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畫師

第五十四章 畫師

「往人群里走嗎?」

程寂喃喃著,他理解楊俊的用意,只不過,他很驚訝楊俊會提出這樣的計劃,若是以往的他,雖說不會有更多創新性的想法,但他肯定會選擇避開更多人的路線,寧可他更拚命一些,路途中更兇險一些。

誠然,其他人的眼中看不見梁芬,梁芬也沒有興趣對其他生命下殺手,但是,之前的情況顯而易見,梁芬針對性的追擊,還是會切實地影響到程寂二人周邊的一切事物,一旦被波及,等待他們的依舊是慘痛的結果。

而會死倒是次要,有人會說,無非是腦袋一涼,雙腿一蹬。但就怕是生不如死地煎熬著,在地上抱着殘軀爬行,直到一點點地失血死去。

再說回這一次的抉擇,說實話,程寂真實地感覺到楊俊的出發點有些變了,不再是一味地忽略自己的安危去減少他人的風險,轉而是有些全面地看待一個事物,各方的生死權衡后,得出一個威脅最小化的結果。

換句話說,楊俊的思考方式從「他人」的安危變成了「所有人」的安危,僅僅加了一個「自己」,性質便天翻地覆。

程寂不知道楊俊到底在願境中經歷了什麼,他唯一能猜想的結果,就是願境對扮演者們的影響,它正在將一個個性格各異的人,慢慢變得同質化,近乎絕對的理性。

對於程寂來說,他對此也沒法置評什麼,因為若是讓他來取捨,他也會做出相同的選擇。

學生們本就已經困在樓里了,再往下逃命也無法離開,等待他們的結果就是被瘋狂的鬼住戶們追上,然後逐個被殺死,這個結果的預想是在兩人的意料之中的,他們兩個走也好,不走也好,頂多是引走幾個鬼住戶的差別,除此之外什麼也改變不了。

但他們或許能改變的,就是這個詭異的空間存在的時間,只要他們從梁芬的追殺中逃脫,能接觸到「安全屋」,再度激活起斥退厲鬼的規則,沒準能連帶着將這些厲鬼們一併消除。

這不是一個絕對能成功的實驗,但它是兩人唯一能拯救所有人的潛在路徑。

不試也是死,試一次有概率活,乾脆直接死馬當做活馬醫。

因此,往下走是不得已的犧牲,每拖延住梁芬一刻,他們就能更早地接觸到目的地,更早地去激活規則,那倖存者的性命就能保住了!

兩人一路向下,在互相推搡的人群中開出了一條狹窄的道路,在場的沒有人在意他們的去向,只是蒙頭尋找著東西避險,這並不是完全意義上的逃難,還是有反抗的人處在其中的,幾人一組拿着工具,邊抵擋住洶湧的厲鬼,一邊等待着繼續下樓的機會。

而隨着聚集的人越來越多,混亂程度越來越強,地上幾乎沒有了下腳的地方,但凡有人一個沒看清,那簡直就變成了敵我不分的械鬥。

耳畔痛呼聲、慘叫聲此起彼伏,可這還不是最底下的宿舍樓入口,那裏才是騷亂的正中心,但即使如此,場面就已經和煉獄相似。

程寂護著腦袋,貓著腰,儘管梁芬能定位他的位置,但是在人群中放低身子,隱蔽好自己,還是能躲避絕大多數危險的。

他掐算著時間,大致猜出梁芬的到場后,不出所料,背後就傳來了極其凄厲的叫聲,不斷地有人被飛來的不明器具所穿透,甚至和鬼住戶們釘在了一起。

場地正在被清空......

程寂咬緊了牙關,狠下心不去聽周圍那些奄奄一息的呼救,不斷地有人在視野中倒下,有的砸到了他,有的則是瞪着不甘的眼神摔在面前,嘴裏吐著血沫。

那種生命當着自己的面漸漸流逝的恐慌感,足以讓任何一個存有正常情感的人感到腦袋轟然一陣鳴響,就像是一個重磅的炸彈,既炸壞了理性的思維,更要擊垮求生的意識。

「就在前面了!」楊俊越過地上橫躺着的屍體,看到了不遠處的另一側樓梯口,穿過這將近五十米的走廊,兩人已經滿身是血,連頭髮上都倒掛着不知是誰身上掉落的碎屑。

「我來開路。」程寂將那些一次性的道具朝着零散著下樓的鬼住戶們丟出,目睹着它們在道具的影響下倒在地上抽搐,這才趁勢掀翻了幾隻孱弱的厲鬼,留出了足以安全通過的空間,隨後,他旋即像是想起了什麼,開口確認道,「對了!有件事情只有你能知道,願境到現在為止是不是還沒有提示完成。」

「是啊......這很不正常。」楊俊蹙著眉,一步跨上幾級台階。

「不,這很正常,我之前也遇到過一次,當任務中的存在還沒有徹底完成使命、了卻行動的目標時,願境就可能發生詭異的時間延後現象。」程寂向楊俊講起了第三次願境中核心厲鬼黃一蘋的事。

「怪不得它們還會出現,或許,每位扮演者在達成一定任務的次數后,接下來經歷的願境都不再是簡單的完成,而是有一定概率觸發特殊的後續環節,而這個所謂的後續,既可能與背景故事有關,也可能和厲鬼殺戮機制有關。」楊俊大致猜出了程寂的話中深意,這種共性的問題對於兩人對願境的認識有着一定的促進作用。

這可不是馬後炮,而是一種在總結后形成的警示。它讓人們意識到,願境並不是想像中一個只會發佈任務,逼着扮演者一邊進一邊出的死物,而是一個活着的,時時刻刻有變化,會佈置陷阱的「騙術師」,在既定的規矩里不斷地拓展可操作的邊界。

如此想着,之前現場的那些殘酷死狀就漸漸拋到了腦後,光怪陸離的問題轉移走了兩人的注意力,讓劇烈的心跳慢慢平復下來。

兩人有些忘了上樓花費了多久,或許兩三分鐘,亦或者更久,但在如此氛圍下,又如同是只有短短一瞬。

路上的鬼住戶已經絕跡,越是高樓越沒有它們在活動,空曠的走廊里,滿是兩人奔跑時產生的腳步聲。

七樓,第二輪服務表格中第六戶住戶的房間,赫然出現在兩人面前。

在房間里,一名無頭的屍體端坐在座位上,單手執着筆,一點點地在畫紙上勾勒出鮮艷的圖案。

兩人相視了一眼,於是並肩走向那無頭的畫家,連對方都在這裏完成了實體化,顯然凸顯了問題的重要性。畢竟,鬼這種不可名狀的存在,會欺騙,會偽裝,當它看似安定的在做着什麼本該平常卻反常的事時,往往就代表着線索或是陷阱所在。

它明明沒有頭,缺少觀察畫面的眼睛,但離得近了,兩人發現對方每一次落筆都精準無誤,不似想像中那種瘋狂的塗鴉。

兩人最後在鬼畫師的身後停下,畫面里,正是一個酒店的大堂,暗色調的環境中站滿了無數虛影,像是在仰望着畫外的人,又像是佇立着等待着什麼。

「你有沒有覺得,這些影子很像是尚未完成實體化的厲鬼,它們剛出現的時候就是這樣。」程寂下意識地問道,他敏銳的視覺將前後兩道影子重合在了一起,形成高度相似的模樣。

「你咋老問我啊,當時我不在啊!」楊俊頗為無奈地回望向程寂,眼神中像是在吐槽程寂的記性。

「抱歉抱歉,這回是真的問習慣了。」程寂打了個哈哈,隨後立即正色道,「我記得當初有一場水災就是從畫框開始的,依我個人想法,這副畫或許就是解題的關鍵。」

「有道理,我當時也是從畫框中出來的,它作為連通兩邊的通道,沒準真的能帶那幫殺人魔回去。」楊俊眼神一亮,一拍手掌,「我這就把它拿出去。」

說着,楊俊就要去搶那幅畫,而當他快要靠近那個無頭畫師時,對方的身軀就開始崩潰消散。

「等等!」程寂的目光在黑暗中閃了閃,看着對方尚未完成的畫作,他的腦海里漸漸翻騰出了一個主意。

如果黑影化為實體,是把願境裏的鬼提取出來,那畫中的虛影,就是把鬼帶回去,這個結論或許不假。

既然如此,那能否順帶着處理掉梁芬呢?自己尋找了許久的滅殺方法,是否能在這一點上加以施行?

如此想着,程寂拿出了口袋裏的手機,上面還保存着他拍下來的梁芬的照片。

他舉起手機,將照片對着那個無頭的畫師,試探性地說道:「還有她......」

程寂沒有多說什麼,生怕同為厲鬼的畫師會攫取到某些敵意的情緒,反而不加以幫助。但奇迹,終究是發生了!部分消散的畫師像是被誰點撥了什麼,驟而提筆繼續作畫,簡單添了幾筆后,畫面里就出現了梁芬那栩栩如生的剪影。

成了!

程寂興奮地一握拳,但話音未落,一根鐵管猛地貫穿房門,在門板上開了一個豁口。

「這可是實體化后又有規則加持的安全屋啊!」楊俊頓時被驚掉了下巴,沒料到對方已經能抵抗規則到了這個地步。

粘稠的血液順着鐵管往屋內滴落,而後,門前的地毯像是觸碰到了什麼可燃物,呼啦啦地燃燒了起來。

「她想燒死我們!她的血,能引起火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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忌時演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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