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焚天（三）

天色尚早，葉山從夢中驚醒，披衣走到窗戶邊，外面已經非常熱鬧了，勤勞的人們懂的早起鳥兒有蟲吃道理，一如既往的開始了工作。

街邊有很多簡陋的早點攤子，為夜晚未眠和早起的人們提供熱氣騰騰的飯食。空氣中瀰漫著秋天特有的白霜和薄霧，為村子裹上素描顏色。

葉山沉默不語的站著，細細思索著剛剛做的夢卻一無所獲，接著又在想著今日有哪些重要工作去做，有哪些忍者去接見。火影的日常很枯燥，批閱不完的公文和會見不完的下屬，葉山的生活被囚禁在小小的辦公室內，外面有味道的小吃在下毒事件后也被剝奪，至於那個所謂的家，更是讓他黯然失神。自從母親前幾年病故后，他對那間房子再也沒有了眷戀和期待，與其回到家裡徒增思念和煩惱，還不如睡在辦公室內方便又省事。

有人將他盛讚是史上最勤政的火影，無論舊黨的人在生活、情感、享受上怎樣指責他，但至今為止沒有出現批評他懶惰的聲音。葉山做到了全年無休，因為沒有家人親戚，他除了工作實在不知道該去幹什麼事情。

腳步聲從門外傳來，奈良鹿久端著一盆溫水推開門：「早上好火影大人。」

他將水盆放下，熟練的走到葉山身後把披著的衣服取下，又推開窗戶道：「外面天氣涼了，您今天需要會見各位族長，是不是在裡面加一件衣服？」

葉山抄起水洗了把臉，驅散殘留的困意和疲憊：「沒那麼嬌貴，就穿我那件黑色襯衣就好。」

簡單洗漱后，奈良鹿久端來早飯，一小碗豆漿加兩個包子，一葷一素，葷的是豬肉餡的，素的是香菇青菜餡的，已經許久不曾變換了。

葉山端起豆漿抿了口，正要吃口包子，辦公室的門被人粗暴的推開，情報部部長氣喘吁吁闖了進來，也帶來了令人失神的訊息。

「火影大人，雲忍數千人正朝著村子襲來，最遲明天晚上就會達到！」

時間靜止在此刻，奈良鹿久正在細心的整理需要清洗的衣物，葉山拿起的包子放到了嘴邊還沒咬下去，至於情報部部長，大概是一臉的忐忑和心虛。

葉山心中咯噔一下，眼睛里失去了色彩，熟悉的辦公室在他的視線里迅速變成黑白色，他保持著進食動作，耳朵里滿是噔噔噔的心跳聲。

香菇青菜包子緩緩掉落在地上，旋即又被人一腳踩了個正著，冒著熱氣的餡從破裂的麵皮中擠出來，似乎在嘲笑著什麼。

葉山努力咬緊牙關站起身子，儘可能讓自己的面部表情平靜，每逢大事有靜氣，這是他對下屬們的要求，即使到了這個時刻，他仍在儘力的扮演一名合格的領袖角色。可那搖搖晃晃的步子以及掉落在地上的包子，都昭示了他內心的驚濤駭浪。

嘶喊、血液、哀嚎、斷肢、屍體，苦無、手裡劍、起爆符、千本、忍刀，消毒水、兵糧丸、掌仙術，雨天、泥地、狂風、烈日....

許許多多曾經被刻意存儲起的記憶得到了釋放，一股腦的湧上心頭，那是戰爭的味道，那是戰爭的畫面，更是戰爭的顏色。

葉山咬咬牙捏了捏手掌，他拋開雜念，剎那間憤怒以及愧疚涌了上來：「該死..該死..」

片刻后，整棟大樓的忍者都聽到了平日里溫文爾雅的火影大人咆哮聲：「該死的雲忍！」

奈良鹿久察覺到了火影大人的異常，衝上來抱住葉山瘦削的身體，對方胸腔中劇烈的心跳傳來，令他緊張起來：「火影大人，請您冷靜點，深呼吸！」

「呼呼呼」

葉山大口大口喘著氣，充血的大腦得到緩解，理智也驅趕了憤怒：「放開我，我沒事了。」

葉山想了想，重新坐在餐桌前，面無表情道：「十五分鐘后，我要在會議室看到各位忍族族長就位。」

情報部部長點頭離去，葉山彎下腰撿起那隻破裂的包子，小心翼翼的將麵皮合上，慢慢放到嘴裡小口吃著，奈良鹿久欲言又止，因為包子已經沾上污漬了。

「鹿久，你的孩子滿月了吧？」

「回火影大人的話，一個月零七天了。」

「我這個領導不稱職，部下生孩子都沒什麼祝賀，回頭我一定補上。」

奈良鹿久強笑一聲，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地板，心思全在雲忍上。

葉山慢悠悠吃完早飯，奈良鹿久拿過火影羽織，他擺擺手道：「我要穿作戰服。」

護額、木葉制式馬甲、寬鬆的黑色褲子、帶著鋼釘的忍鞋、忍具包等標配衣服一一穿上，葉山眼神銳利起來，一股鐵血與殺氣令奈良鹿久心驚膽戰。

十五分鐘后，葉山深深看了眼掛在衣架上的火影羽織，帶著全職秘書朝著會議室走去。路上的忍者們問候聲不斷，他也滿面微笑的回復，絲毫沒有異樣。但不少忍者依然從火影大人的穿著上看出了端倪，火影大人不穿作戰服已經很多年了，很多人已經忘記了其全副武裝的模樣。

會議室內坐滿了大大小小忍族族長，他們作為村子的實權派人物，已經通過各自渠道得知了發生的事情，往日見面的寒暄與談論全無，一個個屏氣凝神的等待著火影大人到來。

葉山推門而入，宇智波富岳蹭的起身：「起立！」

幾十名忍者整齊劃一挺起胸膛，葉山從他們背後慢慢走過，來到自己座位前掃視一圈然後坐下，眾忍者依舊站著。

「坐吧。」

葉山雙手杵在下巴處笑了笑道：「本來會議的安排是在九點鐘，因為一點事情不得已提前了，你們早飯吃了吧？」

眾忍者坐的筆直不敢答話，宇智波富岳瞥了眼葉山道：「沒吃飯，火影大人管飯嗎？」

「不管飯，你們一個個富得流油，每天小酒喝著美人伺候著，不少傢伙都吃胖了。」葉山笑著說，旋即面色一沉：「就是不知道你們吃飯的傢伙們是否還鋒利，殺人的本領有沒有落下！」

「想必你們都知道了消息，雲忍村數千忍者正在不顧一切的朝著村子殺來，現在客人來了，你們說該怎麼辦？」

眾忍者沒有答話，因為他們知道火影大人話還沒講完，葉山正要繼續，一個滿頭小辮子、眉心點綴著紅色丹砂的傢伙蹭的站起身子，隨即粗狂的聲音響徹在會議室內，震得眾忍者耳膜嗡嗡作響。

「火影大人！」那傢伙吼道：「不需要講廢話，我們輝夜一族兒郎們早就閑的骨頭髮癢了，您就坐在這品茶休息，看我帶人去把雲忍雜碎們都宰了！」

水無月原一拍腦門，自己太緊張了，竟然忘記叮囑自家腦子不太正常的隊友，實在是失策。

葉山笑了笑，慢慢鼓掌道：「好。好好好！輝夜族長雄心壯志，大局觀念強，不愧是村子的柱石和腰膽。」

聽了火影大人點名表揚，輝夜一族族長差點沒把頭抬到天花板上：「我們一族是后加入村子的，這些年來受大家照顧很多，正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我們願意去打這個先鋒，去啃最硬的骨頭！」

「我們不講究先來後到，只要你們心繫木葉就都是同伴。」葉山面帶微笑道：「輝夜族長請坐，我先講幾句話。」

「木葉成為忍界霸主，在座的各位功不可沒，現在玖辛奈分娩在即，雲忍村便迫不及待的跳出來了，可見形勢不容客觀。」

巨大的惟妙惟肖的沙盤擺在會議桌上，葉山起身用手指點了點道：「從邊境到木葉有兩千公里，以忍者的腳程大概需要50個小時，考慮到敵人是大規模行動，這個時間會往後推遲數個小時，再考慮到沿途零散小隊的騷擾，時間再推幾個小時。也就是說，雲忍會在明天下午五點左右抵達村子外圍。」

「目前村子大約有五千精銳部隊可以作戰，但我們畢竟是主場作戰，瓶瓶罐罐太多，一不小心就是巨大損失。」

葉山皺眉道：「按照前幾日會議安排，我們在村子外圍布置了兩道防線，現在看來遠遠不夠。這伙敵人是敢死隊，他們的目的就在於衝進村子搞破壞，所以我決定派出部隊將戰鬥開展在村外。」

眾忍者毫無異議，若是讓數千敵人衝進村子才是天大的笑話，真當木葉忍村是紙糊的啊？

「不管怎麼說，你們作為既得利益者，這些年得到的資源遠遠多於平民忍者群體，一旦戰端一起，你們理所當然會成為主力部隊。」

葉山背負著雙手走到輝夜一族族長身後，拍了拍其肩頭道：「水無月一族和輝夜一族是村子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這幾年的努力我都看在眼裡。我決定派你們兩族加上猿飛一族會一會遠道而來的客人，怎麼樣，有信心嗎？」

「有！」

「很好！」葉山繼續說道：「諸位，雲忍是第一個跳出來的敵人，但絕對不會是最後一個。四代雷影雖說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但絕對不是什麼腦殘。既然他敢派人越境，就說明一定還會有其他後手。有可能是霧隱，有可能是岩隱，有可能是砂隱，更有可能是雨隱！」

「不管怎麼樣，只要我們齊心協力上下一體，他們不過是跳樑小丑罷了。」

「在過去的四十八年裡，我們木葉打贏了三次忍界大戰，守住了忍界最肥沃的土地和最廣闊的疆域，告訴我，你們有信心再贏一次嗎？」

「有！」

「有田七之助死了，宇智波啟德死了，到目前為止數百位同伴死了，他們死在了衝鋒途中，死在了前面，死在了扞衛自己榮光的路上。接下來，可能很多人會死，我不敢保證下次開會時你們還在不在，但我用腦袋保證你們的家族一定會在！」

「現在，大聲告訴我，你們願意為了村子去死嗎？」

「願意！」

葉山哈哈大笑：「諸位，木葉忍村以和善著稱，敵人似乎已經忘記了我們兇悍的一面，現在就讓他們嘗一嘗我們的武力！」

「即刻起，村子進入最高等級戒嚴狀態，關閉所有商鋪、出入口，禁止任何非忍者走上街頭，所有忍者一律集合待命！」

「你們都給我聽好了，不管多少人來，我都要他們死！」

「我會用他們的腦袋在村子外築起一座京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