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城牆

「給我講講你們這城牆的來歷。」西紅狠狠踹了他一腳。尚食其一個激靈站起來,拍了拍腳上的泥印子，「老早時候唄,天上日月星三宮打個沒完,地上沒人管,鬼族橫行，我們的老祖宗們就搞起了這城牆。鬼族是不屬於五族的陰寒體質,怕陽火,我們老祖宗就在上面施加了個法術叫『千鬼焰』。」

「呃……是一千發火焰的意思么，」

「是啊,」

西紅看着三里之外一顆火星衝天而起,皺了皺眉頭，「那一千發發完了怎麼辦,」

「誒,這是虛指吧……」越來越多的妖族人跟他一樣起身，愣愣地站在那看不見的城牆下，看火星筆直地從平地飛升而起，然後在極高處轉彎，朝着黑暗泥濘的南面森林墜去。一時間城外都是烈火。烈火中走出氣息怪狀、五族俱全的人影。

西紅耙頭，「一千發完了之後怎麼辦才好呢？」

「真的是虛指啊阿姐！」

西紅顧自走到城牆外，低頭看了看，然後用腳掃去地上**的枯葉，「喂，從前還有個壕溝啊。」

「誰會風，誰會風術！」尚食其站到那土墩子上，「快把這些樹葉吹走吹走！」

懂風行的終於聽了他一次，飛掠到城牆兩端行法，一時間平地捲起兩個小捲風，慢悠悠地南城牆三四里地輕飄飄的東西都卷上了天，順道全丟在中了千鬼焰的鬼族行屍身上，它們一下子燒得更歡了，統統倒在泥水裏打滾。清出來的壕溝底下有泉水，但是水位很低，而且壕溝也不那麼寬敞，「有也比沒得好！風行的繼續吹風，水行的站出來！」尚食其居高臨下指揮族人把樹給砍了，架起橋來。

十幾個渾身上下紋著藍色水紋的人站出來，不服氣地嚷嚷：「尚食其你又有什麼鬼主意！」

「讓風把泉水吹出大浪來嘛，你們乘機凍住，那不就是一排尖刺，逼得它們往橋上走！」

水行的互相看了一眼，哈哈嘲笑他：「神經病！風吹起浪結成冰刺，這大傻！冰刺哪裏是這麼來的！」說着抬來大石頭，撲通往下丟，浪瞬間噴上浮橋那麼高，一旁水行術士動了動手指，將浪給冰凍起來。隨後一個丟一個凍，三三兩兩地走遠了。風行的和尚食其一起留在原地，深受打擊。

「總之現在它們只能選那麼幾個口子攻過來。大家現在就留在橋口，加固防禦工事吧。」

西紅搖搖頭，「你是說對點土枱子么？」

尚食其簡直要哭出來了：「我不想講笑話了今天……你真討厭。」

西紅拍拍他的手臂：「你們的千鬼焰多少年沒有用了？」

「大概幾千年吧。」

西紅指著天上：「看，這陽火的力道越來越不夠了。飛得好低。」話音剛落，他們面前就噴起一道火焰，像是卡殼了似的發出咳咳咳的聲音，沒飛到樹梢的高度就落下來，在沼澤上彈跳了幾下，一頭撞上對面的樹榦。一個巫族行屍僵硬地扭頭看了看那熄滅的火，繼續在沼澤中穿行着往城牆處襲來。尚食其氣得嘴巴都歪了，「這還沒一千發呢！」

西紅累得站都站不起來，試了試還是一屁股坐在木墩上，「你們妖族人肯定把這個陣法記下來了，你快去找長老問問，讓火行的重新加固千鬼焰。」

「我們沒有書，我們也沒有文字……」尚食其跺腳。

「所以快差人去問啊代代相傳你不懂么！」西紅忍不住踹他一腳，「滾啊！」

尚食其打發了個累壞了的水行：「沒聽見，快去問啊！」眼見城牆附近的光源全線熄滅，他咬了咬牙，「木行的跟我出來，出來！」

「你最好快一點想辦法。」西紅拿了個空心木杆在嘴邊代替他指揮，「火行！全部原地休息！風行！把能吹的東西都吹過去丟他們臉上！」她咳嗽了兩聲，罵了句特奶奶的。

幾個頭髮全長成綠色、還搞成創意盆景的傢伙斜着眼站出來，「咋，終於想到咱們啦？」

尚食其叉著腰，「現在就我們沒出過力了。」

「我們砍了兩棵樹當橋嘞！」一個傢伙大聲嚷嚷，立馬得到了所有人的附和，「我們連樹都砍了嘞，今後要遭特大的報應！」

「就是，就是！」

尚食其扇他們一大耳瓜子，「想贖罪就現在去！跟城裏上了年紀的樹道個歉，讓它們站起來幫幫忙！我們這被鬼族人滅了，它們也會被欽原蜂給蜇死的！」

「那我們可得往城裏走走，剛才這一大片樹都看到我們砍樹了。他們動作還很慢。」有人聳聳肩膀。尚食其攔著大家往城裏推，「快快快快快去啊！」

大概就要在南城牆附近的火行者不得不放棄那個加固「千鬼焰」的計劃，改為肉搏的時候，古老的妖族城市中突然傳來地動山搖的聲響，大地在震顫，所有人的頭頂，樹葉沙沙作響。然後，他們抬頭，看到木行的族人們趾高氣昂地坐在樹榦上，那些生長幾百年的樹木在他們的驅使下緩慢地踏出城牆，一腳踩在沼澤里。

踩死了好多個呢。

背後有人匆匆從汨羅池趕來，舉著一片大葉子：「火行的，火行的！有事兒幹了！千鬼焰的陣法，我們有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