠著點。」

朱朗手忙腳亂從地上爬起來,揮退旺兒想要上前攙扶的手,避之如同猛獸,狠瞪了旺兒一眼,拔腿跑了個沒影,卻仍是閑自己太慢,只恨沒能長出一對翅膀來。

賈璉只覺解氣,拍著桌子哈哈大笑起來。

旺兒心思單純,自不會想到別的上頭去。伸手撓了撓頭,望了望賈璉,又瞧了瞧遠去的朱朗,越發糊塗了。

不懂不要緊。不懂便要問。不要不懂裝懂。這是賈璉一直教導旺兒的。對於賈璉所說,旺兒向來奉行到底,於是很「不恥」地上前問道:「二爺,朱爺這是怎麼了?」

賈璉笑聲一堵,瞧著旺兒,好半晌憋出一句:「發狗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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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朱璉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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