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各自安好

小河潺潺，奔流不息。

劉衡順著吉平一路之上留下的大誰何的記號追了上來，終於在一座建在河旁的軍營前止步。

孫字的大旗高高飄揚。

還未近，瞭望塔上的箭矢就發出了警示。

箭矢呼嘯而來，釘在了地面上。

劉衡抬首，那箭手張弓，箭頭散發的寒芒彷彿在告訴他，再進，必死！

「軍營重地，不得擅入！」

劉衡還未說什麼，就見童淵那個大傻子帶著十幾個兵卒，此時正要出營。

看到劉衡時，童淵趕緊跑了過來。

「主公，你終於來了，我還正擔心你找不到的呢！」

說著，童淵拉著劉衡進入了軍營之中。剛才還張弓搭箭的守衛此刻都變了模樣，紛紛放行，劉衡一時間還真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童淵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面子了？

童淵將當日的遭遇說了出來。

他們聽了劉衡的話，一路往南向官道走，果真碰到了一支人馬。

來者是孫堅和他的八百部曲。

因為孫堅作戰勇猛，聞名天下，被朝廷徵辟入洛。

此次，孫堅部奉命駐紮在洛水北岸，防範可能出現的妖獸潮。

當時，他們正好要前往駐地。

「主公，別看那陰陽家的妖女窮凶極惡，見到孫校尉的人馬，也是慫的很，連面都沒露，就逃走了。」

孫堅因為欣賞童淵的身手，又得知他們在等人，於是收留了童淵和吉平，

此刻孫堅帶著大部分的人馬正外出討伐作亂的妖獸，小型的軍寨中只留下了百名部曲。

「那吉平呢？「

「孫堅的夫人一路遠行，動了胎氣，軍中缺醫少葯，吉平正在照料。「

說到這裡，童淵反應了過來。

「主公，我正要帶人去採藥。見了你，把這事給忘了。」

「那你先去吧！」

劉衡被士卒帶到了童淵與吉平的營帳。

不得不說，孫堅的確挺大方的。

這個營帳是十人帳，裡面寬大舒適，木炭熱水充足，桌上擺著肉脯果乾。桌子旁還有一壺酒。

要知道，這個招待規格放在孫堅這樣的校尉這裡，已經算是超規了。

洛陽號神都，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繁華之地。

各地的武人與士人，都以能被天子徵召入洛為榮。

奈何神都物價高昂，皇城邊上的一棟豪宅，怕就能換一個千人隊的裝備。

孫堅這樣的武人，即使作戰勇猛，但在洛陽城中，依舊排不上號。

功名富貴，皆待上意。

平時用度，難免捉襟見肘。

只有立下了足夠的功勛，才能得到朝廷的賞賜。

肉脯果乾還有酒水這樣的稀罕物，也只有在立功受賞的慶典宴會上才能見到。

劉衡等了等，吉平終於來了。

對方見到劉衡，也是很激動。一番敘舊后，當即張羅著準備了一些酒菜。

看得出來，吉平和童淵這兩人，在孫堅的軍營中都混得不錯。人傢伙房的人也很賣面子，居然還額外送來了些野味。

兩人吃著喝著，童淵也回來了。

三人喝酒到了半夜，十分盡興。

午夜之時，吉平被尿憋醒了，卻見三人的位置上，劉衡早已經不見蹤影。

要知道，在這軍營之中可不能亂走啊!

孫堅孫校尉治軍嚴謹，弄不好可是要被斬首的！

當即，吉平搖了搖童淵，卻見對方揮了揮手。

「主公找女人去了唄！」

「找...找女人？」

吉平一愣，這軍中哪有什麼女人？

「還能有誰？主公喝酒的時候，一再詢問孫堅夫人的狀況。明顯是憋著什麼壞呢！」

童淵的話讓吉平心中一驚。

就算主公年輕火力旺，也不該去找孫堅的夫人啊，更何況對方還是個孕婦！

這種事情，實在不行，花點錢嘛！

「不行，我得去制止主公。」

童淵一把拉住了吉平。

「晚了，現在主公怕是已經在孫堅夫人的營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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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淵說的不錯，此刻劉衡的確在孫堅夫人的營帳之中。

不過，與吉平腦海中少兒不宜的畫面不同，此刻營帳中，氛圍有些詭異。

孫堅的夫人看著這個深夜突如其來闖入自己營帳中的男人，既沒有呼喊，也沒有斥責。

一雙鳳目，看著劉衡，面容很平靜。

良久，還是劉衡打破了這個微妙的局面。

「我還以為陰陽家的吳夫人是真的信守承諾，才沒有動手。沒有想到，是大著肚子，不能動手。」

吳夫人被人洞破了身份，顯得更加平靜。

「你是怎麼知道的？」

「還記得陳家堡么？」

劉衡一笑，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吳夫人看著劉衡，靜靜聽著。

「當時童淵一下子將那幾十號的匪徒收拾了，陳家堡的百姓重獲自由，陰陽家的弟子匆匆告辭。事情到此，本該了結。可我事後檢查了會館中那些匪徒提供給陰陽家弟子的飯食，並沒有下毒。」

「那些陰陽家的弟子的確是和我們前後腳到，不過他們和那些匪徒本就是一夥的，目標就是司馬家的商隊。」

「本該在陳家堡設伏司馬家商隊的計劃因為我們而破產，於是陰陽家便半途操縱莽鬼，襲擊了司馬家的商隊。」

吳夫人盯著劉衡，這個少年很年輕，但卻擁有著與這個年紀不相符的城府與智謀。

「你說的不錯。」

「可問題來了，既然陰陽家能夠操控莽鬼，襲擊商隊，為何還要多此一舉，勾結匪人，在陳家堡設伏？」

帳中營火晝夜不息，溫度很舒適。孫堅雖然帶著家眷，但是也照顧的很好。

劉衡看向了吳夫人，對方也看向了他，眸光接觸，卻又很快分了開來。

「那只有一個可能。那幾個陰陽家的弟子並沒有操控大量莽鬼和典韋這個等級的鬼的能力。而擁有這個能力的夫人您當時正因為什麼原因被絆住了。」

「可是因為什麼原因呢？」

劉衡自問了一聲，撓了撓頭，卻沒有回答，彷彿在等待著答案。

吳夫人一笑。

「當時我的夫君尚在身旁，我自然沒有空閑脫身。後來我找了個理由留在大軍之後，才找到了機會出手。可惜，還是讓你這個小賊算計了。」

當時她一路追殺童淵、吉平，卻被自己夫君所阻。

無奈，她也只能放棄。

現在看來，這恐怕早就在這小賊意料之中。

吳夫人站了起來，雙手持前，態度端莊，與劉衡相持，不落下風。

「典韋呢？」

劉衡拿出了龍虎契，微微揮了揮手。

吳夫人感受到了龍虎契中散發出來那股熟悉的鬼魅氣息。

「你竟收服了典韋？」

吳夫人錯愕片刻，隨即莞爾。

「你得了便宜，此刻還要來我帳中，難道就是為了一逞意氣？」

「我自然沒有這麼無聊。」

聽了劉衡的話，吳夫人心中鬆了口氣。此刻和劉衡撕破臉皮，並不是她所想。

「你拽著這個把柄，又能如何？這軍營中一百丹陽虎士會聽你的么？你當你的太平道小道士，我當我的校尉夫人，咱們各自安好。不然撕破臉皮，誰都沒有好處。」

這一言落下，吳夫人就差沒有將送客兩個字寫在臉上。

劉衡一動不動。

就在吳夫人忍耐力快要到頂的時候，劉衡開口了。

「我已經命吉平傳書給司馬家，告知了他們商隊遇襲之事。此刻他們的商隊應該已經再度出發了。」

劉衡站了起來，向前走了幾步。吳夫人再難以保持姿態，面對劉衡一步一步的進逼，身體後退。

這平平常常的一句話，卻讓這位陰陽家頂尖高手心神不安。

「夫人，你也不想讓你的丈夫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