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三年前，生日宴會，沈家。

溜出大廳的江郁身着禮裙，帽檐斜著壓得低低地，端著杯酒非常自然地走在沈家的後花園里。

偶爾有遠處的沈家的傭人瞧見了她，也只覺得是哪位貴族小姐出來透透氣，並不會貿然上前搭話。

暮色降臨，等天黑了之後，宴會才會正式開始。

江郁貌似優雅地偶爾小酌一口，裝作欣賞園林風景，其實內心已經快鬱悶死了。

說好的後門呢？

她都快繞着這個園子轉了一圈了，後門出口到底在哪兒？

沈家的這個後花園修得倒是很有品味，噴泉長廊涼亭，甚至還有一個小小的玻璃屋溫室，應有盡有，美不勝收。

江郁覺得，他們真的就差一個出口指路牌。再這樣繞圈走下去，她真跟來參觀沒什麼區別了。

好在帝城一年到頭溫暖如春，就算是冬季傍晚，也沒有太過寒冷。

夕陽時分的陽光金色璀璨，江郁在微微帶着暖意的陽光下不知道走到了哪裏，邁入了一片小樹林。

她踏着地上的落葉，感受着還有些鬆軟的泥土，開始慶幸因為自己身高本來就比同齡人要高，江女士沒強迫她穿上高跟鞋。

「這後門出口到底在哪兒啊......」她自言自語，頭疼，

「難道真的要去問人？但這樣我想溜不就被人發現了，不行，還是得繼續找......」

「迷路了么？」

正想着，遙遙地，忽然頭頂傳來一句清冷的問聲。

聽到聲響，江郁抬頭看去，只見樹枝繁密之間，隱約有個人影斜躺在高處一根粗壯的樹枝枝幹上。

少年一身簡單的黑衣黑褲，手枕在腦後靠着，姿態平靜悠閑。就算是跟她搭話，也沒有俯下來看她。

聽聲音像是個同齡人。

意識到這個人已經聽到了自己的自言自語，江郁乾脆破罐子破摔，仰頭問道，

「樹上的，你知道後門在哪兒嗎？」

她看着躺在枝杈上的少年聽了，頓了片刻，一隻手輕巧地抬起，指了一個方向。

「謝謝。」

江郁看了一眼那個方向，剛走了兩步，就聽見身後高處的那個人又慢慢說道，

「後門那邊今天有沈家的人在。今天人很多，你要是想不掩人耳目地出去，幾乎沒戲。」

這不是出不去了？

江郁聽了，又回到了原地。

她往上看去，那人還是原來的姿勢，悠悠閑閑地躺在那個樹枝枝幹上，並沒有繼續說話。

打探得這麼清楚，這應該是——跟她處境一樣的難兄難弟？

「你現在躺在這兒，你也是本來打算溜的嗎？」

江郁四周看了看，既然走不了了，那乾脆坐會兒算了。

她也不嫌臟，乾脆隨意尋了個樹樁直接坐了上去，摘了帽子隨手把手中的酒杯擱在身旁，開始跟他搭話，「既然溜不了，那乾脆等快天黑的時候，咱們一起回前廳？」

江郁打量著周圍，這片小樹林大概是位於沈家後花園的的小角落，有些荒廢，落葉都堆積了厚厚一沓，散發着樹林泥土的氣息，像是平常傭人也不會來的樣子。

想到今天宴會的主人公，江郁又嘆了口氣，「啊，真是羨慕人家，才跟我差不多大呢，就分化成了Alpha。」

對方沉默著，就在江郁以為他不會開口的時候，又聽見對方輕飄飄地出聲了，

「你想做Alpha？」

「那當然了，做夢都想。」

江郁不假思索地回道，「我喜歡機甲，也只有Alpha的體力才能操控機甲。」

對方像是被她都笑了，「沒想到你看起來挺嬌弱，夢想倒是遠大。做Alpha可沒那麼好。」

「有夢想總比沒有好。」

被嘲了江郁也不在意，她只是平靜說出自己想法，「像我，如果分化成mega，家裏人肯定只會讓我去學什麼插花藝術啊，茶藝品鑒啊這種『適合我』的課程了。像機甲，這種現代文明的的瑰寶——你說人活一世，總得為這點愛好努努力吧？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又抗議道，「而且我這身板很健康的好不好，我還挺高的，這怎麼能叫嬌弱！

「要是你覺得我嬌弱，可能只是因為這條裙子，」她嘆氣，「沒辦法，我腰細，給了你不該有的錯覺。」

對方：「......」

對方咳嗽了一聲，轉移了話題，「分化基因檢測你做過了么，結果怎麼說。」

「AO幾率對半開吧。對我來說這已經很好了，至少沒下最後通牒。」

對方「嗯」了一聲。

半晌，他說，「真想的話，可以加強一些身體素質方面的鍛煉，敏捷度，力量，骨骼強度等等。物理變化也會影響到最終分化的結果。」

江郁點了頭，「這個我也聽說過。我現在也有在鍛煉啊，雖然不知道這個傳聞是真假，但反正死馬當作活馬醫。」

「或許，你也可以試試進機甲訓練。」對方頓了一下，「如果你家族不允許，地下競技場給錢就能租機甲租場地，還有競技賽，對提升身體強度也有好處。」

「機甲訓練？競技賽？這倒是個好主意。」

江郁思索了一下，決定等下把這個好點子分享給陸祁，「關於這些你知道還挺多的，你家裏是把你往Alpha培養？」

「......算是吧。」

對方靜了一下，明顯不太願意討論自己的事情，他轉移話題，「如果你要對抗家族的想法，不會太容易的。」

「沒事。這點我早就知道了。反正他們管他們的，我練我的。」

「如果結果不如意呢？」

「上天會擲骰子，我相信天意，但我也相信人為。」

「盡人事，聽天命好了。」

江郁笑起來，眉眼彎彎，

「反正最壞也就是我變成個有史以來最能打的mega？聽起來也怪酷的。」

對方靜了下來，沒有回話。

江郁半晌沒聽到回復，便抬頭望去。

卻只見那少年不知道什麼時候，早已經坐起了身來。

天色已經開始昏暗了，逆着光她有些看不清對方的臉，只模糊地感覺對方有着黑色的微卷短髮，風一吹來的時候，金色的微弱陽光勾勒出柔軟的髮絲在微風中揚起。

一定很好揉。江郁忽然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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