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

「骨碌碌。」

十面骰停下來，金光閃閃的停留在『1』上面。

【智力+1，邏輯+1】

「骨碌碌。」

【智力+0，親和+0】

「……」

【智力+1，邏輯+1】

「……」

【體質+2】

青井葵把頭磕在課桌上，海藻般的長發從旁邊垂落下來，整個人天塌地陷般的痛苦。

——四天。

整整四天，她扔了最少二十四次十面骰，可是智力卻還沒有突破20。現在看黑板上的字，大概整整十分之九都是亂碼。

怎會非成這樣。

不可思議。

玩家覺得自己支楞不起來了，她失去了繼續玩遊戲的勇氣，甚至又用額頭撞了兩下桌面。

等到青井葵再抬起頭的時候，窗外的陽光由明媚轉向柔和，微涼的風從窗外湧進來，攜帶著操場上學生們吵鬧的聲音。

四月中，空氣還有些涼意，正是春季將要結束、而尚未結束的時刻。

今天的最後一節課已經結束，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沢田綱吉拿著掃把，人蔫蔫的，有一下沒一下的掃著地板。

青井葵看了看黑板上的名字——的確是有自己的，又看了看他，不由擰起眉頭。

「今天不是你值日吧？」

「啊……那個，田村同學說他有些事情要做。」沢田綱吉囁嚅著，微微垂著眼睛，惴惴不安的回答，「所以和我交換值日。」

「……」

青井葵沉默片刻，又盯著萎靡的少年看了幾秒。

並沒有像沢田綱吉想象的那樣丟下手裡的東西就走、把所有的事情都留給他做，青井葵很快的擦好黑板，拿起掃把和他一起掃地。

他忍不住悄悄看了她一眼。

女孩的側臉很漂亮，微微垂下的眼睫纖長濃密，嘴唇是很淡的粉色，抿起來時，透出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冷漠。

據說從開學到現在，除了笹川同學以外，青井同學幾乎沒有跟別的同學講過話。

男生們偶爾會在私底下討論班裡的女生，說到笹川同學的時候，會熱烈的讚歎她的美麗和溫柔，但是在說到青井同學的時候，卻總是會陷入一種奇怪的沉默。

然後就會有人開始說『青井嘛……長的是挺漂亮的，就是脾氣太差勁了。』之類的話。

當然了，這種群聚式的會議是沒有沢田綱吉發言的機會的，他只能在旁邊聽著，甚至有時候連呆在那聽的機會都沒有。

因為男生們並不是每一次都願意讓廢柴綱跟著一起。

「……你在看什麼？」

女孩子硬邦邦的語氣成功把沢田綱吉飛到遠方的注意力拉回來。

「我、我，青井同學、我剛剛是在看那個、這個，我是因——」

少年被嚇了一跳，差點連掃把都握不住，在對上青井葵擰起的眉頭與不悅的眼神以後，更是磕磕巴巴的不知道說什麼。

「——對不起！」

最後，他乾脆放棄掙扎似的，整個人以恨不得把頭低到胸口的姿態和玩家道歉。

「……」

青井葵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她有點生氣，但又不知道該對著誰發火，尤其是看著沢田綱吉這軟綿綿的樣子，最後乾脆在心裡先把策劃臭罵了一頓。

垃圾！

廢物！

這種劇情都設計的出來！簡直臭不要臉！

掃把被重重地靠在桌邊，在空蕩蕩的教室里發出砰的一聲重響，沢田綱吉抬頭，對上女孩已經從不悅變成惱火的眼神，嘴唇動了幾下，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真奇怪啊。

站在他面前的明明不是班級里那些不良少年，而是個甚至還沒有他高的女孩子，這個人卻還是下意識的將自己擺在了更低的位置上，驚慌的去猜想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白、痴。」

玩家盯著少年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

沢田綱吉臉上的神情頓時變得沮喪起來，但他仍然沒有生氣，只是抿緊了嘴唇，默默把腦袋垂下去。

本來蓬鬆的頭髮好像都跟著一起蔫掉了。

「地已經掃完了。」

為了防止自己被氣死，青井葵決定先走一步，反正她也沒打算跟少年時期的彭格列十代目打好關係。

「我還有事，你等會兒回家的時候把垃圾扔了。」

彷彿為了表示自己在生氣而刻意踩的急而沉的腳步聲離開教室，直到再也聽不見，沢田綱吉抬起頭環顧四周，驚訝的發現教室里竟然真的打掃完了。

……他剛才，難道對著青井同學發了那麼長的呆嗎？

困惑的睜圓了棕色的澄澈眼眸，沢田綱吉抓了抓自己蓬鬆的頭髮，內心的沉重一掃而空，頗有些心虛的開始懷疑人生。

此時，一鍵完成打掃衛生的玩家正在前往打工的便利店。

便利店的性價比在可供打工的店鋪里並不是最高的，薪水也一般，但在玩家之間的熱度向來能名列前三，時不時還能衝上去第一。

——因為工作時間的經營小遊戲真的很好玩。

以及雖然沒有證據，甚至官方也委婉說過概率設置都一樣，但是據小道消息（和玄學）說，便利店裡能觸發的攻略角色的劇情是最多的。

外觀切換到便利店條紋襯衫搭配橘色圍裙的工裝，青井葵快快樂樂的把自己放置到到收銀台後面，點擊確定開始營業。

視野里的收銀台變成遊戲界面，一樣樣東西遞過來，玩家核算金額，給出找零，右上角累計積分，入賬音效是讓人聽著就心情愉悅的金幣碰撞聲。

青井葵星期三來打工的時候最高紀錄是34679，她準備今天試著沖一衝四萬分。

「……咦？」

嘩啦嘩啦的金幣入賬的聲音突然停下來，逐漸走向激昂的背景音樂被熟悉而又陌生的少年清朗的嗓音打斷，眼花繚亂的遊戲界面重新變成收銀台冰冷的樣子。

……39685。

硬了，拳頭硬了。

陡然間從緊張變成凝滯的情緒哽在胸口出不來，青井葵暴躁的抬起臉，正好望見明亮的琥珀色，少年臉上帶著明朗的笑容，笑眯眯的和玩家打招呼。

「青井同學？」

山本武大概是被父親叫出來跑腿的。

他穿著很隨意的常服，頭髮還有些潮濕，身上有種尚未散去的、混著沐浴露味道的水汽。

少年正好對上她的視線，琥珀色的眼底在短暫的怔愣后，眨眼間便盪開了無憂無慮的、彷彿盛夏陽光般燦爛的笑意。

青井葵：「……」

他的下巴上還沒有那道傷痕。

——玩家曾認識的山本武是什麼樣的人呢？

是夏季隨時傾盆的暴雨、是濃郁到令人無法呼吸的水汽，是爽朗的笑聲也無法掩蓋的威勢。

和此刻的運動系少年，截然不同的模樣。

和山本武對視片刻，玩家垂下眼帘，將最後一瓶運動汽水放進購物袋裡，接過對方手裡的紙鈔，將找零和小票疊在一起，全部遞給他。

「慢走。」

被打斷衝刺破紀錄的女孩冷漠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