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還活着

第1章 我還活着

「傳說,魔域滿地火海白骨,一毛不拔,全是丑到難以直視的魔。

魔修最喜歡吃人修和妖修,她們會留着你的意識,讓你親眼目睹自己的生命一點點流逝。

她們會用腐爛的爪子剖開你的金丹,把你碎屍萬段,掛在牆上風乾當年貨。

每晚,她們還要朝人修的神識嘿嘿嘿地笑,欣賞螻蟻的驚恐。」

迎棠聲情並茂地讀完這一段,朝海棠樹下的小狐狸們做了個黑虎掏心的動作,「嘿嘿」怪笑:「怕不怕。」

春風掀起海棠林的粉波,揚起遍地的瓜子殼。

迎棠盤坐在樹枝上,兜里的瓜子隨着方才的動作嘩啦啦掉出來。

圍在一起的小狐狸們先是呆愣愣地眨巴眨巴眼睛,不知哪個被瓜子砸中了腦袋,大夥忽然垂死夢中驚坐起,紅着眼爭先恐後地搶瓜子。

迎棠用力拍花枝:「喂,我好心讀人間的畫本給你們聽,你們什麼態度啊……」

小狐狸們全當沒聽見,還打起群架。

迎棠翻了個白眼,把畫本藏進靈府。

沒救了,狐族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忽然,海棠林深處傳來一陣震顫,緊接着雷鳴般轟隆一聲,彷彿一頭睡了幾百年的猛獸突然伸了個懶腰。

迎棠嚇了一跳,差點從樹上栽下去。

海棠林地理位置特殊,是魔域的邊境。

幾百年前,這裏還是一片寸草不生的怪山,腳下全是焦土,漫天都是糊味。

迎棠以自身靈力做滋養,才種下一片海棠。

六百年前,天帝順聖以此山為起點畫了個圈,把往北三千里的土地統統包含進去,聯合眾仙降下絕地天通的大陣,稱之為魔域。他們把魔修和狐族打包關進來,魔域從此與外隔絕。

六百年來,穩如泰山的陣法如今竟有異動。

有陌生的東西進來了!

她趕緊起身,戴着琉璃鈴鐺的雪足往枝頭一點,旋身而上,踏着紛飛的海棠花瓣朝邊界飛去,掀起一股五香味瓜子的清甜。

「膽大包天,竟敢擅闖海棠林!」

迎棠頗有架勢地停在枝丫上,軟煙羅一擲。

長幔入林,再拉出來。

一根超大的松茸咕嚕咕嚕滾到她腳邊。

小狐狸們紛紛聚過來,瞪着紫色的大眼睛看猴子一樣打量。

迎棠輕輕踢那「松茸」。

粘膩的血沾上她瑩白的指腹,扯出幾根血絲。

噫。

她嗅了嗅。

這血有股奇異的誘人香氣,還有淡淡的魔氣,好像是個剛墮魔的魔修。

她鬆開長幔,扔下好幾個清潔咒,才勉強看出人形。

少年血淋淋的頭髮黏着兩頰,看不清面容,渾身傷痕纍纍。

銀色的靈力絲絲縷縷從他撕裂的筋脈中溢出來,往迎棠這兒飄。

迎棠冷不丁吸了一口,神清氣爽。

她這一口可叫身後的小狐狸們饞的不行,口水滴滴拉拉流,有幾隻還躁動起來。

迎棠用威壓沉默地威嚇它們,心裏斷定少年體制特殊,可能是傳說中可以被「采」的那類人。

少年手裏還緊攥著一塊奇怪的破石頭。

那難道是!

迎棠克制住心頭的驚濤駭浪,蠻力掰斷他的手指,把石頭摳出來。

石頭磕破了一角,呈灰色,在魔界赤紅的陽光下,竟固執地泛出純潔的藍光。

「這不是尊者一直在找的補天石嗎?」一隻小狐狸變成人形,驚呼道,「和畫本上的一模一樣!」

迎棠下意識摸摸自己的丹田,癟嘴。

她確實在找補天石。

此事要從她穿越說起。

人生有時候可真玄幻,上一秒還在搞畢業論文,下一秒就徹底走上魔修的康庄大道。

當年,她一覺醒來穿成一隻被剖去妖丹、碾碎魂魄,頻死墮入魔道的小妖。

一般金丹期往上的生靈墮魔后,妖丹、金丹會轉化成魔元。但迎棠沒了妖丹,也就沒有魔元,靈府空蕩沒有東西聚靈,靈力暴走。

正常修士都會暴斃。

但迎棠接受不了自己一穿越就要見閻王的殘酷事實,她一面痛得死去活來,一面又生生用自己的意志力強撐,誤打誤撞鍛鍊出無比強大的神識,勉強苟活。

做魔有一點好,一言不合就干架,打着打着就進階了。

沒有揍一頓不能解決的事,如果有,我就把你揍死,你就永遠閉嘴啦~

她趁靈府不注意,掐著臨界點進階,無數次一條腿邁進鬼門關掃一圈又回來,一路打上渡劫巔峰,直接無敵。

但隨着境界的提高,每一次靈力的暴動都更劇烈,疼地她哭天喊地。

她得去人間找回自己的妖丹,或者找傳說中能起死回生的輪迴印,然後找個地方一頭撞死,原地復活,白嫖一顆妖丹。

當然,這都是她聰明小腦瓜里的完美暢想。

現在她連絕地天通的法陣都出不去呢。

絕地天通是天上眾仙合力設下的大陣,迎棠一個渡劫期,饒是十八般武藝,拿出逃獄的精神挖地三尺,也破不出一個洞。

她翻遍了魔界留存下來的書——大多是絕地天通前傳過來的。有記載,補天石有補天之能,能補萬界,也能破萬界。

那她就得找補天石。

這麼大一個魔域,不可能一顆補天石也沒有吧。

呵呵,還真沒有。

六百年都沒看到一個屁,她都快佛了。

但正所謂,天無絕人之路,她這不就拿到了!

小狐妖澆她冷水:「可是這顆補天石好像不能用了也。」

「閉嘴,誰說不能用,這裏面分明還有一丟丟一絲絲一咪咪的靈力。」

迎棠壓下激動的心情,先把石頭寶貝地收起來。

抱着感激之心,迎棠戳戳少年的臉,特別小心地撥開他脆弱的髮絲,生怕一個用力人就沒了:「他是凡人墮魔,還是妖墮的魔?」

她可太久沒見過凡人墮魔了,整天對着一群原身像克蘇魯一樣的魔,都要喪失審美了。

「你們,把他扛回去!」

幾隻小狐狸連忙一抹雲樣地聚在一起,把人扛到背上。

少年似乎經受不住顛簸,猛咳出一口鮮血,染濕了滿是裂口的唇瓣。

他呼吸時胸腔強烈地起伏,跟風箱似的。迎棠壓下身子飛,臉直視他,想看他死沒死。

她輕輕一嗅:他好香啊。

有銀色的靈力從他吐出的血里源源不斷地流入她的靈府,撫平她體內暴躁的靈力。

她烏青的長發掃過他的臉,瓜子香和著濃郁的海棠花香,撫平了少年緊皺的眉頭。

「咳咳——」

少年才安穩了一陣,嘴角的血忽然泉涌似的止不住。

迎棠給他投了個治癒咒。

他有一張瘦削病白的臉,冷汗順着他的下巴滴下,浸濕地上的海棠花瓣,把淡粉染成了丁香色。

他的身子骨頎長瘦削,像一根缺乏陽光的小杉木。衣服好像是被樹枝掛碎的,稀稀拉拉落得哪裏都是,碎布之間露出佈滿疤痕的皮膚,膝蓋上也全是粘噠噠的血。

他方才被迎棠掰斷的手指顫抖了幾下,意識在回籠。

少年醒了。

鴉睫之下,是一雙混沌的,無神無韻的眸子,在陽光下泛出朦朧的灰。

「你醒啦,腦子還清醒嗎?」她伸手在他眼前晃,「這是幾?」

少年不懂她的意思。

他轉過頭,一雙眼睛彷彿死了似的。

迎棠訝異:怎麼還是個瞎子啊。

他雙唇輕張,好像要說什麼。

迎棠耳朵貼過去聽。

「我……還活着……」

「你在我手裏,我不讓你死,你就死不了。」她不嫌棄他滿臉血,捏開他的嘴,發現他舌頭也被人割了一半,怪道說話如此含糊不清。

少年疼得喘了好一會兒氣,才漸漸清醒。

他朝迎棠在的方向偏過耳朵:「補……天……」

「啊?什麼?你問這是哪兒?」迎棠裝沒聽清,小手一勾揪住他的衣領,拎小貓似的讓他坐起來:「嗐,這裏是魔域,我的地盤。」

她的地盤?

少年沉默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一望無際的海棠花從中,藏着一方小院。

周邊一里內的海棠花枝上都栓有漂亮的小琉璃鈴鐺,微風拂過,叮鈴作響。

少年忽然像一隻刺蝟炸了毛,崩住脊椎,連眼角都緊張起來。

「你幹嘛一驚一乍的,別緊張,手下敗將的無能狂怒罷了。」

這些鈴鐺看似漂亮,裏面都裝着迎棠手下敗將的神識,風一吹,他們就在裏面橫衝直撞,罵罵咧咧。

迎棠:「真好聽,我就喜歡她們罵我又殺不了我的樣子。」

少年:……

小屋重檐翹角,琉璃碧瓦。說是小屋,其實奢華地很,隨意取一根木頭、摳一顆石頭下來,都是能引起魔修拚死爭搶的至寶。

迎棠抬手取下發間一根珠釵,往門口一擲,發出「叮」的一聲。

她把少年拎下來,往他身上狂施清潔術:「跟班,進來長長見識。」

吱呀——

屋門打開,有小狐狸跑出來,化形成小丫頭,在門口匯聚一處,井然有序地給台階鋪上柔軟的毛毯,完了恭恭敬敬立在兩側等候迎棠,迎賓似的甜喚:「尊者好~」

少年腳步僵硬地一頓。

迎棠渾然不在意地推着他走:「來來來,你現在踏的,是前任妖王的皮毛。當年本姑娘一腳踩在他那顆毛腦袋上,覺得無比柔軟,就順手扒回來當地毯,沒感受過吧。」

少年:……

跨過門檻,迎棠又秀:「當初我嫌棄龍涎香不夠好聞,特意加入新鮮的海棠花汁。你知道龍涎香是什麼嗎?」

小女孩們熱情地湧上來:「當年一隻墮了魔的老蛟跑到門口說要娶尊者。」

「就憑他一個泥鰍?笑死狐大牙。」

「尊者看他舌燦蓮花,就一手揪下他的腦袋掛在一邊,把舌頭扯下來,每天滴香。」

少年別過臉,抹去臉上的狐狸口水。

他想到自己的舌頭,不免面色凝重。

他的皮膚應是病態的白皙,乍一轉頭,露出精緻的下頜線,從耳後根連出的肌肉延伸到鎖骨,線條精緻又漂亮。

這凡人怪好看的。

迎棠接過小狐狸遞來的茶,邊喝邊打量,還隨手丟了好幾個治癒咒過去。

沉默須臾的少年忽然怔住,捏了捏下顎,有些錯愕。

他面色複雜地思索了一會兒,忽然想通了似的,渾身釋然開來,朝她揚起溫溫的笑,道出第一句完整的話:

「姑娘缺爐鼎么?」

迎棠:「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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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尊每天都想替身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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