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第二十四回

卻說幾日前,李湞娘趁雞鳴前志得意滿從朱家離去,晚間黃昏后,本想再登門瞧瞧朱爾旦對吳家女究竟是何打算,看如何再添把火,叫那虛偽書生出手,助她毀去這門婚事。

不想,剛一顯身,竟被落日後的餘暉灼出一臉傷,要不是她及時避入陰暗處,想傷勢更重。

李湞娘大駭,一直待天色完全暗下來,不見一絲光亮,才試探著出了暗處,急忙去尋女鬼詢問。

女鬼亦是驚訝,幾日不見,為何李湞娘身上紫氣大減,急問她這幾日行蹤。

聽得她為那貴人未婚夫即將再娶而忿愾,對新娘滿懷嫉妒與惡意,只談及,便黑氣衝天,女鬼連忙制住她,且厲聲告誡她,萬不可被鬼氣左了心志。

李湞娘報復何瑋書,本就殺孽纏身,但因何瑋書欠她,她報仇乃因果循環、天經地義,天道公正,不會將她一味歸入厲鬼行列,會予她一線生機。

但若她不自修,任由鬼氣、戾氣主導心志,墮為厲鬼,別說與那未婚夫再續前緣,便是下一次雷雨天,李湞娘能否躲過天雷,存活下來,都未可知。

李湞娘霎時被此言嚇得渾身亂戰,眼淚直流,連忙遏制心中妒意,在女鬼安撫下慢慢平靜。

女鬼嘆氣,「......如今紫氣消散也算給妹妹提了個醒,以後萬萬斂住脾性,不可任鬼氣肆意宣洩,至於有天光時不可現身之事,只得妹妹自己適應了。」

若不是李湞娘與那貴人訂了一回親,本就該如她們一般,夜裏才能現身的,如今,只當是沒那回際遇造化了。

李湞娘謹記女鬼告誡,對其千恩萬謝后,自回了墳塋休養,待臉上傷處恢復,才去找朱爾旦。

甫一登門,便被半大小子帶着盯朱家的小么看個正著,說與吳熳。

「姓朱的帶人進門沒多久,朱家就鬧起來了,只聽他婆娘哭嚷,街坊鄰舍都亮了燈,小么又見那女的從他家跑出來,我還是沒瞧見......」

半大小子燕平口氣略失望,恨不能目睹,報得更詳細些。

吳熳只來回看了看小么清澈透亮的眼眸,都說小孩子心思純凈且神魂不穩,最易見髒東西,看來是真的。

只是......

陸判原著中,有此一號女鬼嗎?

吳熳略思索,得出一猜測:牽一髮而動全身,她沒死,朱爾旦未按期得到美人首,色心不滿足,不知從哪兒招惹了女鬼。

只朱爾旦知道此女是鬼嗎?

而女鬼又是否知道朱爾旦與陸判交情匪淺?她與朱爾旦來往,為情還是為精氣?

若為情,她阻不了朱爾旦想要美人首之心,於吳熳來說,便是無用;若為精氣,只能說她自尋死路。

陸判能為朱爾旦偷心、換心,又能答應朱爾旦為妻子換頭的荒誕要求,可見極其看重這個朋友,若叫他發現朱爾旦精氣受損,為其治療的同時,還會收了她這個禍害友人的孤魂野鬼,如此,此女對朱爾旦造不成一絲傷害。

因而,得知原著中本不該存在的女鬼出現,吳熳也不太在意,聽過便將其拋之腦後。

此時的她,完全沒想過聊齋中的女鬼,會與身為紅樓背景板的賈琛有何關係。

只朱爾旦實在噁心人,竟要找到賈琛面前去了,吳熳也就等不得陸判露面的消息,只想快速下手,別讓賈琛知曉此人存在。

次日,吳熳又扮作一個半臉青痣的瘋女人,踩着朱爾旦往常出門的點兒,到朱家附近遊盪。

自得知朱爾旦住址起,吳熳便化妝成這副模樣經常到此處。

一為確定丐頭提供的信息是否準確,有沒有拿錢不辦事兒,胡亂編造信息蒙她,事實證明,此丐頭還是很講信譽的;

二為摸清朱家附近地形,為動手做準備。

只見朱爾旦果然出門了,臉色不好,短粗的脖子上隱約能見到幾條紅痕,想是昨晚崔氏所鬧。

吳熳宛如一個真的瘋婆子,頭髮散亂,背後束著一個類似孩子包背的包袱,手裏甩著洗衣槌,嘴裏胡亂念叨著「孩子、心肝兒」,一蹦一跳的,不遠不近跟在朱爾旦身後。

等人走入計劃動手的路段,她突然加速,舉著洗衣槌沖了上去。

朱爾旦走在路上,只覺頸后劇痛,眼前一黑,便撲倒在地,緊隨背上那將他捶得幾欲吐血的疼痛傳來,他方回首,見母親口中那個可憐的女人,正掄著木棒捶打他。

朱爾旦想掙扎躲開,卻疼得挪動不了,只拉着嗓子喊救命,可惜最近的人家也在十幾丈外,根本聽不到他的聲音。

無奈,他只得跟女人求饒,哪兒知他越說話,女人打得越狠,嘴裏的「小偷」、「毛賊」罵個不停,朱爾旦疼痛難禁,連聲叫嚷「我不是小偷,你好生看看,我是舉人,不是小偷!」

這話,吳熳聽了只覺諷刺。

朱爾旦期待女人能稍稍清醒一瞬,停住手,可惜徒然,他也不知到底被打了多少下,直到小腿上的劇痛傳來,方暈了過去。

「我不是小偷!」

朱爾旦嚷着,夢中驚坐起,劇痛隨之而來,又體力不支倒下,止不住「噯喲噯喲」叫喚。

朱母本坐在一旁垂淚,見狀,連忙撲到床邊哭喊,「我的兒!哪裏疼?」

朱爾旦恍然,見母親,又見頂上熟悉的紗帳,方知他這是回家了。

聽着母親擔憂哭問,朱爾旦知曉後事,原來有街坊路過,見他被那瘋女人毆打,叫了人來,那瘋婆子見人多,被嚇跑了,至於父母所問被打緣由,朱爾旦亦不知。

「我兒放心,娘報官了,那瘋婆子竟敢毆打堂堂舉人老爺,定叫她去蹲大牢,省的出來禍害人,我的兒,你受苦了!」朱母望着兒子的腿淚流不止,暗恨自己居然同情過那瘋女人。

朱爾旦這才注意到他的右腿被裹得嚴嚴實實,伴有巨疼,只全身都疼,一開始竟忽略了。

他的腿,廢了嗎?

見他目眥欲裂,雙拳緊握,朱母方安慰解釋道,「我兒別怕,大夫說了斷口齊整,好好養上幾月,能恢復如初的,啊!」

朱爾旦想起那瘋婆子發狠瘋狂的模樣,恨之入骨,但也無法,只盼官府能早些抓到人,以解他心頭之恨。

時崔氏端著雞湯進來,看見朱爾旦咬牙切齒,目露兇狠,嚇得打了個哆嗦,又聽朱母催促她快將雞湯送來,與朱爾旦補補。

朱爾旦見了崔氏,不由遷怒起來,若不是她鬧,他今日怎會出門散心?若不出門,他怎會遭遇此劫?

朱爾旦不知內情,還當這頓打只是瘋婆子突然發瘋,他不過倒霉撞上罷了,殊不知,即使今日不出門,下日照樣如此下場。

他將崔氏遞到嘴邊的雞湯掀向她,嚇朱母了一跳,又哭又想捶他,「何苦朝你媳婦發脾氣!」白浪費一碗雞湯,說着打發崔氏再去盛一碗。

崔氏趁機躲了出去,命小丫頭進去送湯,她一個人躲在廚房裏焦躁地扣手指甲。

經過這幾日試探,崔氏越發篤定,此人極有可能不是她的丈夫。

他對夫妻間的甜蜜往事避而不談,當崔氏不經意提前,他亦滿臉不耐,對一些細節更是語焉不詳,似沒有記憶一般。

天知道朱爾旦有多冤枉,他這幾日被美人首之事煩得精神恍惚,對妻子的啰嗦多有不耐,又聽她一再提起他痴愚時的所作所為,心中更是難堪,遂言辭閃避,不願回憶。

哪裏能想到,妻子受人誤導,竟懷疑他不是他。

崔氏自堅定所想,心中害怕,卻不敢告知公婆此「噩耗」,一人藏於心中,日日戰戰兢兢,亦不敢太靠近朱爾旦,只暗中觀察。

沒想到,這人居然用丈夫的身體帶女子進門亂來,此讓崔氏不能忍。

不管不顧踹開書房門,哭鬧起來,還趁機泄憤,抓了那男人兩把。

等兩人被家人拉開,才發現那女子跑了。

而大鬧過的崔氏卻滿心茫然,即使知道丈夫被換了,她也沒任何辦法,若是將此事披露出來,公婆信不信尚且不知,要是男人趁勢離了她,她該如何在這世道活下去?

正當她愁眉不展時,這人竟被人打斷了腿,也就是說,將近半年時間,此人都出不了門。

崔氏欣喜,如此一來,他就不能外出找女人,也離不了她照顧,她亦有時間謀劃破壞這男人想給她換頭之事。

那瘋婆子真是幫了她大忙!

又說郊外圍場,胤礽的友人們聽那書生之事沒頭沒尾,便失了興趣,注意力又轉回兔鶻上,最終決定以獵物數量定勝負,前四者得。

幾人玩得開心,見獵了鹿肉,命人取了鐵爐、鐵叉、鐵絲幪等物,親自炙鹿肉下酒,別有一番風味。

這日,亦是盡歡而散。

幾人明日均要上職,趕在城門落下前走了,只胤礽推說酒意未散,受不得顛簸,明日再回都。

待將人都送走,胤礽喚來兆利和貓兒。

兆利將身上的傷痂養掉,便不肯再閑,生怕主子忘了他,趕着來當值。

胤礽也不阻攔,照常派事兒給他和貓兒。

一命貓兒明日一早快馬進都,請母親再著大夫上吳家門,借請平安脈為由,看看那女子是否無恙。

一想到吳家女獨自上門教訓那書生,胤礽眉頭直跳,那書生再不濟,也是個男人,她如何敢一人冒這份險,也不知留下痕迹不曾,他中午已吩咐兆吉掃尾去了。

二問兆利,「知道都中附近,哪家兒道觀供著文曲星嗎?」

兆利冥思苦想,實在記不起,便問,「大爺,文昌帝君行嗎?」一樣是管讀書功名之事,這位爺好像官更大,更管用一些。

胤礽搖頭,他不是去拜神求功名,他找的是文曲星比干。

據那兩個鬼差所言,陸判盜走了比干留在地府的七竅玲瓏心,那失主知否?

那朱生還藉此心連取兩個功名,是否算作弊,文曲星管否?

而胤礽,亦想試試身上紫氣究竟能用到何種地步。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閱讀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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