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荒唐

找好的地方是一處環境優美氣氛安靜的糕點屋,坐到位子上，拿著店員遞過來的帕子，他們四人擦拭起弄濕的頭髮和身上。

葛姝曼從路途期間,肉眼可見的心情不好起來。這樣的心情導致她擦頭髮的力道很煩躁,本來就卷的頭髮先走了亂糟糟的，她秀眉顰蹙,漂亮的臉上流露傷心的色彩。

「別這樣，我來幫你擦吧……」

釘崎野薔薇伸出手，接過葛姝曼手上的帕子,表情格外不自然，但是手上動作還是無比輕柔地擦拭起葛姝曼的頭髮。

「謝謝你呀,野薔薇。」少女聲音甜糯，低低的嗓音說話,不會掩蓋情緒,皺著眉扁嘴。

很可愛。

釘崎野薔薇她確定她曾經，應該不是這種會自來熟的性格。

但是怎麼說呢，面對這樣嬌小漂亮的女生,對方一舉一動也都很可愛,而且心疼她失去了朋友,不自覺的心軟……

突然,釘崎野薔薇腦海里迴響虎杖悠仁總是在她面前說的一句話——

【「感覺釘崎野薔薇肯定能和曼曼成為很好的朋友的！」】

確實。

但是在這之後說的話,對於少女來說又是多麼大的傷害。釘崎野薔薇有些不忍心。

大家一直沉默著,中途伏黑惠出去了一趟，回來時,手裡提了很多東西,還有一捧鮮艷的玫瑰。

吉野順平低眉順眼,除了在飲品上來的時候對服務員道聲謝謝,沒有多說什麼，儼然把空間留給突然出現的伏黑惠和釘崎野薔薇。

最後，飲品都上齊了。

釘崎野薔薇凝視葛姝曼眼眸，一字一句道：

「曾經在宮城的時候，曼曼見到過那種東西了吧。就是【咒靈】，而虎杖悠仁轉學去的東京咒術高專，便是處理這類咒靈存在的學校。」

葛姝曼隱藏在桌布下的雙手緊握。

「而祓除咒靈也有風險，抱歉，虎杖他……」

「他死了。」伏黑惠垂眸，殘忍地說出事實。

將大大小小打包好的禮盒和一捧鮮艷奪目說玫瑰遞給少女，禮盒的最頂端，很小的盒子上貼著虎杖悠仁寫得一張介紹這份禮物的紙條。

[曼曼！這是我和釘崎和伏黑一起選的發卡！伏黑就是那個毀掉你口紅的海膽頭，釘崎是我同期的女生……大家都是很好的夥伴！]

伏黑惠抿唇，雙眼低垂，眉目顫顫，帶著小心翼翼伸手。禮盒和花遮掩的手背上，綳著青筋。

「他想說，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的。」

「你在開玩笑嗎？」葛姝曼艱難地勾動唇角，希望有人告訴她這只是一個玩笑。

回答她的是無盡沉默。

寂靜的秋。

葛姝曼以前在杉澤，學習國文這一科目很差勁，而且日語寫的不好。

學習也一般的虎杖悠仁仍然在她請求下幫忙寫過作業。

現在瞧那幾行熟悉的字跡，她難以接受。

「啪——」

禮盒與花散落一地，伏黑惠還保持伸手的動作，玫瑰未修剪的刺劃破他的手，殷紅血液順著蒼白指節蜿蜒滴下。

釘崎野薔薇錯愕睜大眼睛：「喂！」

「我不理解！」葛姝曼閉著眼，帶著哭腔吼出來。

「高專能有什麼任務會讓學生死掉的！」

葛姝曼不理解，她緊緊盯著伏黑惠，雙拳攥緊。

漂亮的眼眸氤氳濕意，唇輕輕抽搐，根本不會嚴詞厲句，她生氣稍微大聲一點說話都像用盡全身力氣。

「學校老師呢？校領導呢？高層呢？」

不是假睫毛磨眼睛了，真正的淚流洶湧，她感覺很難受，難受生氣到喘不過氣來。

她的好朋友，來這個世界第一個朋友，悠仁……怎麼會……

她內心清楚，虎杖悠仁是個很好很好的男孩，如果不是有事，他絕對不會不回她消息，一言不發消失。

但是她只能打電話發信息，沒人回復。她也在網上查找過他說的[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學校]，毫無痕迹。

現在有消息了，是好朋友的同學說「他死了」。她沒有想遷怒，只是覺得一切都太荒謬了。

太奇怪了。

她不明白。

「悠仁才15歲，有什麼學校會讓15歲的學生去死嗎？你們說啊，為什麼！」

這一刻，葛姝曼覺得難過極了，幾乎是撕心裂肺的難受。

她想啊，她的朋友，那個總是笑得傻傻的大男孩已經失去了所有親人了，明明還和他約好他到了東京，會帶她去富士山賞櫻，去銀座吃壽司。

可是偏偏就在十五歲，在新的學校，死去了。

沒有人保護他，孑然一身，甚至沒有家人能為他的死找回公道，問問社會為什麼要讓還沒有成年，在青春年華的少年赴死。

葛姝曼真的很難過。

很難過……

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讓人生一片乾淨的少女覺得世界都要崩塌了，哭的頭昏眼花上氣不接下氣，眼淚止不住的掉。

「哈、為、什麼，悠仁……哈啊——」

呼吸聲音能聽出已經變得困難。

【過呼吸】

察覺到不對勁，吉野順平連忙帶著葛姝曼重新坐下，撫摸她的背給她順氣，即使急得冒汗也剋制住，輕聲細語哄著：「曼曼，別急，呼吸！慢慢調整呼吸，別急……」

伏黑惠拿出電話撥打救護車，釘崎野薔薇也焦急地上前，幫助少女脫離這種症況。

「保持呼吸頻率……放輕鬆——」

臉和脖頸哭紅了一片，胸膛起伏過大，呼吸都是令人心焦的急促。

這一刻窒息臨近死亡的感覺讓葛姝曼害怕。她仰躺在座椅上，烏黑的頭髮四散，有些貼在她臉龐，美麗的雙眸無神睜大。

她能感覺到，有人用大拇指按住她中穴，幫助她恢復平緩。

過去的十多年，她隨心所欲，在祖國、家庭、學校的保護傘下茁壯成長，一直以來，她都是覺得「美女是不應該煩惱的」，很少會有抑鬱不良情緒，也積極快樂的擁抱每一天生活。

家人朋友誇讚她的美麗，社會國家保證她在十多歲的年紀，擁有美好青春。

在這個世界，悠仁也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少年。

好恐怖，好荒唐——

這個世界需要小孩去當無名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