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燈塔（124）

「藍壘夏，我需要你的幫助。藍……壘……夏……洛基級……空間……電磁干擾……」妮婭在第一時間直接找到了藍壘夏尋求幫助。

無論是人類還是代行者對於阿斯洛林族的靈能領域研究始終存在諸多困難。語言和社會結構的不同，導致技術屏障，使得外人很難搞清楚靈能技能的種類和具體邊界。如果說人類的科學體系是唯物的，那麼阿斯洛林族的靈能領域可以說是唯心的，至少在目前技術來看是如此。

學者們曾經給出過一套能力層級體系，來框定敵方特殊個體的威脅，以此讓指揮官可以心中有數，明白遭遇到這種個體時，派出什麼類型的部隊和部隊數量去應對危機。

只是這一套以北歐諸神命名的體系，也僅是大略的框架。比如奧丁級，指至高神性，難以理解的存在，一般擁有極其強大的力量。又比如弗蕾亞級，指擁有繁殖和統御能力的存在，掌握海量母巢，集團軍群級別的指揮官。

在此基礎上，為了讓指揮官更好得判斷當前形式，還配套了對應的能量層級和危險層級，方便情報交流。能量層次從高到低依次是歐米茄，阿爾法、貝塔、伽馬、德爾塔、伊普西隆。威脅程度從低到高，依次是安全，中等，末日，破碎，地獄。

而此刻面對眼前敵人，妮婭能分享的情報只有「未知」。儘管靈眷者製作計劃已經進行了很多年，各方都收集了不少數據，但對於靈能領域的研究進展依舊緩慢。

藍壘夏收到訊息后，前往了遠程數據投送中心。

「妮婭遇到麻煩了，我沒法直接趕去，需要借用腦波增幅器。」藍壘夏躺進艙體中將情況簡略得告知葛蘭。

「貿然前往並不是什麼明智之舉。」葛蘭道，「洛基級代表的意思是未知，由於未知其危險程度甚至超過奧丁級。」

「空間、精神大致是類似領域。」藍壘夏說，「放心，我只是要把妮婭安全得帶回來。即便戰場環境惡劣，我撤退還是能做到的。指揮暫時就拜託你了。」

「願萬能的機械之神保佑你。」葛蘭回答。

古怪的曲調越發響亮起來，在妮婭的視野里，目光所及之處，空間泛起一陣陣漣漪，有無法計數的絲線和紫色觸手從地面和天空延伸出來。它們有的連接上之前被殺死的阿斯洛林族單元，有的則在試圖「感染」機械體。

妮婭將機體的輸出功率調整到最大，然而激光並沒有辦法穿透空間屏障，傷害到空間泡后的主體。多次嘗試后，妮婭感受到對方因為吸收了能量，距離本空間更加接近了。

一團黑漆的陰影以泰山壓頂之勢向著嫦娥機體砸落。這一刻，妮婭感受到了風壓帶來的壓迫感，她看到了超過10米的黑色岩石巨人從天而降，然而詭異的是，機體的感測器顯示那裡空無一物。

光柱升起直指夜空，隨即作為零部件的浮遊炮寸寸崩碎，引發齣劇烈的爆炸。整個嫦娥機體被壓迫得沉入地下，在機體扭曲被摧毀的剎那，有湛藍色的蓮花自機體頭頂綻放。晶瑩剔透的蓮花瓣中，清亮的刀芒躍出。漆黑的拳鋒和刀刃碰觸，一股無形的衝擊波將坑洞再度擴大了一圈。

深藍領域展開，夜風裡雪花紛飛，藍壘夏的虛影在平原上疾走、閃躍，他懷抱著圓球狀的存儲器，裡面裝載著妮婭的意識與記憶，而他的身後是承載他穿梭的一扇扇冰門、一簇簇冰棱。

陰影此刻已經化成了比常人略高的人形怪物，他披掛著金屬質感的生物質單元，蒼白的骨刺從肩甲邊沿、手肘、裙甲等處蜿蜒而出，胸腹部鎧甲上三顆猩紅的眼珠更令他平添了幾分凶戾之氣。

貝希莫斯追逐在藍壘夏身後，他途經的區域冰門和冰棱彷彿受到爆破一般炸裂。幾個圈子兜下來，藍壘夏精神力凝聚的身影都虛化了幾分。

「小子，跑起來挺快啊。但僅憑逃跑，你可沒法打贏啊。」貝希莫斯一臉獰笑，他左右手交互著捏起自己的拳頭，骨節發出噼啪聲，「感受冥界深淵的恐怖吧。」

說話間，整個天空都黯淡了下來，亡魂與漂浮枯骨的哀嚎從忘川河裡傳出，黑暗的岩壁從四周向中間擠壓，那些黑色的岩石彷彿瀝青一樣流淌，畸形的怪物在陰影中誕生，蠕動間將藍壘夏封鎖在原地。

貝希莫斯揮拳，空氣發出鞭炮炸裂般的爆鳴。藍壘夏淡然看著臨近的泛起紫色輝光的拳鋒，他左手環抱住存儲器，右手結印。冰雪在他的操縱下環繞向貝希莫斯揮舞出的手臂，冰晶附著其上，將手臂包裹成純白的繭。

雪花飛濺，貝希莫斯擊碎了藍壘夏的虛影。無數崩碎的鏡片墜向地面，化作水滴歸於虛無。下一刻，空間里蕩漾起湛藍色的水紋漣漪，球形存儲器被帶回了浮空平台內部。

藍壘夏從艙體里起身，張嘴吐出口血。幾名等候的醫療機器人直接將他架走。

燃風走進古堡深處，他此刻孤身一人，衣衫破爛，身上多處傷口皮肉翻卷暴露出內里的金屬支架。

為了能夠快速突破槐樹村，隊員們以試錯法，用性命為代價，開闢出了通路。這也是規則怪談很少有收容兩位數的人員在同一場景內的原因。

受到城堡守衛的傷害，0和1的數字偶爾會從燃風逐步虛化的身體上冒出來。他止住了步子，看到了被污染改造后的AI。

那是一個端莊靚麗的女孩，她皮膚白凈，脖子上掛著白銀包裹的藍寶石吊墜。以腰部為界限，機械與生化文明涇渭分明得體現在她的身上，腰部以上是機械的裝甲，腰部以下卻是蝴蝶翅膀匯聚而成的裙擺，黑底黃點紋路的翅膀一直延伸到她的背部。而尤其令人感覺詭異的是，她沒有腿。各類增生組織正緩慢得覆蓋、替換掉擁有秩序的機械部分，而女孩也在向克蘇魯生物轉化。

「外面……怎麼樣了？」女孩睜著雙玫瑰紅色的眼睛，吐字吃力得問道。

燃風沒有回答，他以最後的力量觸碰到女孩的胳膊，無數0和1構成的數據流就此傳導過去。

燃風打開雷達站的大門，他聽到了屋外的嘈雜聲依舊邁著大步堅定得走了出去。

他從一開始就清楚短期內不會有友軍的直升機來接應自己了。

噠噠噠，他將加掛了槍托的暗源自動手槍扳機直扣到底。輔助晶元告訴他，門外剩下的只有敵人，沒有戰友。

一發射線命中了他的軀幹，接著是第二發，第三發……熱流燒灼著他的額頭與眼窩，腐蝕出大洞將金屬燒得通紅。他仰天栽倒，而失去控制的指頭緊扣著扳機，令槍口對天射擊。

外部感應中斷，意識變得模糊。燃風見到了端坐在飯桌前的母親。母親指著天花板說希望他未來可以研究數理，抵達學術權威的頂端。

可惜，他選擇了不同的路。他加入了軍隊，在體驗極端情緒中，去感悟生命。

他眼前又浮現出粉鳶的身影。兩人坐在天台上仰望星空，粉鳶說她的願望是前往月球，去最初代行者先祖的發源地看看。

「那將是非常遙遠的旅程啊，要穿越上千的河系才能抵達銀河系，然後還要穿過無數的恆星系才能抵達太陽系。」燃風當時回答說，「不過，要是能順路去造物主的母星地球上看看也不錯。」

「屆時，我們可以選擇在地球的北極定居。然後一起組裝一個機械體，完善他/她的資料庫，在時光的漫長流逝里，等待新的意識體誕生。」後面這句話，他只是在內心想了想。因為他還想晉陞校官，還未攢夠旅行需要的貢獻點。

可惜，粉鳶死了，他的意識也在消散中。

倒地的機體頭部，尚且完好的半邊臉眼瞳里的紅芒斷斷續續得抖動，終於暗淡下去。

貝希莫斯一腳踏碎金屬頭顱，崩碎的零件飛濺中，他一把拉開虛掩的大門，口中發出咆哮：「你們……」

雷達站里，表示倒計時的數字跳到了0，600萬噸當量的核彈被引爆，然後在光的汪洋里，一朵頭大身小的蘑菇雲自地平線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