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天下仲門

營地之中，孫堅的部曲看著自外運送來的物資，眼中流露出了期待之色。

洛陽朝廷的賞賜到了。

除了一應輜重外，還有新增的一批武備和軍士。

五十匹戰馬、百副盔甲和新增的兩百名部曲。

自從百多年前，那顆隕石落下，天下大變。

妖魔之種散落人間，深山老林里，多了妖魔鬼怪，河流大川中，有水族巨獸。

村莊田畝，遭受到了破壞。黎明百姓，不是成了妖魔嘴裡之食，便是被其奴役，甚至成了他們的一部分。

百多年來，洛陽朝廷為了對付這些混亂，花費了大量的資源和精力。

大概在八十多年前，天下十三州，人與妖魔之間達成了微妙的平衡。

這其中，有靈性的聚集在一起，劃分地盤，與人涇渭分明。

沒有靈性的，依舊衝擊著人的領地。

只不過，相比於前者，後者造成的威脅反而小。

因為這些沒有靈性的妖魔，在漢室朝廷控制下的郡縣一級的城池高厚的城牆下，根本沒有威脅。

郡縣一級的城池之外，朝廷則沒有了辦法。

畢竟，要防禦地方太大，光憑朝廷的軍隊，難以應付各種突發的妖魔混亂。

於是，漢室在原有的軍功爵制之外，設立了一種新的爵制。

軍侯制！

大概是，朝廷授予各地武人軍侯之位，允許他們招募部曲，組織武裝，討伐妖魔。

但與朝廷官方治下的軍隊不同，這些軍侯風險自負，所能招募的部曲數量也有著嚴格的限制。

孫堅就是這樣的軍侯之一。

他的部曲本有八百，如今再加上朝廷劃撥的二百，已經到達了大軍侯的地步。

雖然在這洛陽城中，依舊是個小角色，但相比那些即使在妖魔手裡全軍覆沒都不會有人去管的鄉下丘八，孫堅可以說是階級躍升了。

他擁有著正式的武職校尉，在洛陽朝廷上掛了號。

可以說，孫堅現在是在替朝廷打工了。

「往日里袁術給物資總是扣扣索索的，沒想到這次倒是給的痛快！」

站在孫堅一旁，劉衡也能感受到對方的不滿。

孫堅是武人，性情豪邁。他大概是不會想到，如果不是吳夫人在背後運作，管理供給洛陽附近軍侯物資的袁術也不會這麼痛快。

朝廷送來的部曲都是一些流民、賊寇，很難管束。

不過，對付這些人，孫堅和他手下的家臣，卻擁有著充足的經驗和方法。

畢竟，都是從底層一步一步走上來的。

孫堅的部曲將這些輜重、人馬分別安置，運送的官員卻沒有著急回去，前來拜見了孫堅。

「在下閻象，見過孫校尉！」

袁術謀士閻象是個極其靠譜的人，哪怕他知道袁術決定討伐巫鬼是一件極其不靠譜的事情，他也依然做了周密的安排。

「原來是天下名士閻象大人，失禮了！」

孫堅根本不認識這個人是誰，好在劉衡在旁補了一句，場面才不至於太尷尬。

「這位是？」

閻象注意到了劉衡，不禁問道。

「這位是我之賢弟劉衡，乃是景帝玄孫。」

「想不到在這裡還能見到漢室宗親，在下失禮了。」

閻象雖然表面上很客氣，但其實心中很不以為然。

漢室至此，劉氏子弟多的是，所謂的漢室宗親也只是聽上去好聽罷了。

孫堅將閻象請到了營帳之中，閻象述說了此次的來意。

袁術要討伐巫鬼！

孫堅聽到這裡，也有些詫異。

「袁術大人並沒有領兵的經驗，他為何忽然要討伐巫鬼？」

馬上要成為皇后的貴人何氏因為冕服上沒有足夠的星珠裝飾而惱怒的事情，在這洛陽城中雖不是秘密，但也不是孫堅一個小小的校尉能夠知道的。

「我家主公一心報效國家，故而要解決這些禍國殃民的妖類。只是礙於朝廷法規，我家主公能夠動用的部曲有限。所以，還請孫校尉能助一臂之力。」

閻象說完，見孫堅猶豫，馬上補了一句。

「校尉放心，此次校尉動用部曲所消耗的輜重，袁氏都可補足。另外，我家主公還額外贈送精甲十副、陌刀二十柄、上品鐵胎弓五張。」

當今天子愛錢愛色，這並不是什麼秘密。甚至為了斂財，賣官鬻爵。

袁術本就有家兵，買了一個軍侯之位后，便可以名正言順在洛陽城外武裝他們。

這一點，孫堅並不意外。

可讓孫堅沒有想到的是，袁術居然這麼有錢。

要知道，即便是孫堅這樣的軍侯要攢一副精甲的錢，沒有幾年時間都辦不到。

而袁術一送就是十副。

「這……」

孫堅是有些動心，可他也知道巫鬼並不好對付。

「閻象大人放心，文台兄到時候一定襄助袁術大人一臂之力。」

這時候，劉衡說了一句。

閻象有些詫異，他沒有想到眼前的小子居然對孫堅有這麼大的影響力。

他答應了之後，孫堅臉上也沒有不悅之色，只是陷入沉默之中。

「如此，就這麼說定了。」

閻象走後，孫堅終於開口了。

「賢弟，巫鬼並不好對付，袁術又沒有領兵經驗。此行，怕是風險極大。」

身為軍侯，孫堅很有風險意識。

在進行軍事活動之前，便會先評估活動風險。

在孫堅看來，這次軍事活動風險巨大。弄不好，就會被袁術連累，全軍覆沒。

劉衡則安撫了孫堅一番，勸服了他。

孫堅聽完劉衡一番說辭，也暫時放下了心中的憂慮。

決定好了一件事情之後，孫堅便不再猶豫，開始全力以赴。

只不過，劉衡剛剛回到了自己的營帳，吳夫人便已經在等他了。

「你勸說我夫君一起去討伐巫鬼是什麼意思？」

「沒有巨險，怎有大利？」

劉衡一笑，坐在了吳夫人對面。

可她卻並不買賬。

「你少拿這些說辭糊弄我。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星珠之事？」

「我曾說過，要助孫氏掙得一份基業。夫人忘了么？」

吳夫人一聲冷笑。

「你不要告訴我，你是要攛掇我夫君和袁術去爭星珠？」

「為什麼不呢？」

就在劉衡這句話說完，營帳之中的氛圍變得相當冷。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

汝南袁氏，是何等龐然大物。孫堅能爭得過袁術么？

就算爭得過，以後也會面臨袁術猛烈的報復！

孫堅不過一個外來客，又怎會接得住袁氏的憤怒？

「夫人與其費心籌謀，如何與袁術交好，替袁氏賣命，不如一步到位。」

「一步到位？」

劉衡雲淡風輕，可所說的話，卻讓吳夫人一顆心猛烈的跳動起來，

「袁氏四世三公，也不過是天下仲門。可別忘了，在袁氏之前，可還有個劉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