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無奈

【第十三章】無奈

周帝觀察著小女兒的反應,在她臉色微微難看、欲反駁什麼時,搶先說道:「朕覺得,這二人都是青年才俊,不如...且讓他們來一場比試,若誰勝出,誰便有資格娶你為妻?」

「以往你也總是同朕哭鬧,怎麼都不願嫁給陸三郎。雖說近些天,你對他的態度有所轉變,但朕總覺得陸平笙這小子,不能好好保護你。西郊圍場那天,朕差點嚇得魂飛魄散。」

聽着父親說出這番話,蕭月懷有些意外:「父皇...陸三郎很好,那一次是我撲上去救他的,也並非他沒有將我保護好,我...我對他是有歡喜之意的。再者說,若我能嫁入陸家,也可助父皇平衡朝局,對大周而言算是件好事。」

「你這小妮子?這些是誰教你的話。你父皇還不至於昏庸無能到這種程度,需要用女兒的婚姻來維繫朝野穩定。」

「朕從前要你嫁給陸三郎,是因為陸家勢大且家底豐厚,你嫁過去,將來定能衣食無憂、來去自由。況且,朕看着陸家那小子對你確實情深一片,再加上那個時候金陵城的世家子弟中實在沒有比他更好的人選,朕覺得只有他才能給你一片安愉之地,這才費力撮合。」

「如今,蘇郢自邊疆歸來,人品、相貌樣樣俱佳,且也心悅於你。雖然家世略微遜色,但他們蘇家前朝時期亦是名門望族。如今重新崛起,實力和勢力都同陸氏不相上下,也是不錯的駙馬人選。朕想着,在他們中間抉擇出一個最優的,方能與你匹配。」

周帝拍了拍蕭月懷的手背,推心置腹地說着。

此時此刻,蹲在他身邊的女郎神情獃滯,一雙鳳眼亮如星熠。她百感交集,鼻尖情不自禁地酸澀起來,淚光慢慢地濕潤了眼眶。

蕭月懷又悔又惱,暗自罵自己不孝。前世她竟到死都不知父皇的心思,還一意孤行地以為他強迫她與陸氏結親,縱有庇護之心,最大的目的卻還是為了穩定朝局。

「父皇...兒臣說錯了話,請您莫要怪罪,」她的心口忍不住地抽痛起來。

怪她,前世過於任性,沒能好好體察一顆做父親的心,還在婚後的幾年裏對父皇埋下了那麼深的怨恨,一直曲解至今。

「我的傻阿懷,你同朕說這樣的體己話,朕高興還來不及,怎會怪罪?」

蕭月懷幾乎要哭出來,趕忙垂下了腦袋,拭去眼角淚光。

她調整了一下心情:「父皇。兒臣以為,無需這場比試。陸家的三郎...已經很好了。兒臣願意嫁他為婦。」

周帝的一番話,讓她更加堅定了決心。她一定不能再讓父皇陷入陸氏父子的陰謀之中,再次喪命。

周帝卻道:「縱然你對陸平笙有好感,朕也要瞧瞧,他到底有沒有那個本事,可以護你一生周全?」

「若他成功贏了蘇郢,朕自然一百個願意你嫁給他。若他不能,也就說明他不過是個軟架子,無法替你遮風擋雨。」

「父皇!」蕭月懷還想勸說,反被周帝按住。

「阿懷...婚姻大事,需得好好斟酌。只是一場比試,若陸家小子真與你有緣,定會努力爭取。如此一來,朕也能安心地將你交給他。」

周帝態度強硬堅決,根本不容她改變。

父女倆安靜對峙片刻,終是蕭月懷軟下陣來,無可奈何地說道:「兒臣知曉了。就依父皇所說辦一場比試吧。」

周帝神情緩和,伸手揉了揉她的髮髻,笑着道:「好,這就好。待朕分別向蘇氏和陸氏送去旨意后,便命人着手準備此事。夜深了。阿懷,早些休息,莫要再貪涼出去了。」

叮囑完這一句,他便揮了揮衣袖,帶着崔覓離開了皓月宮。

蕭月懷目送父親離開,不禁愁雲罩面。其實,她本不該擔憂:陸平笙能文能武、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論才學亦是鶴立雞群,京中其他世家子弟確實無法比擬。

然則,蘇郢卻也並非是個草包。

暫不論他是如何一步步積累戰功、成為鎮國大將軍的,單說西郊獵場白真門一案和曲觴宴行刺之事,便知道他是個有智謀、有膽略,武藝高強絕不輸於陸平笙之人。

況且,瞧著父皇對他如此賞識,便證明他在為官之道以及治國才學上亦是出類拔萃的。如此之人,她倒真不敢斷定陸平笙一定會贏。

這必然是一場強強爭鋒、令人瞠目的比試...

金陵白日破雲鱗,浩氣展虹霓。

朝夕復變,一轉眼來到了兩日後,陸氏與蘇氏二位郎君先後求娶懷成公主的消息已傳得全城皆是。茶樓酒肆、秦樓楚館無一不談。

這場舉世矚目的求親比試,便成了滿城都惦記的盛事。

周帝頒發明旨,命三司三監與禮部共同承辦賽程。而比試的具體內容亦被秘密送至兩位郎君的府邸,以供二人準備。

一切完備后,賽事便在皇家別苑——梧桐小庭內正式開始。

天不亮太陽還未出山時,蕭月懷便醒了過來,彷徨躊躇一陣,硬著頭皮帶着阿祿趕往了梧桐小庭。

路上正巧遇上了蘇郢。

蕭月懷掀開帘子,從車輿內往外看。

只見那男郎戴着梅紋圖案的面具,挺直身軀坐於馬鞍上,修長雙腿掛於兩邊,正壓着腳鐙、牽着韁繩斥馬停步。

他也恰好看見她,剎那間兩人對視——電光火石、神魂交替。男郎的那雙眸,再次給了蕭月懷一種奇怪的熟悉感。又是一瞬,消失不見。

蘇郢下了馬,朝公主的車輦走來。蕭月懷立馬將紗簾放下,催促着車夫道:「快走快走!」

坐在她身旁的阿祿,卻扯開了窗帘,主動向那郎君打招呼:「蘇大將軍!真是好巧!」

蕭月懷心一驚,拽了拽阿祿的衣袖,狠狠朝她瞪了一眼,小聲抱怨道:「你做什麼?」

沒等她繼續數落,蘇郢已經站在了車輦前,雙手作揖向她請安:「懷成公主金安。臣的馬匹在來時的路上刮傷了後腿,已然不能載人前行,不知公主可否願意載臣一程?」

蕭月懷捏緊袖口,毫不猶豫地拒絕道:「蘇將軍不如徒步前往?你我孤男寡女共乘一車,傳出去恐怕會試了體面。再者,比試還未開始,我若與你過從親密,只怕會招致非議。」

正當蘇郢還想挽回些什麼時,陸家的車輿也抵達了他們所停的巷口前。

陸平笙半探身子出來,沖着蘇郢招手:「蘇大將軍!公主方才說得極是。既然你家馬匹受了傷,不如與我共乘,也好過別人議論公主在賽前便失了公允。」

蘇郢隨意且慵懶地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公主嚴嚴實實遮起來的紗簾,低眸停頓片刻,彎唇一笑、波瀾不驚道:「也好。倒是我失了分寸,讓公主難做。還是陸三郎周到。」

說罷他抬腳離去,往陸平笙的車輿去了。

蕭月懷透過薄紗,望着他遠去的背影,不由得鬆了口氣。

阿祿坐着,也一動不動地盯着外面的情形,只覺得頭皮發麻。陸家三郎與蘇家郎君共乘一車...這簡直就是修羅場。

蘇郢氣定神閑地上了陸家的車。

陸平笙上下打量他,已是處處看不順眼,但面上掩了過去。

「還是要多謝陸三郎了,肯載我這一程。」蘇郢客氣道謝。

陸平笙也強壓心中不適,禮貌回應道:「哪裏哪裏。」

一陣沉寂后,車輿之中充滿了尷尬的氣氛——又或許只有陸平笙覺得尷尬。只見那蘇郢閉上了雙眼,養神休憩,絲毫沒被影響,彷彿陸平笙並不是與他共爭公主的人。

他怎能如此鎮定?

陸平笙眯眼,不自覺收緊下顎、攥緊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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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寵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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