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5

山本武覺得自己被討厭了。

雖然青井同學在學校一向不愛搭理別人，也幾乎不和笹川同學、黑川同學以外的人說話，完全以一己之力孤立了全班，但山本武看著女孩沒什麼情緒的眼睛，還是相當敏銳的察覺到自己被嫌棄了。

他說錯什麼了嗎？

——可他除了和對方打招呼以外，什麼都沒有說吧。

實在是摸不著頭腦的山本同學，唇邊還是保持著微笑的弧度，下意識的微微垂下眼帘，思索了起來。

玩家遞出購物袋的姿勢一頓。

她警惕而惶恐的、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掃視了山本武一遍。

彭格列員工生存常識之一：雨守大人微笑著開始思考問題的時候，不要詢問為什麼，快點跑吧。

彭格列員工生存常識之二：雨守大人面無表情的開始思考的時候，不要詢問為什麼，直接逃吧。

……不對。

青井葵為自己這可悲的條件反射悲傷了兩秒。

她現在既不是彭格列的員工，山本武也還不是彭格列的雨之守護者，為什麼要緊張？

我這周目準備跳槽的呀！

終於反應過來的玩家振作精神，正準備開口，手上卻驟然一輕。

接過購物袋的山本少年已經脫離了思考模式，朝她微微一笑，說話的口吻一如既往的輕快明朗，聽起來和平常沒什麼區別。

「學校見，青井同學。」

「……」

不想說話，青井葵選擇面無表情的點頭。

少年人擺擺手離開了。

觸發劇情結束，冷冰冰的收銀台重新變成經營小遊戲。

也許是因為手感被打斷，遊戲積分直到下午六點打工結束都沒有再超過三萬五，想要再次衝刺，就只能等到下周三了。

但首先要迎接的，是本周目首個自由活動的周末。

於是周六一大早，青井葵就帶著日結的工資來到商業街，準備一波報復性消費。

……話雖如此。

但剛開局的玩家能消費什麼高級的物品呢？

只能買書來增加屬性點。

青井葵覺得自己這周目不管忘記什麼都無法忘記個位數的智商和黑板上全部變成亂碼的題目了，這是那种放到遊戲論壇會被其他玩家哈出幾百樓的奇怪破梗。

『智力+2，邏輯+1』

『智力+1，親和+2』

『邏輯+3』

『……』

『……』

書架上的書整齊排列，密密麻麻的堆到最頂端，但凡某本書被玩家凝視上兩秒，書脊上便會浮現它能夠增加的屬性點。

青井葵一邊看，一邊往裡走。

從教輔類書籍，到文學類書籍，再往裡是工具類書籍，最後偷偷摸摸的藏在書店的最深處的，是那些少兒不宜的成年書籍，欲蓋彌彰的用一層布簾遮住通道。

全年齡遊戲的少兒不宜，能到什麼地步？

絲毫不感興趣的將目光從布簾上移開，玩家轉到書架的另一邊，準備看看這邊區域的書籍屬性點有沒有不同的地方。

結果全是漫畫書。

……這遊戲有買版權嗎？發現漫畫書里竟然真的有內容以後，青井葵不由自主的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

要是玩的遊戲因為侵犯版權而被迫關服，那也太丟玩家臉了。

神色凝重的把漫畫塞回書架上，青井葵轉身要走，卻不防身側有人正好伸手要拿被她放回去的那本。兩人迎面撞在一起，身體控制不住的倒向書架——但這並不是重點。

重點是書架被撞的晃了晃，堆放在最上面的漫畫受不住力，嘩啦掉了幾本下來——

然後重重地砸在了對方頭上。

咚！

相當清晰的悶響。

青井葵不忍直視的閉上眼睛，耳邊滿是措不及防的慘叫。

「痛痛痛——」

嗯？

這種含淚的哀嚎，為什麼聽起來有種dna亂動的熟悉感。

玩家睜開眼睛，視線下移，思緒出現短暫的空白，她無言的看著抱著遭受重創的腦袋蹲在地上、把自己縮成可憐兮兮一團的少年人。

「……」

就是說，為什麼會有人做出在別人還沒走開的時候，就把手伸過去拿書的行為。

原來是書店的觸發劇情。

算了。

原諒你了。

玩家相當大方的想著，也跟著蹲了下去，撥開少年蓬鬆柔軟的頭髮，想看看有沒有血絲——

她剛才沒有注意到漫畫掉下來的方向，不知道是書面拍在他頭上，還是脊角敲下去的。

……npc會被砸出腦震蕩嗎？

她不禁想。

感覺到頭上突然多了個東西，沢田綱吉幾乎驚恐的拍開青井葵的手，整個人本能的往後躲，然後左腳絆右腳一屁股坐倒在地板上。

「好痛！」

吃痛的叫了一聲，他慌張抬頭，棕色的眼睛濕潤的倒映出女孩如冰雪般的面容。

「……青井同學？」

沢田綱吉心裡咯噔一下。

女孩輕輕歪頭，長長的黑髮如流水般自肩頭傾瀉而下，嘴唇微微抿起，唇角克制的揚起微不可查的弧度，像是在忍耐著不要笑出聲。

被嘲笑了。

雖然這麼想著，但沢田綱吉還是呆了一會兒，才勉強回過神。

「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青井同學，真巧啊哈哈。」

撐著地板的手背隱約傳來被髮絲拂過的酥癢，沢田綱吉沒敢垂眼去看，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緊張的心臟都好像停止跳動，他磕巴了好幾下，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明明兩個人站在一起，居然只有我被書砸到了嗎？」

理論上來說玩家此時應該給予否定的回答，讓雙方同甘共苦一次，但青井葵看著沢田綱吉可憐兮兮的臉，相當冷酷的回答了兩個字。

「是哦。」

未來的彭格列十代目一瞬間喪的好像要哭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