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戰鼓催命又摧魂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戰鼓催命又摧魂

寒堅持不肯離開,楚天傲只有加緊消滅萬家的步伐,傲去處理軍務了,數寒卻突然犯了病。也幸好他不在這裏,不然就更要勸她離開。

她痛得厲害,居然就此昏死過去。等她醒來,只看到床頭坐着個人,那麼靜默、那麼孤獨,窗外的陽光很暖,屋內新換的花兒還散著暗香,但這一切都似乎與他無關。他沉浸在自己的哀傷里,越沉越深。她忍不住叫了一聲「天傲」。

楚天傲猛地轉過身來,佈滿血絲的眼中滿是欣喜,「寒兒,你醒了?」

他的面容透著憔悴,嘴唇也幹得發白,他怎麼了?她的手撫上他的額,「你怎麼這麼累的樣子?病了嗎?」

「寒兒!」他抓緊她的手,突然抱住她,不停地叫道「寒兒……寒兒……寒兒……」他的頭埋在她的脖頸處,居然放聲哭了起來。數寒被嚇壞了,她從未見過他流淚,只有那次兩人決裂時,他埋頭強忍着抽泣。可這次,他是如此崩潰,她拍着他的背,心急地叫道,「怎麼了,天傲你怎麼了

「你知道自己都昏迷了多久嗎?」他突然放開她,大聲地對她嚷着,雙目盡赤,「五天了,連韓都以為你要熬不下去了,你……你怎麼可以瞞我……你的身體居然差到這個地步,他們說你只有……只有……」他實在不敢把她生命的底限說出來,但那個底限卻又已經真真實實地存在。

看來韓是告訴他了,這種情況要再瞞也是難了。數寒蒼白的臉上露出個無力的微笑,「我都這樣了,你還衝我吼!」她不能跟他講理,便只能跟他撒嬌。

楚天傲的氣一下子泄了,只抓緊她的手,鼻頭通紅通紅。她掙扎著要起來,他忙來扶,她便順勢躺進他懷裏,「我想陪着你,你總是這麼寂寞,就算身邊有很多人,也還是寂寞。」

楚天傲摟她的手一緊,「那你聽我的話,跟韓靳去醫谷。」

「去了的話,有幾成把握呢?」她苦笑着,「如果……我們便連最後相聚地時間都被剝奪了。」

「我陪你去!」楚天傲幾乎是想都沒想。

數寒輕笑了一下。「怎麼這麼傻。我們兩人若是都走了。這邊該怎麼辦?如今局勢初穩。一是因我公主地身份。二是因你素來地威嚴。我們若是都不在了。難免變為一盤散沙。」

我等你回來!」楚天傲這句話說己都沒有底氣。分別之後會不會就此天人永隔呢?韓說治癒地機會只有兩成。雖然因為何太醫地到來提高到四成。但。仍是死亡多於生存。如果他地生命也能像慕升卿地血一樣。讓她活下去。他情願為她減壽。但為何生命卻無法轉讓。

「若是真地逃不掉。至少我要做完我該做地事——我該給升卿一個交代。該還母妃一個公道。該給天下一個清平!該給你……我最後地愛……」

「寒兒。別說了!別說了!」他抱緊她。「交給我。我幫你做。我來取她地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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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寒未料到楚天傲為求速戰速決居然鋌而走險,下令在合圍處露出破綻,有意給他們一線生機。果然,萬家地人不再負隅頑抗,而從這裏突圍。這樣的結果有兩種,一是將他們衝散之後各個擊破;而另一個卻是萬家衝出包圍,逃入南逅境內,那時,要再抓他們可就難了。玄懿雖能穩住南逅不發兵夏淵,但萬家去尋求庇護,他卻不可能阻止。但無論哪個結局,都不會再拖下去,這,便是楚天傲所需要的——他怕她等不起!

等數寒知道這件事時,氣得當場就騎馬親臨前線。楚天傲正在那兒督戰,見到她,顯然是愣住了。她顧不上責備他心急,直接下令,「不可讓萬辛羽逃走!」

屬下將領答覆道:「將軍已經反覆叮囑過了!」

她這才安下心,問楚天傲情況如何。楚天傲捏了一下她的手,將自己的披風給她繫上,「你放心!」他指著前面黃沙揚起地戰場,「已經將萬恆鈞和萬辛羽擊打散,厲雲鯤去追擊萬恆鈞,鳴鳳先生已經帶兵將萬辛羽圍住。」

突然有士兵來報,說萬辛羽想渡河逃走,被我軍追到,撞毀了她渡河用的船隻,軍隊死傷無數,萬辛羽率領殘餘兵力向西北方向逃去。

數寒聞言拉過仍在一邊的戰馬,就要去追擊。楚天傲驚呼一聲,一扯韁繩,同時也飛身上馬,摟住她腰身,「我隨你一起去!」他阻止不了她,便只能守在她身邊保護她。

兩人來到大軍最前線,鳴鳳正在用旗號指揮作戰,看到他們頗感意外,楚天傲來不及向他解釋,只問道:「如何?」

鳴鳳一指前面的樹林,「已經將她團團圍住,就是插翅也難飛了。只是我們將重點放在這裏,我擔心雲鯤一人對付不了萬恆鈞。」

「如此就請先生去助雲鯤,這邊交給我們就是。」數寒接過令旗,「反正現在只需要擂鼓進攻,也不用佈陣了。」她早看到,鳴鳳手中的令旗始終沒有改變,想來這邊是已經穩定了。那麼,這最後一擊,就由她來完成,也該由她來完成——萬辛羽,你的死期到了。

隨着鼓聲,隊伍越收越小,一陣箭雨過去,射死一批,前進一頓距離,再來一陣箭雨……如此推進。到處瀰漫着殺戮的氣息,數寒卻興奮地發抖:升卿,你看到了嗎?她也有落到我們手上地這一天。

不停地有人繳械投降,萬辛羽身邊的人越來越少。數寒甚至能在高台上看到她狼狽逃竄的身影。她嘴角浮出一抹狠絕的笑,對楚天傲道:「我們去送太後娘娘最後一程!」這太後娘娘幾字經由她的嘴裏說出,居然令人不寒而慄。

最後十幾個護衛著萬辛羽地兵將也傷的傷、死地死,萬辛羽終於成了孤家寡人。數寒下令停止放箭,抓活的。

明知不可能有機會逃走地情況下,萬辛羽卻仍是不肯自一人向里逃去。有的人知道必死時,會放棄抵抗,坦然面對;有地人知道必死時,會激發潛力,更深地反抗。看來,萬辛羽是屬於後者了,只是,不管哪種態度,死亡都只是時間上地問題。而萬辛羽在慌忙逃命之時,居然不慎落入林子中間的潭水裏。那湖雖然不大,卻也頗深,她在裏面不停地掙扎著,昔時太后的風範蕩然無存。

數寒突然走近了,帶着幾分戲虐地看着她在裏面驚恐地拍打着水面,嘴角突然現出一抹奇怪的笑,臉色卻越來越白。

「寒兒!」楚天傲擔心地叫着她,她卻似乎根本就聽不見,只是緊緊盯着掙扎中的萬辛羽。楚天傲只好向士兵下令道:「綁萬辛羽上來。」

「不準動!」數寒突然喝令,語氣陰冷,幾個正想動手的士兵嚇得居然不敢出手了。她冷笑着走到池邊,冷眼看着萬辛羽在水裏頻頻嗆水,拖長音調叫了聲娘——娘——」。她手中地令旗落在地上,手指卻抓握成拳,力氣大得連關節都開始泛白,「你沒有想到吧,你認錯了人,也害錯了人。」

楚天傲的心頭浮現出當他打通密室時看到的情景,忍不住一哆嗦,但此刻卻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數寒,先綁她上來再說,刑部會好好審訊。」數寒聽后卻毫無動靜,他看着萬辛羽漸漸體力不支,向下沉去,不免急道:「再不拖上來就要淹死了。」

「我就是要她淹死。」她的聲音仿若從地獄里傳來,帶着深深鬼氣,「當年她是怎麼對我娘地?她是怎麼害死升卿的?現在她就該遭這種報應。」

「她逃不掉的,自然會有人裁決她。」楚天傲不知道平素善良溫和的她到底怎麼了,一揮手讓士兵們繼續行動。

「我看誰敢救他。」她冰冷的語氣彷彿突如而來的冰霜,把人的心一下子凍結在那裏,「誰敢下去,我便讓他給萬辛羽陪葬。」空氣幾乎都凍結在那裏,所有人地動作都在那寒冰般深刻的恨意里凝固,四下里靜得可怕,唯一的聲音就是萬辛羽在水中掙扎的拍水聲。她狠狠地咬住牙,看着萬辛羽在水裏慢慢下沉,突然又冒出頭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她的臉上突然露出一個無比陰毒和猙獰地微笑:「我看你還能掙扎多久?」

楚天傲突然握緊她的雙手,「寒兒、寒兒,你怎麼了?你不要被仇恨沖昏了,我不想你地雙手染上別人的血。」

她狠狠地甩脫他地牽制:「這裏的哪一個人手上沒有染血?為什麼我不可以,我只要殺一個人,」她怒氣沖沖地一指水裏地人,堅定道,「我就要殺她。」

「這不一樣,你明知道不一樣,上陣殺敵是一回事,為報仇不擇手段是另一回事。」

她聞言大笑起來,不顧周圍那些或驚或懼的目光。她猛然一推楚天傲,居然推得他後退了兩步,「我就是不擇手段怎麼了?我就是要報仇怎麼了?我娘死了,我爹也死了,還有義父,還有升卿……」她的淚掉落下來,哭得嗚嗚咽咽,「你知道升卿是怎麼死的嗎,他把自己的血餵給我,那麼多的血……那麼多的血……我每天做夢都看到他手上的血怎麼也止不住,他是被這個女人活活逼死的!!……我為何不能報仇,老天沒有早收拾她,我來收拾她,她欠的命,一樣一樣給我還清楚……我不止要她死在這裏,我還有將她曝屍十日!要將她鞭屍三百!!要將她挫骨揚灰!!!」她一甩衣袖,「萬辛羽,你聽着,我要你死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還要讓法師用符咒封住你的魂魄,讓你在烈火里焚燒,永世不得投胎。」

如此惡毒的詛咒回蕩在池水上,讓人忍不住顫慄。池裏掙扎的萬辛羽接觸到她的目光,突然尖叫起來,「洛冰清……洛冰清……」一時沉下去喝了幾大口池水,又滿臉驚慌的浮上來,由於害怕五官都擠在了一處,彷彿是見到了從地獄爬出來索命的冤魂,「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洛冰清,洛冰清……」

數寒身子搖晃了幾下,突然一口血噴了出來。楚天傲猛衝過來,抱住她向後跌落的身子。如此變故,讓所有人都不知該做何反應,楚天傲也不再管水中的萬辛羽,只是在她耳邊一直叫着「寒兒、寒兒」。

她只覺得氣息悶得厲害,幾乎要無法呼吸,突然有一個老者的聲音叫道「這是怎麼了」?她轉眼望去,卻是鳴鳳先生和厲雲鯤回來了。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明明想呼吸,胸口卻堵得咽不了氣。楚天傲焦急的呼喚在耳邊響起,但她卻無法回應——或許,這便是死吧……

猛然有一掌擊在她背部,她胸口一痛,吐出一大口血來,濺到楚天傲的前襟上,似開了一大朵菊花。楚天傲摟她的手都在抖,鳴鳳先生收回手掌,擦了一下額上的汗,道:「好了,是血堵住了心脈,吐了就好。」

她重重得喘息著,感覺自己像是在鬼門關轉了一遭。那邊,厲雲鯤已經叫人把萬辛羽拉了上來,五花大綁地押走。萬辛羽卻似乎以為自己還在水中,不停地掙扎著,整個人都呈半瘋癲狀,不停地叫着「洛冰清、洛冰清」。

楚天傲擔心地看了她一眼,摟緊了幾分。她全身如虛脫了一般窩在他懷裏,輕輕地搖了搖頭「算了」!或許是天意吧,讓她無法親眼看到仇人死在自己面前,「我沒時間了,看不到她死,到時候去了下面再給升卿道歉。」

鳴鳳先生聽到這話,突然嘆了一口氣,「孩子,我有件事一直沒告訴你,現在看來卻不得不說了,仇恨永遠無法消滅痛苦,只會帶來更多的痛苦。我用一輩子的時間才明白這個道理,我不希望你走我的老路。」迎向數寒探究的目光,他苦笑着,「其實,你應該叫我一聲表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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憂思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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