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江東有虎
「策兒，我跟你說你母親……」
孫堅扒開了營帳門，一身甲胄，風塵未洗，剛探進來半個身子，整個人都沉默了。
「夫君！」
吳夫人忽然臉色一變，臉上哭得梨花帶雨的，也不顧孫堅甲胄上還沾染著妖獸的皮毛、血腥，便一下鑽進了他的懷中。
哭著哭著，整個身子都顫抖了起來，彷彿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剩下劉衡一個人呆在原地。
接著，便是孫堅和孫策兩雙不善的眼光，望了過來。
這女人真是一點義氣都不講，居然玩了個花活，把他給撇一邊了。
「你是何人，為何深夜在我夫人帳中？」
孫堅大怒，但還存幾分理智，否則早就拔刀出來要砍人了。
孫策不比孫堅，是行動派。只見半人多高的他已經拔出了隨身佩戴的匕首。
「說！」
靠在孫堅懷中的吳夫人悄悄給劉衡使了個眼色。
那意思彷彿在說，老娘反正脫身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
此刻，劉衡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面對著這一大一小兩隻老虎的威逼，無奈，劉衡雙手負后，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然後，念了一首詩。
「汨羅淵水亂拍波，群雲翻湧巫山峨。昏昏濁世吾獨立，激昂義憤熱血歌。權貴只曉傲門第，憂國此中真乏人。門閥巨富恣誇輩，不思社稷民不生！」
念完，劉衡便是長嘆一聲，陷入了無盡的回想與沉默之中。
帳中一時寂靜，吳夫人一時間搞不清楚狀況，卻見自己的丈夫眼眸都濕潤了。
「兄台好文采！」
孫堅輕輕將自己懷中的吳夫人輕輕撥開，很自然的上前走了幾步，來到了劉衡面前。
「兄台剛才所唱，堅自能感受到一股激昂熱血之意。來到這洛陽許久，只見得那些紫綬金印爭權奪利，累世公卿虛名無實，全然忘卻了高祖打下的江山，如今已經千瘡百孔。生民唯艱，而那些門閥巨富，卻是驕奢淫逸，全然不知百姓疾苦。」
劉衡將那四十五度仰望星空的頭顱低下，看向了情真意切的孫堅。
「難道兄台亦有澄清玉宇，光大漢室之志？」
「正是！」
劉衡握住了孫堅的手，臉上露出了喜色。
「實不相瞞，我乃景帝玄孫劉衡，一向有光大漢室之志。今遇兄台，志趣相投，實乃大快平生。」
「哈哈哈哈！」
孫堅大笑一聲。
「原來是漢室宗親，難怪有此等文采。堅年歲稍長，可稱呼一聲賢弟否？」
「堅兄！」
孫堅大喜，當即握著劉衡的手。
「賢弟可飲一樽否？」
「莫說一樽，便是五湖四海之水，亦可喝得。」
「快哉！賢弟真乃豪傑。」
吳夫人站在一旁，看著這副情景，一時間愣了。
這怎麼回事，怎本一下子就稱兄道弟了？
望著相談甚歡的兩人，吳夫人心中生出了一股怨氣。
孫文台，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誒！
這大半夜的，一個陌生的男人就這麼出現在你老婆的營帳中，你居然不聞不問，反而和人家談笑風生。
你有把我放在心裡么？
「可是你還是沒有說為什麼大半夜會出現在我娘親的營帳之中？」
就在這個時候，孫策稚嫩的話語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孫堅臉上的笑容掩去，重新望向劉衡時，帶著一絲疑惑。
卻見劉衡微微嘆了一口氣。
「我為什麼會大半夜會出現在嫂夫人的營帳之中，這一切還要從嫂夫人身上說起。」
劉衡望向了吳夫人，孫堅也順著看了過來。
「夫人，我賢弟為何會大半夜會出現在你的營帳之中？」
望著三雙齊刷刷看向她的眼睛，吳夫人十分錯愕。
壓力又重新傳到了吳夫人這裡。
好在她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
「午夜之時動了胎氣，正要去請吉平大夫整治。奈何吉平宿醉未醒，若非劉衡也通醫術，今夜還真是有些危險。」
孫堅聽聞，哈哈大笑。
「原來賢弟不僅文採好，醫術也是了得。你與孫氏有恩，他日若有吩咐，無有不辭。」
劉衡看了看孫堅，又摸了摸孫策。
「我聽聞江東之地，代有豪傑。今觀兄台與賢侄氣度身姿，真若猛虎也！」
聽到了劉衡的誇獎，孫策挺起了胸膛，臉上露出了驕傲的神情，胸前的紅領巾越發鮮艷了。
「走，今夜不醉不歸。」
孫堅解下了佩刀，將之交給了孫策，拉著劉衡就往營帳之外走。
孫策抱著有他高的佩刀，也像是一個跟屁蟲一樣，跟在後面，一邊走還十分興奮的說道。
「不醉不歸！不醉不歸！」
吳夫人看著剛回來還沒有說上幾句話的孫堅，忙追了上去。
「夫君，你討伐妖獸的戰鬥怎麼樣了。」
「夫君，你身上還有傷，少喝點酒。」
……
可惜，此刻孫堅早就陷入了結識豪傑的喜悅之中，耳中全然沒有身後髮妻有些絮叨的叮囑。
沒有走幾步，吳夫人便被疾步如飛的孫堅三人甩開，她的叮囑聲淹沒在風中，只聽得更遠方的一陣陣笑聲。
丫鬟從旁走了過來，被吳夫人一聲呵斥。
「你是怎麼回事，主公回來了，你為何不通報？」
「主公和少主來得太快了，我剛想要通報，就——」
「夠了！」
吳夫人揮了揮手，將劉衡交於她的帛書交給了丫鬟。
「立刻將這份帛書密封好，派遣門中弟子交給袁術。記住，此事重大，萬不可有任何閃失。」
「唯！」
吳夫人重新走進了營帳之中，望著空空的大帳，心中生出了怨氣，忍不住罵道。
「孫文台，老娘幫你生兒育女，幫你洗衣做飯，到頭來，你居然跟一個剛見面只會念酸詩的小賊走了。」
「還有你孫策，你才幾歲，能喝酒么，湊什麼熱鬧。老娘平日里疼你護你，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緊著你。結果呢？剛打完仗回來，你是不是該問問你娘親身體好不好，這些日子過得怎麼樣？聽了別人一句好話，就樂得找不著北了。」
罵完老的罵小的，最後還是不解氣，索性不管不顧，吳夫人被子一蒙，睡覺去了。
「一幫臭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