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小沈昨晚八點多就離開了。」
許知天翻出看診記錄：「小姑娘熬到臉都燒得通紅了才來打退燒針，怪可憐的，喏，我榮譽值都沒收她的，她打完針就走了。」
聽完許知天的回復，游己半晌沒有出聲，原地靜立了許久后猛地一拳砸到身側敞開的大門上。
陳舊爬滿著斑駁鐵鏽的醫務室大門發出「砰」的一聲巨響，把許知天嚇了一跳。
「小朋友脾氣好大。」許知天奇怪道：「你們要找她怎麼不去她宿舍問問？」
付予還皺了皺眉，先是掃了眼游己砸門的右手，隨後附和道：「好，我們會去看看。」
游己自進入醫務室后，便一直垂著頭沒說話，他們其實在聽到沈思琳與吳柯一同不見的消息時，就已經猜到這次的事件恐怕與「借用異能」脫不了關係。
游己的媽媽沈思琳會是異能者，覺醒年齡和游己一樣，也是在十八歲，與她在星曆200年時的年紀也是吻合的。
來醫務室詢問不過是心存僥倖，現在希望破滅，游己實在恨自己沒有早做準備。
他明知道自己的媽媽在離開輻射區前受過一次重傷，他千方百計要來正式的身份不就是想保護媽媽，幫助媽媽躲過這次災劫嗎？
可他卻連媽媽已經發了很長一段時間的燒了都不知道，昨天中午在食堂明明還說過話的，他也聽出媽媽嗓子啞了，可他卻為了避嫌一句都沒有多問。
他為什麼不問！
不動聲色地扶了把游己的後背，付予還低聲道：「你先出去等我。」
對方的聲線一如既往的平穩低沉，語氣稀鬆平常，總有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由於二人之間空間鎖的制約，游己不能離開付予還太遠，他剛轉身邁出醫務室，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扯住無法再多踏出一步。
這不是空間鎖的力量，空間鎖只會讓走遠的游己自動彈回付予還身邊，而不是拉扯。
但游己非常確定這股力量來自付予還。
不解地低頭看向被限制住的右臂，游己的精神觸角突然接收到了一個信息。
付予還：「手冷。」
……
志願軍基地醫務室外，游己閉著眼背對著醫務室大門口，直挺挺地靠牆立在門外，由於醫務室大門沒關，他能很清楚的聽到付予還與許醫生的談話內容。
許知天道：「小游的血液我已經化驗過了，確實存在些微異能波動，但我比對了聯盟在案的全部異能者血液檔案，數據沒有任何不同之處。」
許知天化驗的是汪山的血，當然與其他異能者無異。
於是游己聽付予還回答道：「麻煩許叔……」
聽著一向沉默寡言的付予還為自己失血后的隨機癥狀迂迴遮掩，游己不經意地垂眸瞄了眼自己的右手。
他的右手此時被牢牢禁錮在某個還站在門內與他人交流「貧血」後遺症的人手裡。
兩掌相握，付予還說「手冷」，用的卻是溫暖的右手牽他。
他們一門之隔，背向而立，有空間鎖加持，付予還卻依舊不放心似的把著他，彷彿生怕他一急之下做出什麼魯莽事來。
游己不滿地撇撇嘴：拴小狗呢？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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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開我的精神力防護。」
離開醫務室后，付予還開門見山：「我進不去無人區，有專屬空間鎖在，你也會跟著被傳送出來。」
如果晏又玦所說他穿越來星曆200年後的經歷都是真的，那麼抓走吳柯與沈思琳的幕後主使應該就是陳晴無疑。
陳晴的亡夫是無人區實驗室的上任負責人，她抓了晏又玦也是先帶去了無人區實驗室，沈思琳與吳柯如今人在無人區的可能性很大。
「不……」游己下意識拒絕。
「游己。」付予還深吸一口氣，慢慢解釋道：「我的精神力防護機制阻礙我們要救的人，不僅是你的媽媽。」
「我的爸爸也有可能在裡面不是嗎？」付予還說：「我的媽媽臨死前還在找他，我也找了付予七年，是時候該有一個答案了。」
「……」
「我想進無人區。」付予還看著游己的眼睛，「解開防護，我們一起進去，去救他們。」
「不……不行。」游己同樣凝視著付予還的眼睛，對方的眼神很堅定，但游己依舊堅持：「一定還有其他辦法，二十二年後的我媽活得好好的，她還要生我，她只是受了點傷……」
游己眉頭緊蹙，似乎有些掙扎：「付叔叔他……我沒在未來見過他，對不起，我不能……」
「付神，你不明□□神力暴動的嚴重性嗎？」游己用力喘了口氣，艱難道：「會死人的，會死人的你知道嗎！」
游己之所以會被要求穿越回十二年前，而不是直接在星曆222年給付予還做精神力安撫是有原因的。
他是當時聯盟最年輕也是唯一的s+級精神系異能者，但就算他是最高等級的精神系異能者，也無法為星曆222年的付予還做精神力安撫。
因為他的等級還是不夠。
星曆222年的藍星，輻射危機已經解除，五大區域政策統一，區域平權，但來自星際之外的威脅卻從未間斷。
付予還是聯盟的「戰神」，空間系異能者有史以來只出現過付予還這麼一個，聯盟不想也不能讓他死。
所以才會破格解開時空穿越禁令，冒著極大的不確定因素與風險將游己送回過去，試圖安撫精神力暴動初期的付予還。
不僅是出於私人感情，游己不願意看著付神未來受精神力暴動之苦，他同樣也是肩負著藍星未來命運，帶著任務來到付予還身邊的。
就算游己穿錯了時間，但他怎麼能親手破壞掉這道防護。
付予還說他不認為有什麼可以摧毀自己，游己沒能用耳朵親身聽見，但他的精神觸角其實是接收到了信息的。
他只是一時不知該怎麼回應。
作為與付予還貼身朝夕相處了這麼久的人，游己也想相信付神是無堅不摧的。
但事實是，二十二年後的付予還飽受了十多年的精神力暴動之苦。
游己自己是精神系異能者，他的異能攻擊技就是精神穿刺攻擊。
但他無論是對剛穿過來時，首先對他發起攻擊的付予還，還是面對他以為調戲了自己媽媽的吳柯，他都只用了一根精神尖刺相鬥。
付予還沒有被攻擊成功，但吳柯的表現已是典型。
精神尖刺扎進精神海的剎那，對方額角青筋暴起，冷汗淋漓，抱頭在地上哀嚎。
一個只有e級的異能者尚且會因為精神海的一點波動而難以自抑的發狂叫喊，付予還是s+級異能者啊，以後還會是sss級……
游己根本沒有辦法想象，一個精神力暴動的sss級異能者是怎麼與自己正常對話，還能使用異能鎖定相對空間的。
一萬根，一千萬根尖刺在精神海里攪動是什麼感覺？
他能聽清自己的聲音嗎？他的視力還能用嗎？他在使用異能的時候，痛覺神經真的還在工作嗎？
付予還的確很剛硬，普通異能者一分一秒都忍受不了的精神力暴動，他撐了十二年，撐到自己的精神體破碎。
會死的。
痛死的。
就是明白星曆222年的付予還真的無法繼續活下去了，聯盟想盡了所有的辦法，整個異能者管控塔所有異能者試了個遍都沒法讓付予還活下去。
覺醒不到一個月，連異能者管控塔的實習期都沒過的游己才會接到如此荒唐而扯淡的穿越任務。
「不要，不行，不可以。」游己閉了閉眼，默默後退一步，「我不答應。」
……
付予還與游己站在志願軍基地一條很長的走廊盡頭，這條長廊他們每天都會經過很多次，付予還每日4點起床的加操晨跑，會反覆途經這裡30次。
雷打不動。
但今天凌晨因為兩次往返於基地與少管所之間，付予還第一次沒有堅持晨跑。
付予還就那麼看著游己，看著對方為了避開自己的目光閉上了眼睛，看著對方在剛來到這裡時被他的空間鋒刃削斷的睫毛重新生長得纖長。
游己雙唇緊抿，雙睫微顫，就是咬死不肯鬆口。
「知道了。」不知是不是錯覺，游己好似聽到了付予還嘆了口氣，卻又像是低笑了聲，「不解開。」
付予還抬手替游己整理了下后衣領，那衣領之下覆蓋的三字印記至今無法消除。
游己倏地睜眼，確認道：「真的？」
「我們不是上下級關係，游己。」付予還聞言有些無奈，「你對我是不是有什麼偏見？」
游己一怔，不是上下級？
是啊，星曆200年的付予還不過比自己大兩歲，現在連異能者管控塔都沒有，他其實不用下意識服從付予還的任何要求。
他們不是上下級關係，他們，現在是……朋友、夥伴。
似乎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被付予還整理得十分筆挺的軍裝衣領被再次壓皺，游己沉吟道：「看來今天還得再去第三趟少管所了。」
如果他們進不去無人區，那麼就只剩下晏又玦了。