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話，御氣師

清晨，萬刃山，萬刃宗。

「師弟？額……葉逍師弟？咱醒醒好吧？」

在萬刃宗護典閣的一間廂房內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聲音的主人正是葉藍羽，此時他正在叫像死豬一樣賴在床上的葉逍。

「嗯……嗯，大哥……大哥，我再睡一會兒，就一會兒。」葉逍慵懶地說道。顯然在潛意識中，他還住在那曾經的清泉村。

「嗯？大哥？是不是在叫葉浩？」葉藍羽聽着葉逍的賴床時說的話，自言自語道。

「羽哥。還不走嗎？」此時半開這兒的房門外傳來一個聲音，是在門口等候的新入宗的宗門弟子。

「哎，沒辦法了，葉逍師弟莫要怪我喲。」葉藍羽苦笑道。

話音一落，只見葉藍羽先是雙掌合適、低頭皺眉，然後雙手分開，用力地朝着葉逍賴在的床上一拍。只聽葉逍發出了一段同前日墜下山谷時一樣的叫喊聲，被床板震起了足有一米，然後摔在了床上。

葉逍先是一懵，隨即反應了過來。只見他迅速穿好葉藍羽昨天給他掛在床邊的萬刃宗白袍，然後跳下了床。穿好鞋，整理了一下衣裝，然後朝着葉藍羽和門外的眾人尷尬地傻笑。

眾人看着他如此滑稽的樣子忍俊不禁，但也都有所控制，只有葉藍羽哈哈大笑。

當笑聲漸漸平息，葉藍羽隨口道：「行了，出發吧，今天還有好多事呢。」隨後眾人就跟着葉藍羽前往今天的第一站——護典閣。

由於「金水事件」，葉逍今天是第一次行走在宗門內。萬刃宗海拔很高，雖然今天是個晴天，但宗門裏還是雲霧繚繞。無論是周圍的建築還是身旁的植被都呈現為一抹一塵不染的雪白色，也不知這究竟是其本來的顏色還是高海拔地區獨有的雪衣。

時間不長，一個外形酷似翠山閣的建築映入了眾人的眼帘。鑲嵌在大門之上的匾額。同樣是白色石板，也同樣是鏤空雕刻，不同的只是上面字——護典閣。

此建築無論是高度、大小還是結構都與山下的翠山閣十分相像，好似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樣。但兩個建築也有不同點，雖同是白色建築，但附着在其上的裝飾圖案卻略有不同。沒有翠山閣如藤蔓盤旋的綠色花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抹透著神聖而莊嚴的淡黃色波紋。波紋凹凸有致，並有淡黃色晶石鑲嵌其中。晶石雖然不是金色，也沒有金屬質感，但拋光和打磨的技藝卻十分高超，如晶瑩剔透的美玉一般在晨曦的映射下熠熠放光。

步入護典閣內，眾人先是被這新奇的景象所震驚。等落定心神，眾人發現此時的護典閣和山下的翠山閣不僅是外觀相似，就連內部構造也相差無幾。裏面的人都是身穿白袍的宗門弟子，頭系黃色頭巾。只是人數不多，相比於翠山閣而言，護典閣顯然要冷清許多。

葉藍羽帶着眾人一邊參觀一邊講解，像一個導遊一樣帶着眾人在護典閣里轉了個遍。眾人一開始還興緻勃勃，但因為護典閣內的結構和翠山閣真的十分相似，所以在參觀的後半段也略顯倦怠。

到了中午，眾人總算是參觀完這黃色的「翠山閣」了。葉藍羽隨即帶着眾人去護典閣內的食堂吃飯，大家就座好，打好各自的飯菜。眾人隨即開始大快朵頤起來，只有葉逍噘起了嘴。顯然這裏的飯菜照清泉村要清淡了不少，雖然食材新鮮，但多是素菜。葉逍自小就吃葉浩做的菜，即使在翠山閣學習時，葉逍中午也是回家吃飯的。雖然相比在食堂吃飯要周折些，但對於葉逍來說，他無疑會堅定地選擇「可這嘴兒，苦了腿兒」。

可此時的葉逍顯然沒有這個條件，可介於今天早上的尷尬，他又不好多說什麼，隨即也大口的吃了起來。

吃完飯後，葉藍羽讓眾人回廂房午休，也帶着葉逍給他安排了他的宿舍。

每個劍閣的後面都有一片廂房，廂房內整齊地分割出一間間宿舍，宗門弟子也都會分到一間作為自己的宿舍。葉逍的房間和昨天葉藍羽的房間大小一樣，是個簡約雅緻的單間，雖然沒有華麗的裝潢，可日用的家居用品卻也一一俱全。葉逍走進房間一頭扎進床上的被子，毫無保留地感受着這蠶絲被帶來的柔軟，然後呼呼大睡。

下午，護典閣的一間教室內。

一眾萬刃宗弟子在此集結，他們的頭上沒有系代表護典閣的標誌性頭巾，顯然他們是剛入宗的弟子。

「羽哥啥時候來啊？他吃飯的時候不說下午來這間教室嗎？」其中一名宗門弟子道。顯然這場見面是葉藍羽中午時做過的安排。

「真TM沉。」只聽門口一聲粗口，葉藍羽背着一個大包走了進來。背包被撐得很滿，是半開狀的。在開口中一個個劍柄根根豎立，如密集的竹林一般，而裏面所裝的劍正是之前葉逍所見過的萬刃宗佩劍。

只聽「嘭」一聲，葉藍羽背上的背包放下，輕輕地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虛汗，隨後開口道：「發賤啦！發賤啦！不是我發賤，而是我給你們發劍啦！」說完葉藍羽一陣大笑，顯然對自己剛剛的冷笑話很是滿意。但大家其實並被逗笑，只是尷尬地看着這位自娛自樂的師兄，以禮貌且浮誇的假笑來應和著。

在一陣歡笑聲過後，葉藍羽隨即給每個人頒發佩劍。包里總共裝了一百把劍，正好對應着一百個宗門弟子，一個不多，一個不少。眾人接過劍都小心翼翼地欣賞著這位新夥伴，這些人自小就常與刀劍為伴，自然對這絕對可以稱之為寶劍的夥伴十分喜愛。有的人仔細觀賞，有的人拔劍一試，還有人.......竟然對着劍念經。

葉藍羽見着眾人的樣子倒是並不驚訝，顯然這樣的景象他總能看見。

「寶貝回家慢慢看，咱先上課，好不？」葉藍羽的聲音打斷了深陷喜提新劍喜悅中的眾人，眾人也因此清醒了過來，隨即再次將目光彙集到葉藍羽的身上。

見眾人回過神來，葉藍羽開口道：「好。大家坐吧。」然後一眾弟子就以葉藍羽為中心圍坐了下來。

「上午帶大家參觀過整個護典閣了，大家在翠山閣學習了五年，我相信你們閉着眼都能找到廁所，上午的確很無聊。但沒辦法，我們也是這麼過來的，一定得浪費你們一上午的時間，殺殺你們的銳氣。為啥？因為你們優秀。當然了，你們的羽哥也很優秀。」葉藍羽幽默地曲解著參觀護典閣這個宗門傳統的真實含義，在講的時候還伴隨着搞笑的古怪表情，逗得一眾弟子忍俊不禁。

「那麼現在……該上點硬菜了。」葉藍羽道，說話時還故意的壓低聲音。

停頓了一下葉藍羽說道：「大家有沒有聽過御氣啊？」

眾人皆搖搖頭，僅有幾個人一臉嚴肅地看向葉藍羽。

葉藍羽見狀並不驚訝，搖了搖手指說道：「你們之中的有些人可能多少了解一點，但並不全面。」

隨後葉藍羽講解道：「所謂『氣』，就是天和地中間夾着的東西。看得見摸不著的是天，看得見摸得着所有無機物是地，而有生命、有意識的一切事物可稱之為氣。氣構成了世間一切的生命形態，你是由氣構成的，我也是由氣構成的，村頭的野狗、山上的老樹都是由氣構成的。而『御氣』，既是感受這種氣、修鍊這種氣、最後駕馭這種氣的過程，也是修鍊者丹田內所能調動的所有氣的統稱。御氣常積于丹田之內，能操控御氣的修鍊者可以將氣御於體中，隨意而動、隨魂而起、隨神而行，以達到提升招式威力的目的。而能御氣戰鬥的人，則被稱為『御氣師』。」

葉藍羽見眾人聽得極為認真，然後又講了起來。

「御氣師的修為共有四個境界，從低到高分別為：能充分調動肌體之氣的『體境』、能充分調動精神之氣的『意境』、能充分調動靈魂之氣的『魂境』以及……能充分調動天地之氣的『神境』。每一層大境界之中，又有一重至十重的小境界。小境界修為到達十重時，方能衝擊下一個大境界，這個過程為『沖境』。而每一重小境界的突破又分為三個階段，分別為『入鏡』、『大成』和『巔峰』，小境界的提升需要從前一重的巔峰階段突破到下一重的入境階段，這一過程為『破境』。」

講到這裏大家無不瞪大著雙眼，一百名宗門弟子中僅有為數不多的幾人還保持着平靜的表情。一名反應較快的弟子舉手問道：「羽哥，那我們現在是御氣師嗎？」

葉藍羽笑了笑，道：「其實每個都是御氣師，只不過修為很低，大都停留在體境一重至二重，士兵和農民可能還要高一些，差不多在體境三重和四重。」

「那我們現在的修為是多少？有什麼檢驗方法嗎？」剛剛的那名弟子繼續問道。

「一般而言，只有在意境以及意境以上的御氣師的修為才可以被感知到。但是，體境修為的檢驗也是有跡可循的，甚至花樣繁多。」葉藍羽答道。說完他就組織著每一個在場弟子在他的面前完整地打一整套萬刃劍法。

弟子們先是很訝異，但也照着葉藍羽說的做了。這本就是翠山閣五年級學員的必考項目，而他們又都是其中的佼佼者，所以所有人都打得很連貫和熟練，有些劍法高超的弟子甚至靈動地展現了一場刀劍之舞的優雅。

葉藍羽在稱讚眾人後，隨即道：「很好。能完整的打出一整套萬刃劍法，說明大家已經到達體境十重的巔峰境界，可以開始突破意境一重了。」

眾人先是一震，隨後都反應了過來，大家無不在心裏稱讚萬刃宗人才選拔和培養的巧妙。御氣修鍊顯然是一種在宗門之外比較隱晦的話題，萬刃宗也有相關的保密制度。但一個強大宗門的人才選拔和培養又不能局限於一個小圈子，而萬刃宗先祖智慧的將眾多因素考慮在內，研究出了既能廣集人才、又能隱晦的「篩選」的方法。而這種方法正是編撰萬人劍譜，然後通過翠山閣進行宣傳，再通過演武大會進行選拔。如果說演武大會的名次是進入萬刃宗的門票，那麼萬刃劍法就是山下大門的敲門磚。

但眾人並沒有過多在意，因為他們大都是年紀輕輕的小夥子和大姑娘，宗門的宏觀規劃顯然不如御氣師的修鍊計劃要吸引他們，更何況他們上山的目的本就是修行。所以，很快就有弟子問道：「羽哥，那怎麼突破啊？」

葉藍羽笑了笑，隨即走到眾人中央，然後讓大家圍坐在自己身邊，講解道：「修鍊御氣修為，又稱『鍊氣』，其過程很複雜，每個宗門都有自己獨有的修鍊功法，功法大致分為『體修』、『法修』和『器修』。體修是將氣御於肌肉、骨骼和經脈之內，以最大的程度地強化身體的力量和強度。法修是完全將氣御於體外，將氣轉化為無機元素或是直接以能量形態攻擊。而器修是通過以氣御物的方式，強化所用器物的招式。」

葉藍羽說完，拿起了一把宗門佩劍，朝着身前的大理石石桌打出了一個蒼鷹式拔刀斬。只見石桌一分為二，整齊的切口光滑無比，截面上縱橫著大理石內部的條形斑紋。

眾人皆是一震，因為那可是大理石啊，即使是用鋼鋸鋸，也會崩掉鋸子引以為傲的鋼牙。可葉藍羽的動作只是輕描淡寫的拔刀斬，沒有絲毫多餘動作的拔刀斬。

葉藍羽看着此時眼神中夾雜着震驚和期待的眾人，先是以沉默來定格這一微妙的氛圍，然後他站直了身體，整理了一下衣袍，一臉嚴肅地說道：「萬刃宗，世上第一器修宗門。在下葉藍羽，為本屆萬刃宗入宗弟子的御氣導師。經過剛剛的一系列闡述，前期的理論鋪墊已經正式完畢。同學們，我們開始上課。」

眾人雖然第一次見葉藍羽這樣說話，但大家並不驚訝。因為在翠山閣的教室內，這樣的操課詞，他們已經經歷了5年。在翠山閣，上課之前會將理論進行闡述，隨後會進入較為活躍的問答環節，等到實際操練時，講師會進入嚴肅的教學狀態。雖然翠山閣的老師在課下都很平易近人，沒有任何架子，但是只要上了課，他們就會進入這種對內極為嚴肅、對外極為嚴格的狀態。而翠山閣的學員之所以成為各種勢力的香餑餑，則要歸功於這極為嚴肅的課堂紀律和極為苛刻的標準要求。

葉藍羽的一番話顯然喚醒了眾人作為翠山閣學員亦或是萬刃宗弟子的條件反射，沒有人嬉笑打鬧、也沒有人交頭接耳，此刻彷彿所有人是最虔誠的信徒，而經文則是今天的訓練科目——御劍。

在極為嚴肅的課堂紀律下，大家學習的效果出奇的好。在課上，葉藍羽生動形象的把器修御氣師的修鍊比喻成「肌肉訓練」。肌肉訓練的過程本質上就是克服重力的過程，而訓練內容就是不斷地舉起重物，用身體使物體浮空。而御氣師的修鍊的原理則與其極為相像，也是將物體舉起，只不過不是用身體來使物體浮空，而是通過御氣。

而葉藍羽接下來的一段話，則又讓眾人感慨萬刃宗先祖的偉大。葉藍羽說宗門佩劍的制式很是精妙，無論是重量還是靈玉的大小都極為考究。而其對於修鍊而言的精妙之處就在於：如果能使其浮空或者更甚一步——御劍，那麼御氣修為將剛好足夠體境巔峰的沖境所需。而「御劍破境練習」既是入宗弟子最好的第一課，也是器修御氣師最為關鍵的第一步。

葉藍羽隨即向眾人展示了這一過程，只見他身前的一柄宗門佩劍緩緩升起，然後飄到了教室內的一片空地上。佩劍漂浮空中，緊接着離奇地拔劍出鞘，彷彿一個透明人握劍一樣，在眾人面前打出了一套極為標準的萬刃劍法。

「今天的課就上到這裏。一會兒下課後，大家自行體會、嘗試御劍破境練習。課上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隨時到我的廂房來找我。但作為護典閣弟子，我平常也有事務在身，不能每時都陪在大家身邊，所以還望見諒。下一次上課是在一個月後，同一時間、同一地點、切莫遲到。本次的課後作業：成功突破的意境三重。」在說到最後一句話時葉藍羽故意的加重了那個「三」。

在短暫的停頓后，葉藍羽大聲說道：「好，下課！」話音一落，葉藍羽則又回到了大家熟悉的那個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