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傲慢之罪

林安聽着，皺起眉頭，凝視着面前的青色石頭，怪不得會感覺這個石頭和自己有些關聯，看來這個石頭應該和「時序之石」應該是同一種東西。

「所以，這塊石頭就是灰霧產生的罪魁禍首？」

城主又搖搖頭：「並不是，它只是灰霧產生的引子。

您也知道，灰霧最初是從海上升起的，它的源頭在海洋之上。

而且，灰霧能夠引發異變，而這塊生命之石並不能使任何的生命發生變異。

哦，生命之石是我們給這塊石頭取的名字。」

城主話說到一半，頓了頓解釋道。

林安點點頭，並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在灰霧產生之初，人類也進行了大規模的反抗，公司自然也不會閑着，我們一邊秘密地接受一些難民進入地下城市的同時，一邊對異變進行研究。

最後發現，引發異變的是一種和生命之石相似的力量，但是它更加的混亂，並且瘋狂。

隨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異變出現，而且變得越來越強大。

本來人類還能用炮火與之對抗，但是很快他們便對炮火甚至核產生了一定的免疫。

如您所見，抗爭最後以人類的失敗結束，所有的政權全部瓦解，只剩下我們這些躲在地下的人苟延殘喘。」

「您為何如此判斷？或許在這片區域之外，還有人類存活呢？」林安反問道。

而城主只是冷笑一聲，搖搖頭：「林先生，灰霧誕生之初，天空還不是現在這樣的，微弱的電波還能夠穿過深厚的雲層，將信息傳遞給我們。

而在它完全失效之前，我們已經接收不到任何外界的消息。

我們也曾經運用公司的探測系統進行全球的探測，對於我們這片區域之外的灰霧濃度還有污染程度進行過不止一次的評估。

結果現實，我們所在的區域是唯一一片輕度污染的區域，即便如此，我們面對血月之潮依然無能為力。

您可以想像一下，這片區域之外，究竟是什麼樣子？

一個普通人，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他的手臂便開始長出鱗片，牙齒開始瘋長，刺穿他的下巴，不小片刻，他就會變成一個怪物。

我們並非不想回到地面上生存，林先生。

人類無能為力。」

城主說着，深深嘆息，語氣之中儘是無奈。

「我們是罪人，同時我們也是最後的倖存者，所以我們並沒有把一切都賭上的能力。」

「但是，我很疑惑，城主大人。」等到城主沉默，林安才接過話來，「你們既然已經讓生命之石擁有了一定的活性，為什麼不繼續利用它，而是把它在這裏……供著？

而且，據我所知，你們公司一共有六個地下城市，還有一個總部，這塊生命之石為何會在你這裏？」

城主看向那塊石頭，低頭思考了一下，隨後解釋道：

「在那次事件之後，我們便發現這塊石頭的力量不是人類能夠控制的。

但是當時也有幾位主要研究員認為我們應該將研究繼續下去。

不巧的是，當時的公司也收到了異變的影響，我們只能先將寶石進行轉移。

這比您想像的要困難，因為我們的研究對寶石進行了干涉，使它進入了一種極為不穩定的狀態。

同時，因為受到了異變的威脅，當時保持寶石穩定的裝置被破壞，整塊生命之石碎成了七塊。

您現在看見的只是它的一個碎片。」

「即便如此，你們也可以把它拼起來……」林安繼續追問，他覺著，這個生命之石好像和自己體內的這個所謂「時序之石的碎片」有共通之處，所以知道公司的研究成果說不定會有些作用。

城主笑了笑，搖搖頭。

「我們也想。」

「難道是和十幾年前的那次行動有關？」林安迅速問道。

城主抬眼，再次看向林。

他怎麼什麼都知道？

只能說，不愧是時序之主的使徒嗎？

城主只好坦白：「我也沒有打算隱瞞，林先生。

確實是和十幾年前的事情有關。

當時，寶石碎成七塊之後，我們並沒有成功帶走所有的碎片，有一塊被遺落。

可是當時的情況您應該清楚，人類剛剛受到灰霧污染的時候，每天都有數以百萬記的人類變異，當時的公司沒有能力尋找遺失的碎片。

很長一段時間內，也便沒有了下文。

直到十幾年前的一天，公司探測到了一股和生命之石完全一樣的能量波動，並且距離這片區域不遠。

當時六大地下城市還有總部都認為這是最後的希望，於是我們派遣了我們最為精銳的一支部隊，前往尋找遺失的碎片。」

說到這裏，城主又停頓了，臉上浮現了一絲苦笑。

「我記得，你們應該是成功了才對。雖然隊伍損失慘重，但是你們確實獲得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林安見狀，直接說道。

「不不，林先生，我們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卻並沒有得到想要的東西。

前往尋找碎片的隊伍確實找到了發出能量波動的東西。

但那並不是碎片，而是一個人類。」

「！」林安聽到此處，心中一驚。

人類！融合了碎片的人類，那不是和我的情況一模一樣嗎？

有沒有可能，那個人類也是一個穿越者，只是時間發生了錯位？

林安思考着這種可能性。

城主看見林震驚的樣子，心中總算是有了一絲慰藉。

說了這麼多，總算是有一件事情是能讓他又一些情緒波動的了。

「當時的隊伍直接將那個人類帶了回來。

我們當時並沒有認為這是麻煩，畢竟雖然寶石在一個人類的體內，只要將碎片取出來就可以了，這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可是，我們想錯了。

直到我們真正動手，我們才意識到這件事情的麻煩。

一個融合了生命之石碎片的人類，當任何東西對其造成傷害的時候，他都可以瞬間還原。

就算我們直接將他的劃破，下一秒就完好如初。

我們試過了幾乎所有能夠后想到的辦法，甚至想到了利用寶石碎片的力量，但是都無濟於事。

我們無法獲得那個人類體內的碎片，但是他卻因為過度的痛苦快要陷入瘋癲的邊緣。

他甚至反過來影響了其他的寶石。

所以最後，我們只能讓其陷入了一種長久昏迷的狀態，將他和這塊寶石碎片一樣保存起來。」

城主的講述面無表情，但是林安聽着都能感覺到那個融合了生命寶石的人類的痛苦。

一個不能被殺死的人類卻被抓起來，被別人用各種各樣的方法折磨。

這不瘋才怪啊！

不過，林安也只有可憐一下，他也不是什麼共情能力很強的人，也不可能去救這個所謂的可憐人。

這可能就是所謂的能力越大，痛苦越大。

「至此，我們的所有計劃全部破產。

經過那一次之後，我們也失去了最後的力量，無法再和地面上的異變正面對抗。」

城主說着，走向那房間中央的青色碎片，隔着透明的罩子，她伸出手來。

她的目光之中蘊含了太多的情感，有憧憬，也有憤恨。

那塊石頭曾經是她為之奮鬥的理想，曾經是全人類的希望，曾經是反抗灰霧的最後稻草。

可是現在，一切都破滅了，所有的理想與希望早就在幾十年前就隨着寶石一起破碎了，只是直到十幾年前，她才真正地見識到這一份絕望。

她所能做的，只有拼盡全力，管理好這個地下城市，這是她唯一能做的。

是她的贖罪，亦是她仍然活着的唯一理由。

「我們只剩下這些了，林先生。」城主的聲音有些哽咽，她似乎再也掩蓋不住內心的愧疚，「如您所說，我確實是一個罪人。

但是我又能怎麼辦呢？事情已經發生了！

我曾經以為一個人類的力量足以改變這個世界，長久的歷史之中有着無數創立下豐功偉績的人類，我也只是想成為如他們一般的人。

可是最後，我卻成為了罪魁禍首。」

城主地下了頭，但是她卻極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緒。

無數的日夜之中，她無數這樣對自己感到憤怒，如果是從前，她或許會崩潰，但是現在，她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沒有繼續失態下去。

「抱歉，林先生，讓您看見了可笑的一面。」

林也只是輕嘆一聲，當所有的真相展現在他的眼前時，他並沒有那種真相大白的釋然，更多的是一種壓抑。

這樣的真相未免太過荒謬，末日的降臨，人類的末路，竟然只是因為一項研究？

這難免有些可笑。

「傲慢，是人類最容易犯下的過錯。」林安說道，他的聲音冷漠，如同無情的宣判，「理所當然的追求是一種傲慢，理所當然的放棄也是一種傲慢。

城主大人，你的愧疚一文不值，你的絕望也毫無意義。

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無法改變，時間無法倒流。

但是，您還記得我來此處的目的嗎？」

城主的手在微微地顫動，林的態度讓她更覺得自己是被審判的罪人，一種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

但她還是回答道：「當然記得，林先生。

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