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混亂加劇
混亂沒有持續很久。
就好像在楊俊的心中有一個計數的秒錶，當它一點點地走到最後時刻的一瞬間，整個願境內的景象都崩潰了。
鬼物們在黑暗中掙扎消亡，而那團活着的黑髮，在最後一瞬間朝着楊俊的胸口一捅，刺穿他的皮膚，然後像是魚鈎上的倒刺那樣，又從上方穿透出來，堅硬得像是金屬。
它在用最後的力量去拉楊俊同歸於盡，在向內的拉扯下，楊俊胸口的皮膚完全被勾起，一種即將被撕裂的劇痛讓他慘叫出聲。
他努力對抗著，拚死咬着牙，哪怕這塊肉被扯掉了也要保住自己的命。
再往後，他就有些不記得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畫框已經吞沒了他的腦袋，回憶中除了那經久不息的痛覺外，便是一片混沌。
......
願境外，程寂一個側身躲過了憑空飛來的椅子，但椅子的四方稜角依舊擦過他的衣袖，在他的手臂上劃出一道血痕。
控制椅子的，正是第三次復甦的梁芬，她與第二次襲擊時又強了不少，重新獲得了她那隔空移物的能力。
這就導致她威脅程度更上了一個台階。
「願境對她的影響正在變得越來越小，她在適應那種壓制，繼而從中一點點地奪回她應有的能力。」程寂將新兌換出的道具符籙扔出，使得那些在周身漂浮着等待襲擊指令的器具紛紛墜落，「不知道有沒有就此了結她的辦法，不然再等一兩個襲擊冷卻，怕不是再也沒有東西能奈何得了她。」
這就好像某種病毒慢慢有了抗藥性，在程寂多次的脫逃經歷中，兌換而出的道具對梁芬的傷害在逐漸降低。
如果一開始那些道具還能讓她感覺到疼，逼得她下意識地躲避，那到了現在，基本就和撓痒痒一樣，頂多炸出些許火光，而她連眉頭都不眨一下。
既然如此，程寂再去使用那些驅退性質的道具註定沒有多少效果，為求自保，他轉而選擇了那些消除周身靈異能力的道具。
因為這些物品之所以能浮起來，就是厲鬼在分出力量去操縱，影響本體無效的話，轉而從這些衍生物方面着手也不為是一個好選擇。
滴滴——
手錶響起了報時的聲音。
十二點了......
程寂現在對這些整點的關頭格外的關注，因為願境總是默認地去選擇整點的時段去投放一些任務中的變數，而越是在這種關頭，越能給自己找到一絲逃脫的希望。
可是，這一次似乎是程寂想岔了，他不僅沒等到轉機，反而整棟宿舍樓隱隱有了惡化的徵兆。
在他的眼裏突然發現，有許多黑色的虛影在逐漸變成實體，它們都是憑空在走廊里產生的，位置完全隨機，像是被什麼東西投放到了這棟完全困死的樓里一樣。
霎時間，樓里傳來了一陣陣驚恐的大叫聲，程寂能聽到頭頂上的地板有雜亂的腳步在踩踏而過，甚至其中摻雜着些許凄慘的吼叫，想必有人已經慘遭荼毒。
「究竟發生了什麼？難道又和之前的水災一樣，開始大範圍地在現實中重現死路？」程寂有些不明白事態，但他隱約覺得，楊俊那一頭的情況多半不容樂觀。
或許那邊也出現了同樣的事情。
就在程寂胡思亂想之際，眼前的一道漆黑的虛影頓時完成了實體化，一個渾身傷痕的厲鬼猛然轉過身來，無神的雙眼裏只剩下嗜血的殺意。如果是楊俊在這裏，必然能認出對方，當然，並不是認出身份具體是誰，而是這幫實體化的厲鬼，正是當時排在他和舒筠之前而且還被畫框吞沒的厲鬼住戶。
換句話說，當時在楊俊找到真正生路之前就穿過畫框的鬼，並沒有隨着願境的終結而消失，反倒穿過屏障，來到了宿舍樓內。
它們無法就此脫逃，隨意地到任何地方大開殺戒，因為程寂注意到，外部用作封鎖的暴雨還沒有停止，也就是說，腳下的這棟宿舍樓，依舊是充斥着靈異力量的「舞台」。
什麼時候是個頭，她也不知道，唯一能期盼的，就是它或許會和水災那樣，待夠一定時長后就自行消散。
就像是延後發生的災禍。
程寂閃身躲過，他周身的道具作用還沒有完全散盡，因此，在鬼住戶靠向他的時候，它有那麼一瞬間地失神，如同短暫地失去了控制。
等鬼住戶再度反應過來時，程寂已經跑出去了一大截，此刻在它眼前的，轉而是一心追逐程寂的梁芬，她看都不看鬼住戶一眼，彷彿都是一些可有可無的空氣。
而沒有理智的鬼住戶依舊秉持着願境內的設定，朝着任何可襲擊的存在發起攻擊，它不管不顧地朝着梁芬衝去，這個厲鬼相殘的場面，就和不久前楊俊所見到的一模一樣。
「死！」
梁芬冷冷的嗓音回蕩，她可不像那團黑髮那般容易拿捏，她徒手一握，橫貫在走廊頂部的鋼鐵水管就自動脫落，朝着鬼住戶的腦袋狠狠地砸了下來。
啪唧！
就像是砸扁了一個雞蛋，先是一聲脆響，繼而是黏糊糊的液體攪動聲。
程寂沒有回頭去看，他本就不覺得這些鬼住戶能拖住梁芬多久，只不過，更讓他震驚的，是樓里的混亂環境。
遍地都是斷裂的肢體，不論是熟人還是陌生人，甚至那些有一面之緣的人，都混雜着倒在血泊之中，鬼住戶們從屍體上踩踏而過，朝着經過的同類或是學生們下手。
突然，程寂眼神一亮，他從滿地狼藉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影子：
「楊俊？」
程寂快步上前，將倒在地上的楊俊攙扶起來，對方既然出現在這裏，那就說明願境已經結束，只不過，現實中的噩夢還沒有到醒來的時刻。
「回來了嗎......」楊俊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情況里回過神來，一邊捂著腦袋，一邊觀察著自己的傷勢，奇怪的是，他身前的衣服並沒有損壞，但是被洞穿的傷痕，依舊在底下流淌著血。
等到他看清周圍的情況后，他登時睜大了眼睛，表情有些不可思議：「這裏發生了什麼？」
「我還想問你呢，原以為你會知道些什麼。」程寂無奈地說道，看來這和對方逃脫願境不是一回事，「還能走嗎，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勉強還行，不差這麼點路了。」楊俊在程寂的攙扶下稍稍擺正身子，他懂程寂在緊張什麼，更何況周邊厲鬼滿地，每多停留一秒，就多一分被發現的風險。
「如果十二點是服務要求完成的判定時間，那現在第六戶的房間想必應該還處在實體化的時段里，那裏恐怕是我們唯一能寄希望的避難所！」楊俊繼續說道。
「我就是不久前從那裏跑出來的，原來要十二點才生效。」程寂嘆了口氣，他明知到答案是這樣，只不過，受形勢所迫，梁芬已然能長時間定位他的位置，這才不得已地跑出來拖延時間。
這也是為什麼程寂在這個時候沒有按照約定在房間里藏身等待的原因。
繞回去，這是他們當前能採取的最後的選擇。
哐當！
一個表面斑駁的廢舊滅火器猛地砸在了兩人的腳邊，程寂看得及時，猛地將楊俊朝旁邊一推，霎時間，地上的瓷磚碎裂，濺射而出的碎塊配合著逸散的粉塵，在兩人之間炸開，眼前頓時白茫茫的一片。
楊俊撣走眼前的霧氣，定睛往前方一看，一個模糊的黑影在晃蕩。
「楊俊，我在這！」他下意識地以為是剛分散的楊俊，進而朝前走了半步，但是，他很快又僵住了腳步，他分明看到，那道黑影後頭隱隱有什麼東西在滾動。
黑影慢慢朝着他走來，而程寂則是一步步地後退，哪知，黑影陡然加速，居然是大量的鬼住戶，簇擁朝着他的方向撲來。
它們都是被剛才的巨大動靜所吸引，又有粉塵霧氣作為視線阻隔，破天荒地統一以程寂作為目標。這是一場近距離的「圍獵」，而程寂作為獵物，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但程寂哪能就這麼束手就擒，事態如此，他也不顧心疼願點，只能再度將驅鬼的道具兌換而出，符籙也好，抑或是一些具有副作用的東西，在他看來，能渡過今晚這一關，至少後續還能有掙回來的機會。
就在程寂認真對付眼前的鬼物，順勢尋找著楊俊之餘，一雙手突然穿破霧氣，一把按住了程寂的肩膀。
程寂反射性地做出掙脫的動作，卻被對方牢牢卡死。
「等等，是我！」楊俊的臉上還嵌著瓷磚的碎片，卻不知疼痛般還帶領着程寂尋找方向。
「你居然能在這麼大的粉塵中看清東西。」程寂眨了眨眼，這種粉塵入眼的感覺並不好，又干又痛。
「兄弟，我就算眼神不好也不是聾子啊，你又是道具，又在喊我，差不多聽出你的方位了，走這邊！」楊俊將程寂一拽，朝着來時的方向返回，「學生們都在往下逃命，那幫厲鬼也一樣，我們要想繞路往上走，直接向上反倒會被追上。」
「你的意思是？」
「我們先往下，混進逃命的人堆里，有學生、鬼住戶兩堆人，梁芬要想攔住我們並不容易的。等到她也被困住，我們就找機會轉而向上！」
他打算試試以退為進的辦法！
【作者題外話】：預計明后兩天本卷就結束了，有些後續的反思，就放到那時候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