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1章.唐棟的逃離
唐棟的嘴角又開始了不自然的抽搐。
他自認算是口齒伶俐,但不知怎麼,每次在宋佳面前,都會掉進文字陷阱。
言多必失!言多必失!
他都不記得自己在腦海中複述了多少次,但被她一刺激,上頭后,就把這警醒拋之腦後。
「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你沒有任何證據能指向我,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還是……
你所掌握的指紋,撐死了也就只能給我一個安個盜竊的罪名,但我什麼都沒有拿過。就算我拿了幾件舊衣服,那也不夠判的,撐死了也就是個治安拘留,這可還是你上次告訴我的呢。」
聽罷,宋佳眉頭一皺。
沒錯,這正是她上次那通電話里所說,她當時試圖把唐棟騙到局裡自首,沒想到現在竟被他所用來堵自己的嘴。
宋佳氣的悶哼一聲,不情不願的給出了相應的案發時間。
畢竟,唐棟所說事實如此,如果她現在再用一份協查函把唐棟帶回去,24小時,沒有鐵證,還是一樣得放人。
但那同時意味著,這兩起案子,她都不能再以協查的理由把唐棟帶走,到那時,就只能是批捕,但就目前的局面來說,她所掌握的事實,上級領導根本不可能批捕。
所以,在他家裡直接問個清楚,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
半小時后,她悻悻的走出了唐棟的出租屋,他所言非虛,案發時,他有不在場證明。
先說世家府邸,案發現場本來就沒有任何證據能聯繫到他身上,宋佳也只能直接放棄。
至於雅茹的小院的謀殺案,現場倒是有不少唐棟殘留的生物痕迹,但根據法醫推斷的案發時間,案發時,唐棟正在機場跟拍一個三流小明星,不管他自己提供的照片,還是她委託同事調查監控的結果,具能證明。
最終,也只能是無奈的悻悻離去。
唐棟站在門口,看著她的背影漸漸的消失在樓梯的轉角,笑了。
這一次,他是發自內心的開心。
媽的!老子贏了!
現在的他,太需要看見宋佳那喪氣的德行了,也只有這樣,才讓他稍微感受到,活的張力。
儘管,這所謂的贏,是那麼的飄渺無意。
宋佳回到警車旁邊,手搭在門把手上,盯著車窗的倒影。
那倒影中的,正是在窗口駐足探望的唐棟。
哪怕是隔了這不算太近的距離,她都能感受到那種自滿的驕傲。
她也笑了,只有一邊的嘴角向上略微的翹起,頗有些陰狠。
她拿起電話,」把現場發現那些多餘的,和案件無關的指紋結果刪除掉。
「可是……」
「沒什麼但可是的。」宋佳果斷壓制了聽筒中猶豫的聲音,「可能只是保姆阿姨或者什麼工人留下的,沒必要徒增工作內容,固定好雅茹的證據,該怎麼還用我教你嗎?」
她掛斷電話,上車揚長而去。
天亮。
早間新聞里,濃墨重彩的報道了連海市刑警大隊的神勇,一周內兩起大案均成功告破。「人民衛士,哈哈哈。」
唐棟乾笑了幾聲,頂著一夜未眠的黑眼圈,走出了家門。
數日後…
「法克!」
唐棟睜開眼,怒罵著拿起放在枕邊的黑色筆記本:
【12月7日,中年男子,地中海髮型,大號啤酒肚,短粗胖身材,白山路,藍色招牌的夜市大排檔。】
他的大腦,就好像是和噩夢商量好了似的,剛消停沒幾天,就又重新出現。
他推開窗戶,迎面而來的,不再是城市裡的喧囂,而是山谷中絕美的日出,清脆的鳥啼。
是的,他搬家了,遠離了都市。
他想要去把一切搞清楚,但幾天下來,依舊毫無頭緒。
「死胖子,你去死吧!」
他拿起筆,在剛剛記下的紙張上,狠狠的畫上了一個大大的叉。
他今天,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至少,比管這種破爛噩夢重要。
今天,他要去探究這一切的起點。
走下樓,推開玻璃門,牽起停在門口的小摩托。
發動,輕擰了幾下油門轉把,在一陣嗚嗚的轟鳴中,他哼唱著,「騎上我心愛的小摩托,它永遠不會堵車……」
十分鐘后,他停下車。
這是連海市盤山公路的一處轉角的開闊地,也是他幾個月前,他昏倒的地方,就是在這裡,他被人救起,送往了山頂的那座已成廢墟的靜海醫學中心。
記憶中,那隻黑褐色的大石頭,依舊靜靜的躺在路邊。
也不知在這裡停了多少年,歲月的風雪,已經磨盡了它的稜角。
也全仗如此,否則自己當初失足摔下山崖時,以那個衝擊力,再碰到個滿是稜角的石頭,那真是不死也是植物人。
他慢慢的躺下,躺在一地的枯葉中。
這是個天然的軟床,是被風吹落的松針鋪成,清香,活著甜絲絲的山風,爭搶著往鼻子里擠,抓的心人都有些痒痒的。
他慵懶的靠在石頭上,斜眼打量著上山的方向。
依稀能看到零星的幾片碎步,聽說那是自己跌落的方向。
住院時,她曾經想要來看看,但醫生千般阻攔,認為這可能會加重他內心的恐懼心理。
儘管他當時,似乎並沒什麼害怕的感覺。
反倒是出院后,那不停襲來的夢魘,讓他有意的迴避這些事情,他將重心放在工作,努力的發展狗仔事業,但卻於事無補。
直到接連發生的兇案,用絕望,將他徹底擊垮。
這也許是可以重新開始的起點吧?
這是支撐他來到這裡的唯一動力。
他伸了個懶腰,緩緩的站起身。
明明只是靠在那裡躺了幾分鐘,他卻感覺像是睡了一覺,整個人都顯得精神了很多。
可能這就是希望的力量吧。
依著那幾條零星的碎布,他很容易就追溯到自己當初跌落的路徑。
他認得出,那是自己的衣服,儘管幾個月的風雨,早已褪色泛白,但那上面的血痕,依舊像是刀子一樣,提醒著他身上每一處癒合的破口。
收好了碎布條,他繼續向上。
這小山坡,松木叢生,鮮有人跡,所以,他夏天跌落時砸斷的那些碎枝斷干依舊十分的明顯。
好在他平日沒少上房爬高,也還算應付得來。
約么過了個把小時,他已經爬到了山頂。
準確的說,那是山坡盡頭的一道鐵絲網。
三米多高的鐵網上,布滿了一身倒刺的鐵蒺藜。
唐棟伸出右手的拇指,摩挲著左手掌心的傷痕,那一顆顆如梅花形的傷痕,布滿了掌心,就像是鐵蒺藜的形狀。
這個發現,在他意料之中,期望之外。
他多麼希望,這片鐵網後面,不是那個靜海醫學中心。
但現實就是如此。
他坦然接受了這個結果。
當初,他從靜海醫學中心逃離,翻越了這個鐵網,失足摔下山,而後又被送回這家醫院。
但不知道他們做了什麼,竟然自己做過的噩夢,通通變成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